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薛細蕊一麵說著一麵把食盒打開:“這雞湯整整熬了兩個時辰,加了當歸、紅棗、黨參、枸杞,給姑娘補身體是最好不過了。”

長宜垂眸望了一眼湯盅,淡淡的道:“姨娘真是學得一手伺候人的好功夫,兩個時辰,姨娘倒也有這個閒空。”

薛細蕊聽出長宜話中的譏諷,卻也不惱,卑弱的道:“伺候好姑娘,本就是姨娘的本分。”

長宜見她一副柔柔弱弱,好似受了莫大委屈的樣子,頓時覺得有些惡心,彆過眼去看一旁的秋千架。

微風吹來,秋千架亦隨著風輕輕搖曳。

長宜記得幼時母親常抱著她坐在上麵,秋千在空中來回搖擺,她抬頭看向母親,卻見母親悵惘的望著遠方。

那時候她不明白為何父親偶爾才過來一次,卻又常常和母親鬨得不歡而散。後來,她年歲漸長,從底下的一眾婆子嘴中得知薛細蕊不僅僅是父親的侍妾,還是她的姨母,更確切的說,薛細蕊是母親的遠房表姐。

當初薛細蕊受不住繼母的虐待,攜細軟投奔至傅府,母親好心收留了她,還替她相看人家,薛細蕊卻暗地裡與父親苟合,最後到了遮掩不住的時候,才告訴母親她已有身孕。

那時候她才知道,母親望的是薛姨娘的院子,父親正在那裡溫情脈脈的望著另外一個女人,一想到他們親密無間的樣子,母親該有多絕望。

自那時候起,她就恨薛姨娘,母親卻教導她,大人之間的恩怨不應該波及到下一代身上,即使薛細蕊使了下作的手段嫁給了父親,但終歸她是父親的姨娘,鬨得太僵反倒讓父親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即使是到了最後一刻,母親心中依然掛念著父親。

長宜輕歎了一口,她雖記得母親囑咐她的話,但並不代表就此原諒了他們,若是薛細蕊能老老實實的做她的姨娘,大家和平相處便罷。若是不能,她不是母親,不會因為顧及父親的顏麵而心軟放過這些傷害她的人。

長宜冷冷望了薛細蕊一眼,道:“姨娘不必費儘心思討好我,你隻要儘心服侍父親,守本分,我也不會為難你。”

她並不想與薛細蕊多有交談,轉頭吩咐下人把紅木箱子抬回去,回了東偏院。

薛細蕊站在廊下,望著遠去的一行人,臉上堆起來的笑意慢慢凝滯住了。

等長宜進了東偏院,薛細蕊低頭看到湯盅裡的雞湯還冒著熱氣,吩咐小丫頭好生給送過去。她在廚房裡忙活了一場,可不能就這樣白費了。

長宜回來後把母親的陪房王升家的叫了過來,她這一去少說也得半個月,她走了,內院的對牌鑰匙也得交出去。

雖說父親如今身邊還有兩個通房,但姨娘隻有薛細蕊一人,不用想,父親也會把對牌鑰匙交給薛細蕊。

長宜十二歲的時候就跟著母親學習打理中饋,內院外院也都是母親留給她的人,她倒是不怕薛細蕊在她不在家的時候整出什麼幺蛾子事來,但有些話還是得囑咐一下的:“……若是府上有什麼事不得不開母親的庫房,萬不能讓那些手腳不乾淨的人進去。”

母親的庫房裡有不少好東西,薛細蕊那樣的人不知道能耍出什麼樣的花招,她必須防著點。

王升家的是個伶俐的人,重重點頭道:“姑娘請放心吧,有我王婆子在,那些人是一個都進不去的。”

長宜自然是放心,王升家的是母親的陪嫁媳婦中最得力的一個,她男人又在前院領事,手底下有數十位小廝隨從,即使薛細蕊帶了強橫的婆子過來,也是進不去的。

王升家的走後,長宜扶著炕幾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她昨兒夜裡做了一夜的夢,半夜又醒了過來,睡得不怎麼好,眼角的餘光瞥到當中放著的黑漆螺鈿圓桌上,擺著薛細蕊送過來的湯盅。

侍立在一旁的木槿也看到了湯盅,蹙了蹙眉,剛才她隻顧安排人抬箱子,沒注意到何時送來的湯盅,就這樣大剌剌放在圓桌上,她連忙出去叫了兩個小丫頭進來,把湯盅端走了,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西偏院。

傅長宛坐在臨窗的炕上描花樣子,聞言憤憤的道:“姨娘好心熬煮了兩個時辰的雞湯,就這樣被隨手賞給了小丫頭喝,她傅長宜也忒欺負人了些,姨娘豈能咽得下這口氣。”

坐在傅長宛對麵,正縫補青色白鷳補子服的薛細蕊卻輕笑了一聲道:“她是傅家的嫡女,我不過一個姨娘,既做到了我該做到的,管她最後賞給了誰喝。即使是你父親知道了,也賴不到我們頭上,你說是不是?”

傅長宛自是知道薛姨娘的打算,放下筆道:“難不成姨娘隻想做一輩子的妾侍?就這樣被傅長宜拿捏在手中一輩子。”

薛細蕊被女兒戳中心聲,手中的針線漸漸慢了下來。

明明她和沈慈的祖母都是同樣的出身,到了她這裡,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沈慈以正妻的身份住在瑞安堂,而她卻隻能靠引誘爬上傅仲儒的床,下賤的跪在沈慈的腳下奉茶,住在偏院裡,連她的孩子一生下來都是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