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交到彆人手上?開什麼玩笑!
“殿下讓你學武,為的是強身健體。老夫讓你練武,為的是保全自身,有備無患。”
說完後,尉遲夫子起身往屋內走去,隻剩下歲歲和弟弟大眼瞪小眼。
夫子將門關上,歲歲挪到離弟弟最近的那個凳子坐下,壓低聲音問道:
“夫隻說的,泥聽懂了嘛?”
赫連承輕輕點頭,無需夫子挑明,他自己就知道。
“哥哥,你沒有聽懂嗎?”
歲歲確實沒聽懂,隻隱約覺得夫子說的有幾分道理,但在弟弟好奇眼神注視下,歲歲為了麵子也不可能點頭。
清咳了一聲後挺直了腰杆,裝出一副很懂的樣子回答道:
“窩,自然也懂啦!”
在去用午膳的路上,歲歲心裡還直犯嘀咕。
跟優秀的弟弟果然沒話講!
用過午膳不久,歲歲和赫連承就一起去了周夫子的院子。
周夫子將今日他們要練的任務安排下去後,拿起一本書坐在旁邊翻閱,順便盯著他們倆不能偷懶。
挨過一次打後,歲歲在完成周夫子安排的這些任務時態度十分端正,生怕哪裡做的不好,周夫子又要拿戒尺狠狠打他的掌心。
手上握住毛筆,認真在紙張上麵練字。
不久之前才吃飽喝足,再加上春日午後,在歲歲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他腦袋一歪就這麼睡了過去。
周夫子似乎對他自己手上正在看的那本書很感興趣,看了很長時間。
就在周夫子打算思考書中的意思時,突然聽見了打呼嚕的聲音,下意識看了一眼歲歲。
果不其然他已經趴下,看他現在的樣子似乎還睡得挺香。
周夫子清咳一聲,歲歲瞬間被驚醒,對上夫子有些嚴厲的眼神時,歲歲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剛乾了什麼。
生怕夫子要動戒尺,急忙低頭繼續練字,心跳的很快,仿佛下一秒就能從嗓子眼裡鑽出來。
幸好今日是頭一次在行宮中上課,再加上春日裡的確容易讓人困倦,周夫子並沒有要打他的打算,隻是冷著臉提醒道:
“專注練字。”
歲歲知道夫子是在說自己,點了點腦袋繼續練字,有驚無險的過了一下午。
赫連君澤原本打算忙完手上的事情後就把歲歲給接回來,可他剛回來半月,京城中就開始變得悶熱,再加上手頭上的事情太多,索性就寫了一封信給竹傾。
讓竹傾告訴歲歲,等秋日裡再接他回京。
有地方官上了折子,說自從入夏後雨水就不斷,恐會有洪災。
除此之外還有一封帶血的奏折送到了安王府,是最容易發生洪災地區縣令呈上來的,大意是前幾年陛下派去修建堤壩的官員中飽私囊,修建成功的堤壩根本不堪一擊。
倘若今年再有洪災,恐又要有不少的百姓流離失所。
赫連君澤在收到奏折的當天就帶著這封帶血奏折入宮,將這件事稟告父皇。
畢竟不是一件小事,這已經超出了赫連君澤能處理的範圍,還是要父皇決斷才是。
陛下最近又新召了一批道士入宮,不惜花費重金,甚至還為他們專門設立了官職,隻為了能讓他們煉出能延年益壽的丹藥。
或許這一批道士當真有些本事,陛下自覺身體硬朗許多。
聽了那道士的話,說他如今萬萬不能勞累。
哪怕是國庫撥去修建堤壩的銀子可能被官員中飽私囊,陛下也照樣沒有要出手的意思,吩咐赫連君澤自己做主便是。
跪在那裡的赫連君澤聽見父皇這麼說,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父皇,此事並非小事,還請三思!”
半眯起眼睛靠在龍椅上休息的皇上聽見赫連君澤這句話,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退下!”
不管赫連君澤心中有多不甘心,在聽見父皇這麼說後也隻能咬牙應下。
“是,兒臣告退。”
他才剛退出殿外,就看見一個穿著淺紫色衣裙的女子迎麵走來,在父皇身邊伺候的太監歡歡喜喜將她迎了進去。
不多時,裡麵就傳出了陛下和女人的調笑聲,赫連君澤藏在寬大袖子裡的手逐漸握緊,麵部表情緊繃。
大太監看安王殿下這副模樣,有些無奈歎了一口氣,對著自己的小徒弟使了個眼色。
小太監彎腰將安王殿下帶到了旁邊的樹下,壓低聲音說道:
“剛剛進去的美人乃是那位道士獻上的,說是命格跟陛下無比契合,能保陛下身體康健,還能為陛下誕下龍子。”
“殿下,您可千萬莫要在這時候上去惹了陛下不快。”
赫連君澤輕輕點了點頭,轉身大步離開。
走在長廊上時,身上佩戴的一個錦囊掉在了地上。
赫連君澤下意識彎腰去撿起,握在掌心裡時就察覺到觸感似乎不太對。
原本錦囊中裝著一些能安神的藥材,可在他打開後裡麵卻露出了好幾塊糖果。
就算是用腳指頭去想,也能大概猜出來這出自誰的手筆。
赫連君澤原本因為父皇無動於衷堵在心頭的那口鬱氣,在此刻徹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無奈。
這錦囊他帶在身邊那麼長時間了,也不知道歲歲是什麼時候把藥材換成了糖塊。
等回到書房時,赫連君澤的情緒已經徹底平靜下來。
仔細想想,這件事對於他來說也並非全是壞處。
父皇嫌棄麻煩,撒開
手不想管(),那這件事到底該如何處理(),還不是他說了算。
……
行宮裡伺候的人全都是赫連君澤的心腹,不必像在京城王府裡那樣心有顧忌,周夫子在為他們授課的同時,還會跟他們講解一些為帝之道。
周夫子桃李滿天下,自然不是那種隻知道讀死書的性格。
如今的陛下、先太子以及諸多皇子,曾經都受過周夫子的教導。
赫連承聽的十分認真,歲歲則是習慣性摸魚劃水。
在赫連承將夫子說的話都默默記下來時,一邊的歲歲握住毛筆,認認真真在紙上畫小烏龜。
下午周夫子授課結束,赫連承還有些沒寫完,歲歲就在旁邊等他。
周夫子從未想過要在歲歲麵前掩飾自己的目的,歲歲大概猜得出來弟弟想當皇帝。
對於一根長在山裡的小人參來說,對皇權著實是沒有多少敬畏之心。
“弟弟,泥以後,尊想當皇帝嗎?”
周夫子隻管教,從未跟赫連承說過太子一事,赫連君澤更不可能在這麼小的孩子麵前透露這些。
在聽見哥哥這麼說的時候,赫連承下筆的動作明顯變得慢了下來,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然後才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
“我也不知道。”
“那要似泥當皇帝的話,龍椅,闊以給窩啄一啄嗎?”
之前歲歲隻從話本子裡聽過這些,聽說龍椅是由黃金雕琢而成,富麗堂皇,還是權利的象征。
赫連承對上哥哥滿是期待的眼眸,根本就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將最後一筆寫完後,想到中午哥哥將燒鵝分給了自己一半,就輕輕點了點頭。
“好,可以。”
“耶~”
……
一直等到深秋時分,赫連君澤才將有人貪汙建造堤壩銀兩這件事處理完。
能做出這種事的人,背後靠山自然不一般,赫連君澤費了不少的心思,好不容易才讓父皇點頭懲治。
不止罪魁禍首被判處了秋後問斬,就連背後的靠山也元氣大傷,再也翻不出來什麼風浪。
陛下雖然點頭讓赫連君澤處理這件事,但是對於赫連君澤過於殘忍的手段陛下心裡麵還是有些芥蒂。
不等陛下想清楚要用什麼樣的手段來懲罰赫連君澤時,他就主動提出要去行宮看望兒子。
陛下就連答應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赫連君澤就自顧自往外走,讓陛下所有的氣根本沒地方撒。
赫連君澤騎馬去了行宮,行宮內的樹葉隻是微黃,倒不像是京城中那樣落了滿地。
兩位夫子在對孩子的教育上的確十分嚴苛,但並非是不給他們絲毫休息喘息的空間,今日剛好久是他們休息的日子。
赫連承在院子裡和小花一起玩,歲歲則是躺在搖椅上麵曬太陽。
比起跟在夫子身邊學習,歲歲還是更喜歡像現在這樣,躺在竹製的躺椅上麵輕晃。
隨著搖椅搖晃的動作,還會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出來,伴隨著秋日裡暖融融的陽光,那簡直不是一般的愜意。
“歲歲。”
熟悉的聲音傳來,歲歲瞬間抬起頭下意識朝著門口處看。
當看見的確是爹爹來後,立刻拔腿朝著那邊跑。
伸手抱住爹爹的大腿,眼淚說掉就掉。
“嗚嗚爹爹,睡睡真的,好想好想你哇!!!”
一連分開好幾個月,看見歲歲哭成這樣,赫連君澤也莫名有些鼻酸。
抱著歲歲哄了很長時間,好不容易才哄著他不掉眼淚。
赫連君澤在凳子上麵坐下,正打算詢問歲歲近況時,靠在他懷裡的歲歲就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
“睡睡好想爹爹,把爹爹,畫摘,胳膊上!”
“嗯?在哪一隻胳膊上?”
歲歲吸了吸鼻子後才把自己的袖子努力往上擼,白嫩手臂上麵畫著一隻活靈活現的小烏龜,赫連君澤的笑意僵在了唇角。
“這是什麼?”
不需要經過任何猶豫,歲歲直接就用小奶音認真回答道:
“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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