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軟的,帶著一點兒哽咽。
少年滿臉都是畏懼和脆弱,眉頭輕輕蹙著,可憐地看著他,看起來極其容易被傷害,可任何人也會覺得傷害他是種罪過。
藺泊舟:“你犯錯了?”
孟歡:“沒有。”
聲音規矩得不得了。
“既然沒犯錯,為什麼怕本王傷害你?”
孟歡一時說不出來了。他總會犯錯的呀,得多精明的人,才能永遠不犯錯呢。
在一個沒有權力的人麵前犯錯,至少沒有性命之憂,可在藺泊舟麵前犯錯,就會被他弄死。
孟歡攮了攮鼻子,感覺壓力好大,仿佛回到了以前考試,稍微不努力就得不及格,然後補考補考補考補考……
但,期末周畢竟隻有一段時間,可陪在藺泊舟身旁,得日日夜夜,年複一年。
拿捏不住藺泊舟,自己永遠是個戰戰兢兢的小妾。
可……他真的拿捏不住啊。
因為他笨。
“嗚……”孟歡都想哭了。
為什麼要給廢物這麼大壓力?為什麼當時看書不認真。
他仰著腦袋滿臉傷感。
頭頂,藺泊舟看著他落淚一時有點兒沉默。
他身旁的人,隻有恐懼求饒的哭,感恩戴德的哭,撕心裂肺的哭,沒有孟歡這樣的膽子小可憐巴巴的哭,哪怕有,與自己無關的東西他向來心腸很硬,從來不會看在眼裡。
可眼前這個少年,湊近的氣息溫熱,顫抖得像一隻脆弱的小蝴蝶。是自己的夫人,湧起的觸感便有點兒不一樣了。
他喉頭滾了滾,轉頭,看向了一旁的管家徐圩,沉默了會兒說:“帶夫人下去。”
嫌自己煩了?孟歡默默後退。
藺泊舟垂下眼睫,道:“給夫人找點兒解悶的玩意兒,想要什麼,都給他。”
“…………”
孟歡撓了撓頭。感覺自己有點兒像個老爺身旁的愛妾,糾纏了半天,終於從老爺手裡得到了賞賜。而藺泊舟頗像那個被纏煩的老爺,說去去去,想要什麼都給你買,彆來煩我。
果然還是單純的金錢關係麼。
孟歡紅著淚眼,想了一秒:當然,這很不錯。
“……”
有錢人真好,我給不起你感情,我還給不起你錢嗎?
多給點,多給點。孟歡拿手絹輕輕擦了擦眼淚,不動聲色,好像又總結出一條致富發財新思路。
他表情難掩的小雀躍,但還是規規矩矩道:“王爺不是要妾身伺候沐浴麼……”
眨巴眨巴眼睛,裝模作樣問一下的樣子。
要是藺泊舟現在說“是嗎,來吧”,這張雀躍的臉一定又會立刻僵住,垂頭喪氣跟在他背後。
閃過畫麵,藺泊舟唇角莫名抬了下,道:“不用。”
孟歡臉上果然露出了開心的小表情,隻不過極力忍著,將唇瓣咬緊,生怕被他看出來。
“……”藺泊舟又怎會看不出來。
孟歡望了望徐圩,說:“那我,就走啦?”
好像作客時試圖得到主人的允許。
藺泊舟抬眉:“可以走。”
“夫君再見~”
孟歡小步磨蹭離開了他的視線,沒走出多遠,順風飄來迫不及待的商議聲:“徐管家,王爺說讓我隨便要東西,那我可以直接要錢嗎?”
“……”
身影消失,藺泊舟低頭看這身沾血汙的王服,想吩咐下人準備沐浴,王府門口的大道有人匆匆而來。
“王爺,拜帖。”
長史陳安,腳步匆匆。
藺泊舟如今閉門謝客,任何人都不見,拜帖會自動擋在門房處。可他居然拿了一封過來。
和他對上目光,陳安立刻點頭:“不出王爺所料,乃是禮部侍郎下的拜帖。”
禮部,朝廷最有名的清流黨集結地。
清流相對的是濁流,濁流,便是以藺泊舟為首的奸臣集團。他和內閣首輔權勢滔天,身份尊貴,在朝廷呼風喚雨,視其他官員的陟罰臧否為心情所使。
但禮部掌管科舉,借著師生之誼,年輕一輩的預備役官員大半依附他們,所以潛力也不能小覷。
陳安表情恭敬:“禮部侍郎與清流黨過從甚密,清流黨厭惡王爺,他與王爺素來的交情也寡淡。但如今下了拜帖要見您,說是關心王爺的眼疾,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藺泊舟垂眼,捏著那張信紙,輕輕嗤了聲:“他們倒聰明,這麼快探到了口風。知道本王不願回內閣,有意要逼出一條更大的魚,也知道陛下旨意偏向了本王,這次挑撥計劃落空……他特意過來拜見——”
頓了頓,“不出所料,是來求饒了。”
陳安冷汗一冒:“所以這次彈劾,背後的主使者當真是清流黨嗎?”
藺泊舟指間夾著拜帖,漫不經心地揚了揚,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本王先去沐浴更衣,讓他在茶廳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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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一排的木格,上下排了幾排。
重重疊疊,又橫向擺為一整間的博古架。
眼前是一支成色極好的玉簪,通體瑩白潤澤,觸摸的時候像摸著一塊冰。孟歡剛碰了碰,便涼的輕輕“嘶”了一聲。
背後,徐圩笑嗬嗬道:“夫人,這是上好的藍田玉。”
孟歡:“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