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滿看他不說話,在爬了幾步到床位,頭靠在他胳膊上,聽起來似乎是無意地說:“成懷要去清北,原原想去央音,這倆學校不遠,坐車十幾分鐘。”
說著,他偷偷抬眼看陸修信的神色。
“不如小信哥哥你也來港城吧,港城大隔壁也有一所很厲害的大學,離得很近。”
“或者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港城大,咱們一起。”
薛小滿又看看陸修信,繼續說:“京市的大學雖然很多,但是跟港城還是有點遠的,而且我媽媽在港城,坐車也很...”
不待他說完,陸修信伸手拿過剛才給薛小滿畫的表格,把前麵所有的空白格都一分為二,一個人的表格變成了兩個人的。
放下筆後,他看著薛小滿說:“就聽你的,去港城大,一起。”
薛小滿看著陸修信微愣。
他不能左右對方的未來,但還是說了這番滿是私心的話。
不過他可能不知道,自從他去年踩在小青山的土壤上時,他就已經站在他的未來裡了。
看著被分成兩人份的表格,就好像兩人會一起考上港城大學,一起走下去,未來和餘生都交纏。
迷途的少年,於萬人中得以相逢,抓住了彼此的手就不再迷茫。
屋內的氣氛明麗又甜粘。
明麗是對未來的清晰,甜粘是少年的對視和依靠。
結果就在下一秒,門被推開了。
薛明賢站在門外,皺著眉。
他的目光在趴在床上捧著一張紙的薛小滿,和桌前拿著習題冊的陸修信身上徘徊了一圈後,看向薛小滿,責備道:“你不去寫作業在這裡乾什麼?”
他很久沒關心過薛小滿的學業了,高考那時也是他出差好幾個月,回來正好趕上出成績而已。不過這會兒的架勢看起來也不像是
薛小滿斜睨他一眼:“今天休息,我作業早就寫完了。”
“寫完了你不會去複習其他的?趴在這裡什麼樣子!”薛明賢似乎是對薛小滿有千萬個不滿意,“是還想考那三百多分嗎?”
薛小滿剛剛並不是沒有學習,但也懶得反駁了。
父子倆的語氣裡都夾槍帶棒的,看起來又會發生一場避免不了的爭吵。
他們慣例相處模式就是這樣的。
平時都會以薛小滿瞪薛明賢一眼,再氣哼哼地回屋收場。
但是這次不一樣了。
在薛明賢開口之前,一旁的陸修信說話了。
他說:“薛叔叔,小滿剛才一直在做題。”
聞言,薛明賢打量起陸修信。
這個小孩已經來自己家好多天了,但見麵次數不多,不了解,也沒必要,畢竟這都是方美蘭張羅的,而且他夫妻倆也不是真情實感地資助他的。
而如今聽他這麼對自己說話,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陸修信坐在椅子上,抬起眼皮:“小滿在您回來之前就一直在寫作業,一直到剛剛才休息。”
“您不能在不了解事實的情況下就這麼責備小滿。”他看著薛明賢,也不管自己是什麼地位什麼身份,不卑不亢,“而且剛才我們一直在談論關於大學的事情。”
薛明賢沒說話,靜靜地看著陸修信。
他平日裡是一家之主,是公司的領導者,和他對著吵架的薛小滿充其量是吼幾句,還從來沒人敢像陸修信這麼和他說話。
如果是下屬或者薛小滿,他早就怒了,但礙於陸修信的身份,不得不忍下。
“還有就是,小滿距離成年還有幾天,還是個未成年人。”
陸修信說著,站了起來。
他比薛明賢要高出半頭,居高臨下地氣勢十足。
“如果您再對小滿動手的話,我不會坐視不管的。”
看似寄人籬下,但因為一些暫時不能告訴薛小滿的事情,他早就將自己和夫妻倆的位置和其中的利害關係給看透徹了,所以才敢以這樣的身份說出這種話。
薛明賢也明白。
說是資助,實際上是寄希望於馴狼為狗,但好像並沒有遂願。
他捏了捏拳頭,又看了眼薛小滿,說:“還不快回你自己的屋裡去。”
薛小滿也看他一眼,帶著表格,憤憤地離開了。
薛明賢也轉身離去,不過離開前,他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陸修信。
少年也看著自己,眸光中沒有多餘的情緒,卻莫名地有一股狠戾,有一股要致人死地的狠勁。
薛明賢心中一抖,馬上走了出去。
聽到下樓的聲音,薛小滿馬上又從自己的屋裡跑到陸修信的房間,關了門,一臉崇拜。
“臥槽小信哥哥你也太牛了,我都不敢這麼和他說話。”薛小滿又躺在床上抱著枕頭,“我算是看清楚了,薛明賢這個臭老頭就是色厲內荏,隻敢教訓我,看你高一點壯一點都不敢說你。”
陸修信沒出聲。
薛小滿在床上滾了滾,忽然又聽樓下傳來夫妻倆的交流交流的聲音,好像是和進門時談論的同一件事。
聽得有點迷,但他隱約也能感覺出最近家裡公司出了什麼問題,且有些棘手。不然之前從不在家裡談公事的夫妻倆,也不會頻頻說起公司的事情。
但其實這麼快十八年了,他一直不清楚家裡到底是做什麼生意,似乎是涉及了很多行業,很雜。
不過薛小滿不感興趣,薛以楠出生後,他就明白這些東西和他無關了,況且薛以楠目前在國外學習金融和經濟相關的課程,以後肯定是要接手家裡的生意。
他也不在意家產什麼的,他隻想快些離開這個家,考上港城大學,畢業後在港城找個工作,一直和媽媽呆在一起,哦對還有身邊的小信哥哥。
他就在乎這些。
薛小滿打了個哈欠,起身打算起洗漱,畢竟明天還要上學。
今晚估計不能和小信哥哥一起睡了。
他剛站起來,就聽一旁的陸修信問他:“小滿,如果你家的條件不像這樣的話...我意思就是,如果你家破產了,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