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長宜抬頭看向紅著臉皮的程淮,畢竟是母親相中的人家,她並不反對這門親事,隻是她現在還要守製兩年,程淮卻已經及冠,她不想因此拖累了人家。

長宜想了想道:“程公子,多謝你今日能來探望我,我想著有些話還是要明說了才好。公子也知道我在守製期間,不宜談論婚嫁,從現在算起,到出服的日子還有兩年,長宜並不想耽擱了公子。”

程淮沒想到長宜說的這麼直截了當,一時愣了愣,臉皮比剛才又紅了些,支吾著道:“我……我原本就是想等著姑娘的。”

長宜未料程淮會如此說,兩人對望了一眼,誰都沒有再說話。

半晌,程淮記起他臨來時母親還讓他帶了一些糕餅果脯,遂道:“姑娘好些日子不曾出門,想來不知道羅軒齋出了新式的綠豆糕,裡麵添了一道乳酪夾心,還有劉記的杏脯、櫻桃煎,姑娘且嘗嘗對不對口味。”

長宜的目光落在那幾個油紙包上,低聲道:“多謝公子。”

話到了,禮也到了,兩人都到了婚嫁的年紀,自是不好同在一處太久,程淮起身拱手道:“姑娘好生保養身子,子深先回了。”

長宜命管事送他到大門前,自個兒望著門外愣坐了許久,她年歲到了,終歸是要嫁人的,若是程淮真等上她兩年,為了這份情誼,她也該嫁給他的,何況這也是母親臨逝前的意願。

可不知為何,一想到這裡她心中就很是悵惘,這也是當年兩家沒有走到定親這一步的原因。

母親那時笑她還是小孩子的心思,隻想著留在父母的羽翼下不受風雨,可父母是不能護她一輩子的,到了一定時間,總是要分開的。

木槿見長宜遲遲沒有動靜,輕聲喊了一聲‘姑娘’。

長宜回過神來,看到青竺拿著長條盒子打開道:“這裡還有一株野山參。”

長宜搭眼一瞧便知這株野山參少說有五十年以上,雖說比不得母親庫房裡的那一株上百年的老山參,卻也價值不菲,對於她來說,這禮物也太貴重了些。

她搖了搖頭道:“還是登記造冊吧。”

回了廂房,長宜躺在靠窗的羅漢床上小憩了一會,她大病初愈,總是淺眠多一些,聽到輕微的動靜就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看到木槿站在門口和她的乳娘柳氏正在說話。

她起身坐了起來,木槿和柳氏連忙進了屋來,拿了一件衣服給她披在身上,服侍她重新淨了麵,坐在羅漢床上。

柳氏照顧長宜多年,長宜與她很是親近,後來柳氏出了府,也三五日過來府上探望長宜。

木槿搬了張梅花凳給柳氏坐,柳氏為人謹慎,雖得主家看顧,也從未生出半點傲意,隻坐在凳沿上,問長宜近來身子可好。

長宜與她聊了幾句閒話,就見外頭進來一個小丫頭,木槿出去了一會,進來時手中拿著一封信:“……門房說是從京城寄過來的。”

長宜打開書信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自打夫人過世,木槿和柳氏就很少見過長宜笑了,兩人對視了一眼,也都十分高興。

長宜把書信看完合上,笑著道:“是舅母寄過來的,說是大表哥下個月大婚,派人接我去京城小住一段時日。”

柳氏雙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彌陀佛’,笑道:“這真是一件大喜事,姑娘得有一年多不曾出門,也該出去散散心了。”

自母親出殯那日一彆,長宜也有些時日沒有見到舅父了,甚是想念,她點點頭道:“說起來這件親事還是母親一手促和的呢,母親早早就備下了一份禮,如今還在庫房裡擱著呢。”她說到這裡眼神一暗。

柳氏就道:“我的姑娘,可彆再想了,一會又要流淚了。”

雖說夫人去世已久,長宜想起她總是心口一痛,這些日子不知流了多少的眼淚,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終歸是自己養大的孩子,柳氏看在眼中也是心痛。

長宜不想讓惦念她的人傷心,望了一眼槅扇,把眼中的淚水儘數眨了回去,笑道:“大表哥成親是大喜,我可不能再哭了,舅母信上說,明兒一早就派人來接我,現下隻怕是在路上了,我得趕緊趕緊收拾行禮,還有給大表哥的新婚禮物。”

長宜說做就做,叫人打開了庫房,把母親準備的大禮找了出來,又尋了一支紫檀狼毫筆,兩塊徽墨,並四匹織花緞衣料,一整套的紅寶石頭麵,都放在雕漆紅木的大箱子裡。

長宜挑好禮物,從庫房裡出來,迎麵看到薛細蕊沿著抄手遊廊走了過來,後麵跟著的丫頭手中還拿著紅漆鏤雕食盒,看樣子是從廚房的方向過來的。

長宜的臉色當即有些不好,薛細蕊卻像是沒有看見一樣,走到麵前盈盈行了一禮:“姑娘這些日子身上不好,我親手熬了些雞湯,姑娘喝了補補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