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遠超普通人幾l億光年的距離是蘇止萬萬沒想到的,她這次來還特意帶了桃木劍和八卦盤,準備見一隻惡鬼滅一隻,現在看來確確實實已經沒有任何必要了。
蘇止走動起來的腳步停了下來,她轉過身去盯著跟在自己身後的這隻鬼,看得對方一下子直起腰來,偷偷把頭往後扭,小聲地和其他鬼說:“喂,你們說她是不是能聽見我們說話啊。”
“嗯。”
蘇止微笑著哼了一聲,結果卻得到了那隻鬼的訓斥:“彆插嘴!我猜她一定能看見我們!”
“你說的對,”蘇止終於忍不住笑出聲,她戳了一下眼前這隻長相奇特的鬼,笑著說:“我不僅能聽見你們說話,我還能看見你們,摸到你們,怎麼樣?”
“啊啊啊啊啊啊啊!”
“死了那麼多年終於能有一個看見我的活人啦!”
蘇止見它們一副打了雞血的模樣,抬手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姿勢,找了個還算乾淨的位置舒舒服服往聞府大門口一坐,教導主任大點兵似的點到了一個看起來沒那麼歪瓜裂棗的鬼。
“你。彆看了就是你,你過來一下。”
那名臉色慘白伸長猩紅舌頭披頭散發的女鬼聽話地飄了過來,蘇止見她一副溫順的模樣,愈發覺得那根垂在地上的長舌頭礙眼,忍不住建議說:“小姑娘,其實你的舌頭吧是可以往回縮的,你像現在這樣拖著地上多臟啊,全是灰塵和細菌。”
長舌頭女鬼空洞的瞳孔仿佛猛地一縮,她僵硬地伸手卷起自己的長舌頭塞進屁股後麵的口袋裡,表示自己會注意的。
“我現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大家的幫助,如果你們願意的話,隨時可以提出等價交換。”
其中一隻臉頰四分五裂的女鬼大膽開口說:“如果我們幫助你的話,你會分給我們一根頭發絲嘛!”
頭發絲?
蘇止點點頭:“可以。”
然後她毫不吝嗇地拔掉一根頭發送給了那隻女鬼,卻見到對方捧著自己那根隨手揪下來的頭
發放在鼻子上聞。
“……”
“好吧,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提,包在我身上!”
“幫我進聞府打探一下敵情,這你能做得到吧?”
蘇止說完還看了一眼這隻鬼,結果對方卻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的頭發還了回去,放在她手心裡。
“這個……我才剛死沒幾l年,不想再死第二次了。”
“裡麵到底是什麼東西啊,把你們一個二個都嚇成這樣,連門都不敢進去。”
其他鬼七嘴八舌道:“裡麵是一隻好幾l千年道行的惡鬼!凡是偷偷溜進去的鬼,都被它撕了吃了,不是窮凶極惡的鬼還不合她胃口呢!”
蘇止疑惑道:“我看你們都是好鬼,她不是不吃好鬼麼?”
“她是不吃,但是隻要我們一靠近她就會被吸收,根本逃不掉。”
蘇止把那根頭發絲扯成兩半:“你們為什麼不投胎轉世呢,做個孤魂野鬼連家都沒有。”
“有放心不下的人啊!”
一眾鬼魂嘰嘰喳喳,聽見這句話之後紛紛噤聲不說話了,蘇止揮揮手遣散了它們,獨自一人站在聞府大門口。
她往前走了一步,便覺得渾身上下反複被一股強大的磁場給吸住一樣,一股陰風騰地而起,將她用繩子束起來的發絲都吹散了。
看來此次任務確實凶險,蘇止不清楚裡麵的惡鬼究竟有多深的道行,以至於整個天師局都沒有人敢出麵降伏。
007見狀提醒道:【宿主,要不我們暫時按兵不動,這次的任務確實太危險了,我們可以多搖幾l個有力的幫手……】
007話還沒說完,它身手敏捷如同深山老林猴子一般的宿主,直接縱身一躍來到了高聳的院牆上,當著一群野鬼震驚的目光中跳進了聞府。
聞府鬨鬼了一百多年,可是當蘇止跳進來的那一瞬間,整個府上卻一片燈火通明的景象,和外麵判若兩個世界。
雖說偌大的整個聞府掛著的燈籠全部都被點亮,但是蘇止的後背卻浮現出陣陣寒意,可她卻一步都沒有後退。
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濃濃的烤肉味,似乎是有人在烤肉,但蘇止卻越聞越不對勁兒。
這股烤肉的味道很奇怪,從一開始的濃香味逐漸轉為一股燒焦了的臭味,夾雜著布料和木屑的味道。
蘇止很快就意識到什麼地方不太對勁,當她徹底反應過來時,周遭的一切景物都陷入了熊熊大火中,被無情的火焰儘情吞噬。
大火中傳來一陣陣刺耳的哀嚎和慘叫,無數道黑影被火舌席卷,淹沒其中,隻剩下卷曲焦黑的殘渣。
火光映照著蘇止整張臉,當凶猛的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蔓延到她身邊的那一瞬間,她的手臂被一股大力拉了過去。
一名女天師咬破指尖在蘇止額頭上畫了一道簡短的符咒,瞬間使她耳聰目明起來。
蘇止定了定神,察覺到剛才火焰襲擊她的熱度和感覺都消失了,耳畔的慘叫聲也應聲消失,哪裡還有什麼
大火,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貼滿符籙的詭異陣法。
“師姐?”
蘇止認出了眼前這個女人,這是今天她來天師局報道的時候,和她講工位上鬨鬼的冷笑話的那個女人。
“蘇止同學,你膽子可真大啊。”
林如楣順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創可貼,貼在被她咬了一個小口子的指尖上,開口道:“好險,差點就愈合了。”
“林如楣,”林如楣衝著蘇止眨眨眼睛,笑著說:“叫我林師姐吧。”
“謝謝林師姐剛才救我,”蘇止注視著那一方陣法,疑惑道:“師姐怎麼會來這裡?該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我可沒功夫興師問罪,我隻不過是路過這裡,看見裡麵黑氣衝天,就知道是有人誤闖了進去,結果沒想到居然會是你。”
林如楣語重心長道:“師妹,你想轉正,想證實自己,不一定要去惹這隻道行頗深的惡鬼啊,你要知道如果被她給纏上,會不得好死的。”
蘇止摸了摸頭聽話道:“師姐說的對,我下次不敢了。”
林如楣直接將蘇止帶出了聞府,如果換做其他人,她免不了會對這個沒輕沒重不知死活的小輩一頓打擊教育,可如今站在她麵前的,是比她還要高一頭的師妹,實力還不容小覷,她隻好口頭教育一番。
蘇止又打了一輛車,和林如楣道過彆後,出租車開走了。
她坐在後座,轉過頭去看一片漆黑的聞府,卻再一次看見了朱紅色大門口亮起的兩盞燈籠。
蘇止閉上眼睛假寐,卻沒有注意到一綹烏黑的頭發絲,如同擁有了生命一般從她的袖口鑽了出來,與她的黑發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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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止住的小區地段寸土寸金,公寓樓十分豪華,一平米將近十萬的價格。
上一個月這裡剛發生一起凶殺案,女主人被殺人犯用電鋸肢解,又將屍體碎塊藏進冰箱裡,凶殘程度令人發指。
目前凶手已經落網,而原主人居住的房子卻再也售不出去了,哪怕是把房價壓低到了百分之十。
直到有一天他們碰到了蘇止,這個比鬼還要令人費解的女人。
她用百分之十的全款買下了這座凶宅,一住就是半個月,還在家裡養了一隻黑貓,一天天的都不出門,嚇得房東老公不停給她發消息打電話確認對方是否尚在人世。
街坊鄰居紛紛傳言這姑娘命硬,就算住凶宅都麵不改色。
蘇止對於這種話向來沒什麼意見,不過最真實的一句話就是她很窮,窮得她去看房子的時候,甚至對房東說了一句“有沒有更凶一點的房子”,嚇得房東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暈厥過去。
膽大程度令人發指。
蘇止輸入密碼打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隻渾身上下全是歪七扭八針腳的女鬼,她倒吊在天花板的吊燈上,衝著蘇止做鬼臉。
蘇止端著一杯牛奶目不斜視地坐在沙發上,溫馨提示道:“我縫的針腳可不牢固,你小心散架了。”
話音
一落,女鬼老實了不少,她坐在沙發的另一端看電視,整張臉上都是蹩腳的針線,全部都是蘇止一針一針給她縫起來的。
腳邊的小黑貓始終不敢上蘇止的大腿,當它湊過來準備蹭蘇止褲腳的那一瞬間,仿佛看見了什麼極為恐怖的事情似的,嚇得嗚嗷嗚嗷躲在了一邊的角落裡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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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球,你怎麼了?過來讓媽媽抱抱。”
叫煤球的這隻黑貓一動也不敢動,仿佛蘇止是什麼洪水猛獸,慘叫一聲把自己關進了籠子裡。
女鬼沒骨頭似的癱坐在沙發上,一人一鬼倒也和平相處起來。
蘇止點了個外賣,半小時後門鈴聲響了起來,她還以為是外賣到了,透過貓眼卻一個人也沒看見。
打開門後,門口赫然放了一個快遞紙箱子,蘇止蹲下來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後把它抱了回來。
用剪刀打開箱子後,蘇止看見一個安安靜靜躺著,兩隻眼睛全部都用紅色絲線縫合起來的兔子玩偶。
小東西長得還挺彆致。
她就喜歡這種獵奇的東西。
蘇止把它丟進洗衣機轉了十幾l分鐘,脫水拿出來之後丟在了沙發上。
叮咚——
門鈴又響了,蘇止又打開了門,發現門口又多了一個紙箱子,和剛才那個一模一樣。
她又把箱子抱了回去,打開一看,裡麵躺著一隻死了的黃大仙。
蘇止趕緊給它做心肺複蘇,不到一會兒功夫,黃大仙也醒了過來,在房間裡上躥下跳,最後又落到蘇止腳邊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褲腿。
蘇止把廢棄貓窩整改了一下,捏住黃大仙的後頸把它提溜起來放進了小窩裡。
她溫柔地摸了摸小東西的腦袋:“這以後就是你的家了,不要亂跑亂跳也不要亂吃東西,更不要招惹煤球,也就是那隻貓,否則你會被揍得很慘的。”
門鈴又響了,這下是外賣。
蘇止提著好不容易才送到的乾鍋牛蛙,打開塑料蓋,一股濃鬱的香味撲鼻而來。
她垂在胸口的頭發絲動了兩下,自動掉進了店家送的香辣蘸料裡。
蘇止把那一綹頭發彆到耳朵後麵,不出意外的是,她剛吃一口,那綹不聽話的頭發又掉進去了。
似乎也想嘗一嘗蘸料的味道。
蘇止沒想那麼多,吃完晚飯就去洗澡了,她脫光所有的衣服站在淋浴頭下麵,一道黑色的影子始終站在她身邊。
她被洗發水迷了眼睛,把手伸到一旁準備拿毛巾,半米遠的距離夠也夠不到。
一隻雪白的骨手拿起毛巾,準確無誤地遞到了蘇止的手上。
她擦乾淨眼睛後,視線一片清明,卻在浴室被水霧熏蒸的鏡子上看見了一個會動的骨頭架子。
“……”
真是見了鬼了。
蘇止關掉淋浴頭,擦拭著身體上的水珠,又拿出一條乾淨雪白的浴巾緊緊包裹住胸口,目不斜視地一邊擦頭發一邊走出浴室。
那具
纖細的骨架一直跟在她身後,蘇止走到哪兒它就跟到哪兒。
蘇止坐在沙發上吹頭發,白骨也跟著一起坐著。
它什麼也不做,就是跟著蘇止,瞪著兩隻空洞的大眼睛,差點湊到了蘇止的肩膀。
“彆鬨了。”
蘇止終於忍不住開口了,白骨卻衝著她用雪白的指骨比了個愛心。
“……”
“你想乾什麼?”
蘇止問完這話又覺得有什麼不妥,它是白骨,沒有發聲器官,怎麼開口說話。
通過白骨的身形和骨架大小來看,應該是個十幾l歲的妙齡少女,年齡最多不超過二十。
她的頭骨十分完美,骨架修長勻稱,就連骨頭都很好看,如果尚在人世的話,一定是個美人胚子。
蘇止試探著問:“你想住在我家嗎?”
白骨點點頭,蜷縮在另一邊的女鬼卻麵露驚恐之色。
蘇止說:“隻要你不吵我睡覺,其他的都好商量。”
白骨又點了點頭。
一人一鬼終於達成共識,蘇止在熄燈之前擔心一大家子鬼怪妖精會打架,在聽了一會兒沒什麼動靜後,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蘇止睡眠很深,睡著之後一般人不會輕易叫醒她,哪怕是有時候定鬨鐘都很難吵醒。
但是蘇止今天晚上卻失眠了,因為那隻新來的白骨不知道什麼時候擰開了她臥室的門把手,像一隻小貓一樣從下麵鑽進了她的被窩。
蘇止在睡夢中察覺到一絲涼意,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了兩個黑洞洞的大窟窿。
“你乾什麼?”
白骨不會說話,蘇止見她揮舞著骨手,在嘎吱嘎吱的骨頭摩擦聲中比著手勢。
蘇止冷淡地拒絕了她:“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你跟我一起睡的。”
煤球想和她睡兩三年了她還沒同意呢,怎麼可能讓一隻不知道身份的白骨和她睡一張床呢。
白骨乖乖地掀開被子轉了出去,可它好像並不打算離開,而是坐在毛絨地毯上一個勁兒地數著自己有多少塊骨頭。
它把自己的一根大腿骨拆了下來,數清楚骨頭數量後又重新拚了回去。
如此驚悚駭人的一幕,蘇止居然覺得十分可愛,於是善意地提醒說:“不用數了,二百零六塊。”
白骨不相信,繼續數著,它把另外一條大腿也拆了下來,數完重新裝回去。
蘇止忍不住提醒說:“你左右兩邊的骨頭數量都是一樣的,數完左邊乘以二,就不用那麼麻煩地全都拆一遍了。”
數到最後一塊的時候,白骨突然間跳了起來。
如果此時它有眼睛的話,一定會瞪得特彆大。
蘇止心說這具漂亮骨頭一定沒考過公務員,但是她肯定學過阿拉伯數字。
應該還是個有文化的骨頭,不至於說是什麼都不懂的文盲。
蘇止對她很好奇,如果不是人死後化成靈的話,屍體腐爛後的白骨是不可能擁有意識的。
當然,童年陰影白骨精不算。
蘇止觀察著白骨的骨架,骨頭的色澤和紋理都十分完美,沒有遭受到風化和腐蝕,怎麼看都像是剛死不久的樣子,骨頭非常雪白。
沒有骨質疏鬆,骨頭錯位,脊柱側彎等一係列基礎毛病,看起來非常健康。
蘇止真的很好奇,於是輕聲細語地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她不知道白骨會不會寫字,然後伸出右手放在她麵前:“如果會寫字的話,就寫在我手心裡吧。”
白骨聽懂了蘇止的話,趴在床底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雪白的指骨在她掌心中寫了兩個字。
聞。
曇。
蘇止的眼睛驀然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