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楣此時的表情可以用“外焦裡嫩”來形容了,她的目光輪流在聞曇和蘇止的身上徘徊,又落在她們交握在一起的手腕上,咬牙切齒道:“蘇止!我真是看錯你了!”
“林師姐,今日中元節,你還是不要在陰陽交界的鬼市捅出婁子來,否則一定會被惡鬼反噬的。”
蘇止透過林如楣渾身上下蔓延著的黑色鬼氣,皺了皺眉:“師姐,你身上的鬼氣太重了,如果不儘早驅散的話,你會……”
“你閉嘴!”林如楣的眸子呈現出鮮紅的血色,她咬牙切齒道:“蘇止,我和你不一樣,我馬上就要死了。”
蘇止的瞳孔驀然睜大,她望著嘴角開始流血的林如楣,驚訝道:“如果你再不停下來,真的會死的。”
“姐姐,彆和她廢話,現在就解決掉她,否則一定會擾亂整個鬼界的。”
聞曇躲在蘇止身後,緊盯著林如楣體外籠罩著的黑氣,頓時瞳孔皺縮。
“不好,姐姐,她身上的鬼氣來源於鎮壓在聞府的那群惡鬼。”
“是不是你設下的陣法被她破解了?”蘇止推著聞曇往後退,覺得這件事情不太妙,“那些惡鬼附了她的身,現在又帶著她來到了鬼市,明擺著就是衝著你來的。”
原來這段日子發生的一切都有跡可循,林如楣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出現在聞府,還精通陣法成功救下她。她說她隻是偶然路過而已,其實明擺著就是衝著聞府那群惡鬼來的。
“快走!”
蘇止低低地朝著聞曇喊了一聲,抓著她的手腕就開始百米衝刺,聞曇隻好勾起唇角,任由對方拉著她跑,回過頭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敢追上來的林如楣。
她琥珀色的眸子裡一閃而過一絲紅光,看得林如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渾身上下的黑氣逐漸將她整個人包圍。
一時之間整個鬼市亂成一片,蘇止帶著聞曇準備離開鬼市,對方卻停下了腳步,看著自己的掌心,輕聲道:“姐姐,這是我和她們之間的恩怨,我不能讓整個鬼市陷入危機。”
蘇止聽了這話,麵上的擔憂不減反重:“可是你要知道,她們和你一樣,都是死了很多年的惡鬼,怨氣積攢許久,我怕你鬥不過她們。”
“姐姐擔心我,我真開心,”聞曇捧著蘇止的臉,在她額頭上淺淺落下一個吻,“你放心,我不會有任何事的,我會完完整整地回來見你。”
“你不願意讓我和你並肩作戰嗎?”蘇止反問道:“我既然知道危險,就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陷入危險的境地,我那麼厲害,都不願意相信我麼?”
“姐姐……”
聞曇勾了勾唇角,笑道:“好吧,既然姐姐想與我並肩作戰,那我們一起吧。”
“這才對嘛,”蘇止越過她往前走,邊走邊說道:“我既然和你在一起了,無論做什麼我都不會拋棄你,這是我們之間最基本的信任……”
她這半句話還沒說完,就兩眼一黑直接昏過去了。
軟綿綿的身體
倒在了聞曇的懷裡,她溫柔地接住了自己的愛人?[(,又俯身在她的唇瓣上輕柔地吻了吻,柔聲道:“姐姐,睡吧,睡一覺就什麼都結束了。”
聞曇使用瞬移陣法,直接將蘇止整個人轉移到了她在聞府的那間小木屋裡。
她孤零零一隻鬼朝著林如楣所在的方向走去,手裡還握著蘇止從地上撿的那根木棍。
這是姐姐給她的,不能丟。
林如楣已經不能說是個人樣了,她那一襲白衣浸滿了鮮血,大概是受不住鬼氣的侵蝕,鼻子眼睛和嘴巴都往外不斷低落烏黑色的血液,掉在地上的那一瞬間,將地麵腐蝕出一個大洞。
這件事情遠比聞曇想象的還要棘手,她挑起一邊的眉毛,從容不迫地站在“林如楣”麵前,沒有多說一句話,直接將手中的木棍狠狠刺進她的心臟。
“你們等了我很多年了吧,”聞曇坐在一座高牆之上,晃悠著小腿,漂亮的桃花眼中滿是蔑視,“可是你們再修煉幾百年幾千年,都不可能鬥得過我。”
“林如楣”抬頭站在牆下,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聞曇,喉嚨裡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聞曇衝著她露出一個純良無害的笑容,說道:“姐姐們,被烈火灼燒的滋味很舒服吧。”
鬼物發出刺耳的尖叫,似乎是被激怒了,想要衝上來將聞曇吞噬。
可是它的心臟被那根一隻手就能輕易折斷的木棍釘在了地麵,隻能被禁錮在原地動也動不了。
聞曇知道它不能說話,隻能發出尖銳的叫聲,於是唇角含笑道:“姐姐們,你們看,你們連我一根手指的法力都抵擋不住,還妄想著附身他人來暗殺我,你在開什麼國際玩笑?”
“哦,對了,你們被困在聞府一千多年出不去,自然不知道我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聞曇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輕蔑道:“真是夠慘的,不過呢,你們再慘,能慘的過我麼?”
聞曇輕飄飄地從牆頭一躍而下,落地的那一瞬間,她變成了一個瘦弱輕盈的粗布衣少女,蒼白的麵上顯現出病容,嘴唇乾裂到滲血。
“姐姐?”聞曇勾起唇角,嘴唇上裂開的傷口不斷往外滲血,她光著腳踩在地麵上,每走一步路如同腳底如刀割,痛徹心扉,“我不會叫你們姐姐,我這輩子隻有一個姐姐。”
聞曇一想到蘇止那張柔和好看的臉,麵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也隻有這個笑容是真心實意的。
“你們看清楚我現在的模樣了嗎,比起厲鬼,你們最害怕的還是我對不對?”
聞曇一步一步靠近它,瞳孔渙散,琥珀色的眸子逐漸黯淡下來。
“這個世界上,比鬼更可怕的,還是人心。”
聞曇站在它麵前,看著它醜陋可怖的模樣,瞬間笑出了聲:“你們又蠢又傻,還妄想著合體來對付我,這難道不是傻子才會做出來的事情麼?”
聞曇的手指輕輕點在那根木棍的一端,笑道:“你看,我用一根木棍就能輕而易舉地把你釘住,不到半刻時間你就會灰飛煙滅,永世不得
超生。”
“唉,不過你們也已經享了小半輩子的榮華富貴了,”聞曇不禁惋惜道:“可是聞家那麼多財產,到最後不還是落到我這個最瞧不起的庶女身上。”
聞曇也不想和它多說廢話,伸手將它胸口的那根木棍抽了出來,含笑道:“我就不陪你們玩了,姐姐在家裡等我等得很著急,我還要回家陪她呢。”
她蒼白的麵容一瞬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剛才的肺癆之態,早已換做健康紅潤的肌膚顏色,覆蓋在她死而後生的白骨上。
“我生前碰到你們,十七歲那年身亡,不治而死,也許是因為這樣的契機,我才能在一千多年以後,遇見我值得共度一生的人。”
聞曇會心一笑,送了鬼物最後一程:“再也不見了。”
彈指一揮間,十幾個厲鬼彙聚形成的可怕怪物消散成一團腥臭的血霧,隨風消散,剩下一個衣衫單薄的瞎眼女人,她的五官已經全部被毀,隻剩下一張嘴還能發出一些微弱的聲音。
聞曇見狀微微俯下//身體,伸出手指在她的喉嚨上輕輕點了一下,隨後將林如楣收進了隨身攜帶的香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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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止醒來是在聞曇房間的那張小木床上,睜開眼睛看見的第一眼就是一塊雪白的頭骨,雖然沒有眼睛,但是蘇止卻仿佛能從它的麵上看出來對方似乎是在微笑。
“我怎麼到這來了?聞曇呢?你知道她在哪嗎?”
蘇止一著急,直接抓住了白骨的腕骨,晃了晃它的手臂,擔憂道:“昨天夜裡我跟她一起去鬼市,她一定是把我弄暈過去了。”
她掀開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直接跳到了床底下,光著腳跑了出去,
“我去找她!”
白骨見狀急匆匆地拉住了蘇止的手腕,搖搖頭示意對方不要去。
“你彆攔著我好不好,既然你在這裡,那我就相信她沒有危險,但是你首先要讓我確認一下她的安全。”
白骨抓著蘇止的手,搖了搖頭,意思是說對方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而是好好的,蘇止懸在嗓子眼的心這才漸漸放了回去。
“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嗎?我需要知道她的具體位置,”蘇止頭一次那麼氣急敗壞,敲了兩下桌子,信誓旦旦發怒道:“如果讓我知道她受了什麼傷,我一定不會心疼她的!”
白骨指了指門外,蘇止心領神會地直接跑了出去,來到竹林外麵的石子路上,才意識到自己是光著腳的。
“嘶……”
有點疼。
“聞曇!”
“你在哪兒!”
蘇止看了一下手表,現在是第二天下午的二點鐘,中元節早就過了,而聞曇卻遲遲不肯現身。
如果不是她的白骨出現的話,蘇止還真的以為是她遭遇了什麼不測,或者是跟昨天的那隻鬼物同歸於儘了。
“你快出來!彆嚇我了!”
周圍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蘇止終於忍不住放出殺手鐧,衝著竹林深處
大喊道:“你再不出來的話我就走了!我再也不要看見你這個騙子了!我們之間恩斷義絕,所有的誓言都不作數!”
話音剛落,蘇止就察覺到身後站了一個人,是熟悉的氣息和味道,她驚喜地轉過頭,在看見身後之人的那一秒,差點兩眼一黑暈死過去。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