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以前從沒想過這些,如今卻……(1 / 2)

閣臣夫人日常 此花與汝 10591 字 4個月前

傅老夫人趕了一夜的路,不過在馬車上闔了會眼,戴著深赭色暗紋眉勒,也難掩眉眼間的疲憊,她一肚子的怒火,午飯也沒吃多少,劉嬤嬤吩咐廚房熬了些山藥粳米粥,配了三四樣開胃的醬菜。

長宜服侍傅老夫人喝了粥,等小丫頭撤去飯菜,傅老夫人才拉著長宜的手讓她挨著她坐了,說道:“你父親同我說了,祖母知道你的心思,你且放心好了,祖母不會把你往火坑裡推。”

說來這門親事傅老夫人原覺得很好,程家門楣簡單,程知府又是禮部尚書呂慎的門生,往後說不定也能升到京中,她還以為攀上了一門好親,誰料如今竟出了這樣的禍事。

傅老夫人想想都覺得痛心,對薛姨娘和傅長宛就更是恨得咬牙切齒,他們傅家門風嚴謹,都是被這兩個賤人給敗壞了。

早知如此,她當初就應該攔著沈慈,不讓薛細蕊進傅家家門,也不至於有今日的禍事來。

傅老夫人以為長宜難過,安慰道:“宜姐兒是個好姑娘,等回了大興,祖母再為你說一門好親事。”

長宜低下頭沒有說話,在外人看來,她的親事被毀,應當是傷心難過,可於她來說,她除了有些氣憤和不解,傷感卻是沒有多少的。

當初應下這門親事,一來是母親臨逝前的意願,二來是她年紀大了,不得不嫁人,定親後她卻是沒想過這麼多的,但說起來還是有些可惜的,畢竟像程家這樣的人家的確不好找。

長宜想到前途未卜,一時也有些黯然,問道:“祖母打算怎麼處置這件事?”

如今最當緊的還是止住外麵的流言才是。

傅老夫人生育三子,培養出兩個進士,什麼大風大浪的沒見過,她心中早就拿定了主意,說道:“若是程家應下這門親,那就把傅長宛嫁過去,對外稱兩家早就定下了親事,私下有來往也是正常的,不過丟些臉,外頭也說不著什麼,若是程家不肯,就叫人把她送到尼姑庵,她一個人的名聲毀了不打緊,不能毀了你們姊妹一輩子。”

長宜見傅老夫人眉頭深深皺著,鬢邊的白發比上一回見時多了些,也有些心疼祖母,六十多歲的人了,還要拖著一把身子骨連夜趕來收拾這副爛攤子。

長宜替傅老夫人捏了捏腿,她從前服侍沈氏的時候,也都是親自做這些,手法熟練,力度適中,傅老夫人臉上才露出了一些笑顏。

過了一會,周氏也過來了,說護送的人已經打點好了,都是乾粗活的婆子,個個都十分強悍,定不會讓薛姨娘和傅長宛逃跑了。

這時門房的人來傳,說程太太來了府上,出了這樣的禍事,程家是該給傅家一個交代,想來有會子話要說,長宜便起身先告退了。

出了門,卻在院子裡遇著了程太太,時隔兩日,程太太麵容憔悴,穿了一件鴉青色暗紋褙子,襯得她臉色更加暗沉發黃,眼底虛青,不用想這兩日程太太也是夜不能寐。

長宜低頭行了一禮,沒有說話,帶著木槿和青竺沿著廡廊回了東偏院。

程太太原想說些什麼,話在嘴裡卻吐不出來,望著長宜遠去的身影不由歎了口氣。

傅老夫人在正堂見了程太太,還未說話程太太眼圈就先紅了,抹淚道:“……哪裡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傅老夫人臉色鐵青,壓住心頭的怒火道:“程大公子這般不小心,鹿鳴宴上侍郎大人和順天府知府俱在,怎能輕易的就喝醉了。”

醉便醉吧,還掉出來帕子,私相授受的物件,不好好藏著掖著,竟敢隨身攜帶在身上,她當真是沒見過如此蠢笨的人。

程太太剛聽說的時候差點暈過去,她就這麼一個兒子,自幼在她身邊悉心教養,竟然教成這個樣子,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瞬間崩塌。

程太太聽傅老夫人指責程淮,也不敢說什麼,道:“說來都是淮哥兒對不住傅大姑娘,他老子杖了他三十大板,也給大姑娘出出氣。”

一轉話音,又問:“不知大姑娘現下可好?”

傅老夫人在後宅呆了大半輩子了,什麼樣的話弦聽不出來,程淮做出這種丟人的事來,還有臉提她嫡出的孫女兒,冷聲道:“程太太今日過來,可有什麼打算?”

程太太過來就是看看兩家的親事還有沒有轉圜的地方,但此事太難說出口,她旁敲側擊就是想聽聽傅老夫人的意思,畢竟沈氏早逝,內闈之事傅仲儒又不好出麵,這門親事還是傅老夫人當家。

再者他們程家丟了臉麵,但傅家也是一樣沒臉的,縱容得一個庶女做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來,兩家誰也說不到誰臉上。

程太太順著傅老夫人的話道:“老太太知道,我是極喜歡大姑娘的,之所以這麼多年等著大姑娘除服,就是想娶回去當兒媳婦疼的,雖說淮哥兒在鹿鳴宴上丟了臉,但說到底哪個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在外頭也不過一樁風流韻事罷了。”

傅老夫人一聽臉色就更不好了,她原以為程家是來商討程淮和傅長宛的事的,沒想到程太太竟然還敢覬覦她嫡出的孫女。

就算他們程家強過他們傅家,她也不會眼睜睜的把孫女兒往火坑裡推。

程家當真是看得起自己。

傅老夫人冷笑了一聲道:“老身那孫女兒是個極要強的性子,她知道程大公子和她的庶妹私相授受,早就與老身說了,她是不會再嫁的,老身也不能勉強她不是。”

程太太來傅府之前雖是早有心理準備,但聞話音還是不免沮喪。

程太太歎了口氣,說道:“到底是淮哥兒沒這個福氣。”卻絕口不提傅長宛。

傅老夫人也有些怒了,“程太太此次前來,就沒想過程大公子做的這樁好事,宛姐兒清清白白的一個姑娘家,就這樣毀了名聲,你讓她怎麼活?”傅長宛再怎麼樣也是她們傅家的女兒,她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不管。

若是能結下這門親,對於傅家來說也不是件壞事,就是便宜了傅長宛那死丫頭。

傅老夫人直接把話挑明了,程太太也不好繼續裝傻,她道:“老夫人此話差矣,我們淮哥兒那也是個周全的孩子,不過既出了這檔子事,我們程家也願意吃這個虧,願把二姑娘納進府抬為姨娘。”

這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若不是自個兒子沒骨氣,以死相抵非要娶傅長宛進門,她連抬個妾都不願的。

傅老夫人早就料到程太太會如此說,但他們傅家的姑娘還沒有給人做妾的先例,這何嘗不是打他們傅家的臉,她原想著宛姐兒出身不好,打算與她相看個殷實的人家,做個平頭百姓的妻總好過大家妾。

誰想那小賤人竟做出這般不知廉恥的事來,生怕自己嫁不出去似的,趕著去勾引長姐的夫婿。

傅老夫人越想越火大,雖說她恨不得打死傅長宛,但此事豈又是一個巴掌拍得響的,若不是程淮有意,任憑她傅長宛再作踐自己也翻騰不出來什麼水花。

傅老夫人冷聲道:“宛姐兒雖是庶出,可也不是隨意就給人做妾的。”

程太太笑著道:“淮哥兒到底是舉人出身,哪有娶個庶女做妻的。”況且又不是什麼正經的庶女,納回去做妾都是抬舉她了。

“那就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傅老夫人就道:“既如此,那程太太就請回吧,我們傅家不會把女兒嫁過去做妾的。”

如今窈姐兒還在和霍家議親,若是有個做妾的姊妹,讓她幾個嫡孫女出去怎麼做人,反正一個妾出的庶女,丟到尼姑庵也沒什麼心疼的。

傅老夫人是鐵了心,程太太見她意已決,再說下去也沒個結論,神色晦暗的走了。

周氏把程太太送到垂花門前,和身邊的趙媽媽道:“老夫人竟然想把傅長宛嫁到程家去,能不能成也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就是委屈了宜姐兒,好好的親事被截了胡。”

但好在不是截得她姑娘的,若不然她定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趙媽媽就道:“也是三姑娘沒這個福氣,不像五姑娘,是個招人疼的,那霍太太喜歡咱們姑娘喜歡的不得了,就是聽說了這事還特地讓身邊的嬤嬤過來安慰了五姑娘一番。”

周氏想到幺女和霍家的這門親事已經是板上釘釘,臉上露出了笑意。

長宜回到東偏院,想到傅老夫人同她說的,此次要帶她回大興,她在保定府住了這樣久,還真沒想過這件事。

薛姨娘和傅長宛都被送到了莊子上,這裡隻有父親一人,自然是有許多不便,何況她如今年紀又大了,沒了這門親事,祖母肯定還要替她張羅人家,的確是不好再在這裡住下去了。

長宜坐在羅漢床上想了想,讓小丫頭把王升家的叫了過來,吩咐她:“把瑞安堂的東西都收拾收拾,裝到箱子裡,祖母最多在這裡住兩日,一定要整理好了。”

王升家的應聲去了。

木槿問道:“姑娘當真要跟著老夫人回大興嗎,老爺一個人在這裡,姑娘可放得下心?”

自打傅仲儒升到保定府,長宜已經在清苑縣住了四五年了,這裡的一草一木她都十分熟悉,大興雖是祖宅,但她在那裡真沒有住上這樣久,況且瑞安堂是沈氏生前住的地方,總歸是個念想。

但人生在世,總得往前看,不能總是念著過往。老夫人既下定了決心,那她就一定要回去的,能在祖母身邊,好歹也有個能庇護她的地方。

“這些都不用擔心,父親是祖母親生的兒子,她走之前定會安排好的。”長宜抬頭掃了一眼屋子道:“你也帶著小丫頭們歸攏一下咱們院子的物件吧,此次帶回去的東西隻怕還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