摘完兩個漂亮的紅蘑菇,歲歲提著籃子站起來,發現弟弟不知道在自己身邊站了多長時間,正盯著他籃子裡麵看。
歲歲在除了跟爹爹有關的事情上向來大方,拿出漂亮的紅蘑菇遞到了赫連承麵前。
“彆康啦,給泥一個。”
赫連承下意識後退半步,雨後的樹葉有些滑,他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很少這樣丟人的赫連承漲紅了臉。
歲歲無奈搖了搖頭,一邊歎氣一邊幫弟弟拍屁股上沾的泥土。
“不要著急,果果債給你摘一個大蘑菇。”
赫連承抿直了嘴唇,猶豫了一下後才開口道:
“不用了,謝謝哥哥。”
“哎,泥不要,跟窩客氣哇。”
歲歲還以為弟弟是心疼自己,乾脆就把剛摘的兩個紅蘑菇都塞到了弟弟的手上。
赫連承被迫一隻手捏著一個蘑菇,看起來剛剛好。
“怎麼了?”
赫連君澤的聲音傳來,片刻後走到了他們麵前。
歲歲默默挺起了胸脯,覺得弟弟肯定要在爹爹麵前將自己狠誇一通。
用餘光偷偷撇了一眼,沒想到卻看見一手一個蘑菇的赫連承眼睛通紅,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
“叔叔,我……非死不可麼?”
赫連君澤看了一眼兩個顏色鮮豔的紅蘑菇,再看歲歲滿臉邀功的模樣,忍住唇角想要上揚的衝動,低聲道:
“沒有,怎麼會呢。”
對於一隻從小就生長在山裡的野山參來說,確實不太清楚什麼樣的蘑菇能吃,什麼樣的蘑菇不能吃。
但是赫連承一看那紅蘑菇顏色鮮亮的模樣,就覺得不像是能吃的東西。
一直到現在,歲歲都還沒有弄清楚情況,伸手無辜撓了撓頭,有些好奇的問道:
“誰,要鯊泥哇?”
“鯊了泥,不鯊睡睡了吧?”
說完後歲歲緊張兮兮觀察了一下周圍,生怕刺客會從什麼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冒出來。
赫連君澤揉揉他的小腦袋,又往他提著的籃子裡麵看了一眼。
蘑菇數量倒是不少,但能吃的恐怕還沒有十分之一。
跟這些有毒的蘑菇裝在同一個籃子裡,就算是無毒的蘑菇也不能吃了。
管事這時候剛好找到了幾種山上比較常見的蘑菇過來,放在地上開始跟他們講解。
“像這種是可以食用的,平常大多用來燉湯,味道十分鮮美。”
“這種也可以食用,和豬肉一起炒很香。”
“……”
能吃的蘑菇都說完後,管事又拿起一邊幾樣常見的毒蘑菇。
在快要說完的時候,管事才拿起一個小小的紅色蘑菇出來,歲歲從弟弟手上把紅蘑菇搶了過來,遞到爹爹麵前。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管事就先開口道:
“像是這種就是典型的毒蘑菇,吃了之後眼前會
出現很多人,口吐白沫,就算有大夫在,最多也隻能撐一個時辰。”
什麼?!!
歲歲經過仔細對比後,確定這兩個蘑菇真就是一模一樣,心虛把蘑菇藏在了身後,根本就不敢再看弟弟一眼。
破案了,原來可能要殺弟弟的人是他自己哇。
心虛的歲歲不敢再挨著弟弟走,自己提著小籃子走在最前麵,兩條小短腿倒騰的飛快。
雖然管事已經跟他們說過什麼樣的蘑菇能吃,但是在摘蘑菇的時候歲歲依舊會被那些顏色鮮豔的蘑菇吸引。
一開始還在努力強迫自己選擇那些難看無毒的,架不住歲歲在看見好看的蘑菇後就覺得走不動路。
經過短暫的糾結後,歲歲在漂亮的蘑菇麵前蹲下,開始努力說服自己。
“睡睡摘漂釀蘑菇玩,爹爹摘不漂釀蘑菇給睡睡吃。”
“弟弟也摘不漂釀的蘑菇,也給蟈蟈吃。”
本身就隻想摘漂亮蘑菇的歲歲心性十分不堅定,兩句話還沒說完,小手就已經先碰到了蘑菇上。
等歲歲摘累了,才提著滿滿一大籃子的毒蘑菇回去。
上山時歲歲懷揣著想摘蘑菇玩的期待自然不覺得疲憊,下山的時候力氣都用的差不多了,歲歲就好像沒長骨頭一樣一直在往爹爹身上靠。
赫連君澤看穿了歲歲的意圖,直接彎腰把他抱了起來。
等到行宮門口,歲歲才掙紮著下來,提著籃子朝正在那裡釣魚的兩位夫子走去,隔著老遠的距離就喊道:
“夫隻,窩摘蘑菇回來啦!”
尉遲夫子和周夫子同時起身,當看清楚歲歲提著籃子裡裝著的蘑菇到底有多鮮豔後,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才開口問道:
“這蘑菇是?”
歲歲本來想說這是他送給兩位夫子的禮物,在把話說出口之前想到管事說這都是有毒的蘑菇。
“窩,摘著玩的呀。”
兩位夫子微不可見鬆了一口氣。
當天夜裡,赫連君澤在歲歲睡著後,吩咐竹傾將那一籃子的蘑菇處理好。
畢竟是毒蘑菇,被人或者是野獸誤食了也不好。
處理好這件事後,赫連君澤掀開被子剛躺下,已經睡熟的歲歲就自覺從旁邊往他懷裡鑽。
明明眼睛還是半眯著的,可就像能看見一樣。
赫連君澤把他暖呼呼的身體摟在懷裡,聞著歲歲身上那股特殊的香味閉上了眼睛。
習慣了有這個小家夥的陪伴後,仿佛夜裡都睡得安穩了許多。
不過在行宮住了短短日期的時間,赫連君澤就收到了父皇身邊太監送過來的書信,急招他回京處理朝政。
這件事完全在赫連君澤的意料之中,甚至要比他預想的更快。
看出歲歲還沒玩夠,左右兩個夫子都在行宮,赫連君澤先行回京,將他們都留在這裡。
歲歲親自送爹爹到了門口,滿腦子都沉浸在明天可以隨便自己玩的喜悅裡,結果剛走兩
步,尉遲夫子的聲音就從一側傳來。
“明日開始,就要像在府上時那樣練武了,不可有一日懈怠才是。”
歲歲小臉瞬間就拉了下來,耷拉著腦袋往回走時,正好又碰到了周夫子。
“明日正式開始授課。”
接連的打擊讓歲歲下意識伸手捂住了耳朵,扭頭就跟弟弟抱在了一起。
“嗚嗚,窩們一起,逃跑吧!”
赫連承掏出手帕幫哥哥把眼淚給擦乾淨,稚嫩的聲音裡滿是認真。
“哥哥,不可懈怠。”
歲歲不滿噘著嘴,等弟弟幫自己擦好臉後才開始生氣抱住手肘。
“哼!你跟窩,不似一夥銀。”
當天晚上歲歲氣到連吃兩碗飯,吃飽後在院子裡溜達消食。
在王府內好不容易被兩位夫子掰過來的性子,隨著在行宮裡這幾日的放縱後又變回了原樣。
仿佛身上每一塊肉肉都在犯懶,隻要一想到明天上午練武下午上課,歲歲就覺得兩眼一黑。
行宮中桃花如今開的正好,春意盎然,可惜歲歲根本沒有欣賞的心。
就連歲歲都能察覺到的事情,尉遲老將軍心裡麵自然更清楚。
第一日天才剛亮,還沒到起身的時辰,尉遲老將軍就拿著戒尺來了歲歲的院子。
等老嬤嬤叫歲歲起床時,歲歲習慣性想像平常那樣再賴一會兒,躲到被子裡麵後才回答道:
“窩,摘睡一會會兒。”
“小少爺還不起身,莫非是想讓老夫親自來請?”
夫子熟悉的聲音傳來,歲歲直接一個骨碌就爬了起來,拿起一邊的襪子往腳上套,搖著頭反駁道:
“不要不要窩不要。”
歲歲一邊穿襪子,一邊偷偷瞄了一眼夫子。
當注意到夫子雙手彆在身後,手上似乎拿著什麼東西的時候,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戒尺,肯定是戒尺!
尉遲老將軍有意讓歲歲恢複曾經還在王府時的狀態,第一日安排的任務有些重,結束時歲歲兩條腿都在發抖,根本走不動路。
好歹也當了這麼長時間的學生,歲歲大概能摸透夫子的性格。
在課堂上尉遲夫子鐵麵無情,下課後雖然依舊不苟言笑,但卻不像那樣嚴肅。
歲歲走到石凳上麵坐下休息,雙手撐著下巴怨念滿滿盯著夫子看,小聲嘀咕道:
“窩似王府小柿子!又不打仗!”
尉遲老將軍早就看出了歲歲對自己安排的課程有意見,在他主動把話說出口後,剛好趁著這個機會跟他談談心。
“你的確無需上陣殺敵,可倘若遇到人刺殺呢?”
“誰?誰敢鯊窩!窩爹似王爺!”
歲歲滿臉自信的模樣落入尉遲老將軍的眼裡,那就是年幼無知且天真。
畢竟是安王血脈,王府世子,這個身份就注定了他的一生不可能平安順遂。
尉遲老將軍半生
都在馬鞍上度過,也見慣了各種陰謀詭計,索性就跟歲歲說清楚。
“倘若正是因為你是安王府世子,才有人想朝你下手呢?莫非你要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托付在侍衛手上?”
歲歲眼睛微微瞪大,顯然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雖然他年紀小,也懶得動腦子,但是後麵那句話他還是聽懂了的,下意識就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