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確不是忌日。”老爺子把話茬接了過去，平常暴躁的臉上此刻也滿是平靜，拐杖拄著地很穩當，“但確實也該去看看了。家裡添了小的，又快過年了了。”
南朗的確想過要帶孩子去見見自己父母，但一直忙，再加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見自己爸媽。他低著頭，深吸了一口氣，“那——”
“你哥也同意了。”
南安康也換了一身衣服，手上還拿著一疊小小的畫紙，明信片般的大小。他也點點頭，內向的青年並沒有回避弟弟的視線，相反很是堅定地點點頭，“要去的。”
去就去吧。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南朗想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有些顫抖的手。
他們出門的時候還遇到樓下的中年女人，女人笑著跟他們打招呼，“南爺爺，一家人出門啊。”
“是啊。”老爺子笑嗬嗬地應道，“帶著小孩子去見見長輩。”他對待這些老鄰居，臉色和藹得都不像個暴躁易怒的老人家。
“那是應該的。我這裡還蒸著扣肉呢，到時候給您送點上去。”
“好啊。我這些年一直念著這一口呢。”
每次回到這裡，他才會有一種終於回家的感覺。y市再好，也沒有這樣的感覺。南父南母的墓碑在x市郊外的一座矮山上，三人帶著小孩就上山了，這座矮山的路並不算好走，哪怕有台階，細細窄窄的台階對老人小孩都是一個挑戰。
愛偷懶撒嬌的小孩卻抱著她的小書包慢慢爬，不要抱。她屁股後麵還有一條邊牧不停地把她往上麵拱，比她爸爸伯伯還要操心她掉隊。
這座矮山風景很好，今天天氣也不錯，下午兩三點的冬日暖陽，曬在身上暖呼呼的。風也溫柔，吹在身上不冷。
三大一小沿著石板，終於找到了墓園角落的兩座肩並肩的墓碑。墓碑被打理得很乾淨，放在墓碑前的鮮花卻早已褪去顏色，但打掃墓園的人卻沒有掃掉。
這次他們來了，正好收拾收拾。
南朗慢慢地收拾著已經枯萎的花，卻看到一邊的小孩把書包抱在胸前，從裡麵掏出一包一包的零食，很小聲地道，“爺爺奶奶，我把我最喜歡的都選了一樣，你們要是喜歡的話下次我還給你們帶。”
“你們認識我嗎？我叫小諾，是爸爸的小孩，今年快五歲了……”
南朗沉默了兩秒，又把頭轉向另一邊，隻見他哥正從懷裡掏出一張張畫，表情是和小孩一模一樣的認真，但那一幅幅畫他都沒見過，隻是看到了還有他自己的畫像，惟妙惟肖，南安康想了想，又從懷裡掏出打火機。
南朗嘴角抽了抽。
他又偏頭，老爺子正把手上的水果鮮花擺上。
隻有他，雙手空蕩蕩，啥也沒有。小朋友立馬就注意到了這點，連忙抓起一包零食幫他爸爸作弊，口中奶聲奶氣地道，“爺爺奶奶不要生氣哦，爸爸其實也想帶東西過來的，隻是他忘記了。”
“他很愛你們的。”小朋友用著悄悄話的音調小聲說著。“他隻是有一點點忘記了。”
——“我們的小朗又忘記把玩具帶回來了呀，真是健忘的小孩。”
——“哭什麼哭，忘記了就算了，爸爸給你再買一個。”
——“就知道你最慣著他。”
南朗慢慢闔眸，也跟著他們幾個蹲了下來，他和南安康的話都很少很少。連小朋友都因為緊張有點不好意思講話，這裡徹底安靜下來了。
冬日的墓園並沒有很多人來掃墓，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來了又走，
南家老爺子撫著墓碑，忽然拍了拍墓碑，就像是兒子站在麵前，拍拍他的肩膀一樣，他開口，“我們都挺好的。這次就是帶小孩子過來看看你們，你們不用擔心，都挺好的。”
“你們不用擔心，小孩子很可愛很乖，我們家人都喜歡她。”
“小朗現在工作也做得很好，很出色，我都不如他了。”
“安康現在畫畫特彆棒，也能自己照顧自己，也沒以前那麼內向了。”
“我也很好，身體硬朗著。”老爺子忽然笑了笑，“暫時還沒這麼快去見你們，我還想再等等，等小孩子長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