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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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在耳邊飛速掠過,雜草和石子接二連三地割在臉上。

在掉下去之前,陸修信就將薛小滿攬進懷裡了。臉埋在胸前避免破相,手墊在背上這樣滾下去時就不會鉻著,保護得嚴嚴實實。

薛小滿知道自己失足掉下山了,滿腦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不敢睜眼,隻會啊啊啊啊地尖叫,然後再使勁抓著陸修信。

小青山其實不高,用海拔來形容都是抬舉了,隻是個幾百米高的山包包,山包包間則有許多深淺不一的山溝。

這個溝不深,隻有幾十米,還是個很緩的坡度,但兩人還是抱著翻滾了好一會兒,直到陸修信結結實實撞到一塊大石頭上才停下。

那石頭上有個尖銳的棱角,直接戳在後腦處,疼得他眼冒金星,大腦直接閘機了幾秒。

反觀薛小滿,屁事沒有,停下時他在上陸修信在下給他當人肉墊,一點沒磕著碰著,可這尖叫聲還沒停呢。

陸修信緩了緩,等意識清醒些才抬起手,輕輕拍在薛小滿的背上,咳了幾聲,安慰道:“小滿,沒事了,沒事了。”

聲音裡滿是讓人心安的力量。

薛小滿愣了下,止住聲音,打了個嗝,然後嘴巴一撇,嗚嗚咽咽地要哭:“咱們怎麼辦啊?”

陸修信又拍拍他後背:“沒事的小滿,你先起來一下。”

薛小滿抹了抹眼睛,慢吞吞的地從對方身上起來。

陸修信長出一口氣,緩緩坐起,眯著眼四處看看。這個地方他沒來過,在山上過了十八年是真沒見過。

他扶著石頭,想站起來細致看看,結果剛動了一下,腳踝處就傳來鑽心的疼痛,疼得他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薛小滿慌忙抓著他的胳膊問:“你怎麼了?剛剛摔著了嗎?”

“腳扭了。”陸修信靠在那塊石頭上喘氣,“不礙事的,放心。”

薛小滿哪會信這話,他自己扭到腳的時候感覺就是世界末日了。他抹抹眼睛,把陸修信的胳膊抓緊了點,低著頭自責道:“對不起,我剛剛要是不得意忘形的話...就不會掉下來了嗚,不會害你摔著,對不起啊嗚嗚嗚嗚...”

說著說著還是哭出來了。

陸修信一聽他哭就慌,也顧不得頭疼腳疼了,伸手在他頭上拍著:“沒事的小滿,這事不怪你,不哭了。”

薛小滿嗚嗚咽咽地點著頭,手一直在臉上抹來抹去,但眼淚還是止不住。

本來下雨這幾天他的心情就很低落,瘋狂地做夢,夢到那段往事。遇到陳萍後又瘋狂地想媽媽,想媽媽,但是媽媽又那個狀態......

那張紙上的字也被大雨衝刷掉了,就像當年他的幸福被衝散了一樣。

他明白陸修信帶自己出來也是為了緩解心情,看到那隻螢火蟲的時候真的蠻開心的,真的很開心...

但是,他抹著眼淚看著因自己受傷的陸修信...嘴巴一癟,更難受了。

他其實挺倔的,在薛明賢和方美蘭的那個家裡生活了十幾年幾千天,都沒哭過幾次,不想露軟,不想認輸。結果來這裡才十天,哭了好幾回,次次都是扯著喉嚨對著天,次次都是忍耐到極限了。

陸修信跟那天晚上看他哭一樣,沒轍,隻能一遍一遍摸著他的腦袋安慰著,等哭夠了再說彆的。

等了好一會兒,薛小滿才低下頭,吸著鼻子,不待陸修信開口問他還哭不哭,自己先抽抽噎噎地說:“我,我不哭了,不哭了,嗝。”

還打嗝。

陸修信也不提他哭這件事了,笑著問:“你有沒有摔著?”

“沒有,我沒事兒。”薛小滿擦擦眼,“你呢?除了腳之,之外還有其他不舒服的嗎?”

“應該沒什麼問題。”怕他自責,陸修信便沒提磕到腦袋的事情。

頭頂的天已經完全黑透了,從上方探出頭的樹梢隨風搖擺宛若鬼魅,四周也黑漆漆的,隻能看清身邊的彼此。

天黑後氣溫也跟著降,兩人出門時隻穿了短袖,沒有外套。薛小滿搓搓自己的胳膊,主動朝陸修信那邊靠了靠,汲取溫暖。

陸修信一直抬頭看著,似乎在計算這山溝的高度。

看了一會兒,他清清嗓子,突然大聲衝上喊了聲:“有人嗎!!!”

剛才仔細想了想,他之前應該是來過這附近,不遠處應該是張叔家的瓜地。今天天晴,晚上張叔會帶小寶來看地,運氣好的話能聽到他們的救命聲。

薛小滿腦子靈活,立即站起來也衝上吼:“有人嗎!救命啊!!救救我們啊!!!”

喊的一聲比一聲大,然而回應他的隻有回音。

幾嗓子後,薛小滿泄了氣,又坐到地上,往陸修信那邊湊湊,腦袋擱在他肩膀上,嗓子裡嗚嗚幾聲:“陸修信,我們是不是出不去了?”

“不會的。”陸修信摸摸他的腦袋。

黑夜裡十分安靜,冷風從山澗吹過,水順著石壁滴答下來。

兩人都沒說話,各懷著心思。

薛小滿枕在陸修信的肩膀上,每隔一會兒都要歎口氣,腦袋不安分地挪幾下,找個舒服的位置。

陸修信本來還在考慮怎麼出去,結果薛小滿這一枕,一下把他帶到了那天的西瓜地,對方也是這麼靠在自己的肩上。

平複了好幾天的心,突然又怦怦怦了起來。

依照之前推算的西瓜地理論,再結合不遠處張叔家的瓜地,他再次推鍋給西瓜地,麻痹自己。

結果這次不管用了,不管他默念幾次把瓜賣出去就好了,心還是狂跳不止,像裝了隻活蹦亂跳的兔子。

除此之外,被枕著的肩膀,被蹭到的脖頸,也開始發燙,從那一小片逐漸蔓延到全身。

周圍過分安靜,他怕自己的心跳聲泄露,隻好拚命地屏住呼吸,結果堅持沒多久,差彆把自己憋死。

正自己和自己戰鬥時,突然停薛小滿喊他一聲:“陸修信。”

他秒回:“怎麼了?”

側頭時,對方毛茸茸的頭發蹭到了臉頰上,又帶來了那股類似青柑和蜂蜜的味道,酸酸甜甜。

薛小滿又挪挪腦袋,朝陸修信那邊更近一些:“我想回去了。”

陸修信努力穩住自己的語氣,問:“想回家嗎?”

粗略算下來,之前變形七天,現在下雨六天,一共十三天了,距離薛小滿回家還剩十七天。

得出這個數字後,他突然有些失落。

隻剩沒多久啊...

“不是。”薛小滿搖頭,“就是想回屋裡躺著,想吃奶奶做的飯了。”

聞言,陸修信心中沒由來地一動問:“我以為你是想媽媽了呢?”

一滴水從山崖上滴到薛小滿的手臂上,他抹了抹手,偷偷吸了下鼻子:“也想的,也想的。”

重複了兩遍。

“沒事。”陸修信的聲音在黑暗裡帶了絲低落,“時間過得很快的,已經十三天了,你很快就能見到爸爸媽媽了。”

沒想到薛小滿一下就坐直了,瘋狂搖頭,語氣激動:“我才不想見那個爛人呢!”

陸修信疑惑不已:“什麼?”

薛小滿生氣地撿起一塊石頭,衝著對麵的石壁惡狠狠地丟上去:“薛明賢。”

從姓氏上判斷,這肯定是薛小滿的父親,再加上“爛人”這個稱呼,陸修信更加肯定自己之前推算的,令人羨慕的“慈母嚴父”家庭模式。

就算不是這個模式,他也很羨慕,父母還能陪在身邊,就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他想了想,寬慰道:“父親嚴厲一些都是為了你好,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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