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修結尾)(2 / 2)

宣和帝瘋狂認錯,又哭又鬨,藺泊舟神色終於緩和下來,抬手,輕輕按住宣和帝的肩膀:“陛下,禮儀不可廢。”

這句話,證明藺泊舟還認可他這個皇帝。

那就證明,他不就走了。

“朕知道。”

宣和帝連忙跪的端端正正,神色肅穆,可眼眶還是紅的,不住掉眼淚。

良久,藺泊舟終於宣告這次和皇帝的博弈結束。

“好了,沒事了。”

他站起身,不知道的以為他才是皇帝,將緋紅的王服整理得一絲不苟,垂眸擦拭指骨的血跡。

無意側過頭,他看到了躲在樹蔭後蒼白著臉,目不轉睛看他的孟歡。

“……”

孟歡嚇慘了,兩隻手抓著樹枝,肩膀微微瑟縮,望著場麵一動不敢動,唇瓣輕輕咬緊。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殘留著未散去的恐懼。

藺泊舟手指頓了一下,移開視線,宣和帝眼淚汪汪說:“皇兄,有個太監能不殺嗎?他圍棋下的好,是朕近日最喜歡的小太監。”

藺泊舟看向磕頭磕了一地血的小宦官。

“不行。”

“皇兄,朕真的知道錯了。”

藺泊舟神情嚴肅:“微臣說了,陛下沒錯。陛下的大宗權力的樞紐,權力兩個字沒有錯,試圖得到權力的人才會犯錯。”

宣和帝僵在原地,竟然一時也不知道自己錯還是沒錯了。

他眼中的皇兄太過聰明,太過完美,在他麵前,自己的任何思考都會顯得稚嫩和愚笨。

“皇兄……”

“這些人怎麼處置,也不是微臣乾涉得了的,宮裡的人,應交由司禮監提督太監處理。”

宣和帝表情有點失落。

——提督太監也是皇兄的人。

話說到這份上,宣和帝知道這小太監的命保不下來了,歎氣:“好吧。皇兄,既然沒事了,我們去下圍棋好不好?”

“按時辰,陛下現在應該在上書房念書,而不是下圍棋。”藺泊舟聲音冷淡。

宣和帝滿臉頹靡,點頭:“那朕回去了。”他走了幾步想起什麼,“那皇兄何時回朝廷?”

“眼疾痊愈,就會回來。”

宣和帝眼睛亮了亮,露出踏實的表情:“好。”

皇帝走了。王府的人出來,提著水桶,衝洗地麵的血跡。

孟歡後背的緊繃感消失,意識到腿軟了,鬆開樹枝緩慢低下了頭。

你以為的奸臣擅權:當朝怒罵,不把皇帝看在眼裡。

真實的奸臣擅權:對皇帝忠心禮貌,但一句話嚇得皇帝腿發抖。

實在太可怕了,要真跟藺泊舟當對手,估計活不過一章吧?

選擇順從他這條路還真是選對了……孟歡發愣這會兒,前方響起聲音:“過來。”

藺泊舟的低音。

知道他叫自己,孟歡磕磕碰碰地走去,不自覺緊張地捏著手指。

“早膳用了?”

孟歡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氣,埋頭:“用了。”

有點費解,他怎麼能做到剛乾完壞事頃刻若無其事。

“好,”藺泊舟看了眼曳撒上的血跡,不乾淨了,他蹙眉,“過來,替本王更衣沐浴。”

走了好幾步,背後的少年垂著頭,動作有點兒遲鈍,都沒能跟上他的步伐,好像受驚得太過了。

藺泊舟轉過臉:“嚇著了?”

孟歡抓著頭發,還是沒吭聲。

他想起了書裡無論如何原主受都要逃走,再怎麼對他好都沒用,藺泊舟就是得不到他的心。

為什麼呢?藺泊舟性格陰狠,而人都趨向於光明,待在陰暗深沉的人身旁,會擔心有一天被他的黑暗吞噬。

他陰戾殘忍,觸及逆鱗就要殺人,會不會有一天自己不小心犯錯也給他哢哢砍了頭?

一想到這裡,孟歡渾身有種被抽去骨髓的無力感,呆呆地看他背影,頭一次覺得自己敢留在他身旁,實在膽大至極。

他會傷害我嗎?

哪怕我已經很乖很聽話了,他依然會傷害我嗎?

“說話。”

下頜被藺泊舟的手指掐著,抬起來。

眼前是一雙乾淨清澈的眼睛,有些懵懂和茫然,水潤得像春三月晴空下微風吹拂的湖,與他那恍若冰麵深沉難測的眸子不同。

孟歡磕絆著開口,點頭:“嗯。”

聲音怔愣,承認。

“嚇著了。”

還紅著眼眶跟了句:“嚇壞了。”

日頭曬著,藺泊舟一時有點兒沉默。

他不愛在府中動刑便是這個原因。朝堂的爭鬥,有些人是該殺的,有些人是必殺的,血腥的汙濁臭氣他聞膩了,可王府,家,是人避風的港灣,他並不想讓熟知的人畏懼自己。

藺泊舟心口安靜,硝煙和嗜殺欲在血管裡平息下來了:“嚇壞了,那怎麼辦?”

微涼的風從身旁擦過去。

孟歡側頭,看著他,聲音有點囁喏的哽咽:“你能不傷害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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