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寒月弓(1 / 2)

《聞皎》 春船載綺羅 5644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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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照細細擦拭著手中的烏沉色弓箭,弓箭的紋路裡沾染著血跡,小指勾著濕麻布用力一抹,弓身沒有變化,麻布上卻多了暗沉的烏色。

見了血的弓握在手裡,好似冰冷的刀。

季方掀開簾帳,打斷了他的思緒:“大人,聞大人處理了傷口,沒什麼大礙。”

裴照淡淡應了聲。

季方掏出懷裡的書信呈給他。

信封扉頁之上什麼也沒寫。

裴照擱下弓箭,擦乾了手才慢條斯理地打開它——裡頭是上次被季方潑濕的殘信。

季方也認出了這是自己當初故意潑濕的書信,焦急忙慌地道:“大人,這可怎麼辦?聞大人肯定知道是我們拿的了……”

雖然不知道自家主子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但季方無條件的信任他,越說越扯:“壞了!上次燒信的事,聞大人定是知道了!那大人您跟太子殿下的往來豈不是瞞不住了?我這就去殺了他,一不做二休——”

裴照失笑,反問他道:“誰跟你說我是太子的人?”

“難道不是嗎?”

裴照沒有再回答他,朝堂上的事還是少跟這孩子少說好。

兵士們忙忙碌碌地收拾帳子,準備啟程回京。

今日不用訓練,大家難得鬆快。

日頭正好,聞皎活動著筋骨,她的身邊陸陸續續有傷員經過,聞皎突然想起帶著他們進山的那個孩子。

她攔住一個人問:“那個孩子還活著嗎?”

兵士茫然了一陣,才想起聞皎問的是小山村裡唯一活下來的孩子,“回大人,還活著,軍醫替他診治了。”

“他的腿怎麼樣了?”

“小的不知,大人要去瞧瞧嗎?就在那兒——”

聞皎跟著他邁開步子。

走到一輛糧食車前,血腥氣撲麵而來,車輪轆轆碾過泥地,露出了後方的人。

傷兵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他們身下隻鋪了些稻草,有的斷了胳膊,有的被截去了腿,還有腦袋被纏成了大包的人,隻露出一隻眼睛,正疼地哀叫……那孩子躺在草垛子上,正閉著雙眼,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聞皎關切的問:“他怎麼樣了?”

躺在男孩身邊的傷員狀況好些,回答她道:“昨個兒夜裡燒起來的,軍醫說若是三天裡醒不了,多半是活不了。”

聞皎探上他的額頭,疊在上方的濕布已經被烘乾,她取過一旁的水壺倒了些水,重新給那孩子蓋上。

她想救這個孩子。

“將軍!”

“將軍!”

“將軍!”

周遭的士兵齊齊對著她背後呼喚,互相攙扶著站起來。

瞎子攙著斷腿的,兩人一個看不見,一個缺了腿,正要摔倒的時候,裴照穩穩托住了瞎子的手腕。

“坐吧,都不用行禮。”

士兵們不再掙紮,艱難地坐回去。

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聞皎,裴照意外地看向她:“聞大人怎麼在這兒?”

“我來看看那個孩子。”

裴照點了下頭,很快挪開目光。

他扶著斷腿的兵士坐下,替他小心墊好了身後的草垛。

兵士開口便哽咽了:“將軍……俺不能再陪你打仗了。”

這個人是他精兵營裡的,追隨已有十年。

平日裡最愛喝好酒,吃好肉,還愛欺負新兵。

每次上陣殺敵,卻也是最不要命的那個。

有次偷喝了酒,被他狠狠打了四十軍棍……回憶排山倒海傾軋而來,裴照從來沒有哪一刻如此清晰的了解眼前人。

裴照拍了拍他的肩膀,扯出笑來:“那就家去,田有了,雇個人種地。”

“能撿著條命回家已是俺的福氣了!彆人羨慕我的很呐!”大漢說著,越說越小聲,到底還是傷感,不由抹了抹淚道:“將軍……您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