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1 / 2)

像一隻在領地巡回的野獸,藺泊舟目光所及,信手悠閒,隱藏著的危險能夠將任何獵物輕易撕得粉碎。

而孟歡,就是被他盯得牢牢的獵物。

空氣安靜,孟歡渾身緊繃,被突然出現的藺泊舟嚇得魂不附體。還沒回過神兒,他耳邊響起跪地磕頭的聲音。

“拜見王爺。”

“拜見王爺。”

方才辱罵藺泊舟十分得勁兒的盧南星和許若林,一撩袍袖跪下,對著藺泊舟磕頭行跪拜禮。

“……”

動作之流利嫻熟看得孟歡心頭微哽,唇瓣輕輕動了動。

——不是說好的一起反藺泊舟嗎?

藺泊舟像才注意到這微不足道的幾人,垂眼,不輕不重打量:“都是哪家的孩子?”

許若林冷汗直流:“晚輩是鎮關侯許術的長子,許若林。”

盧南星聲音也繃緊:“學生是禮部侍郎盧適之子。”

不知藺泊舟聽沒聽進去,他垂眼嗯了一聲,像看一眼都是賞賜,語氣平淡:“既是夫人的朋友,都起來吧。”

兩人再磕了個頭,這才爬起來。

狹窄逼仄的酒樓,藺泊舟的緋紅朝服與這兒格格不入,隻有他筆直地站著,其他人冷汗沿著脖頸往下流。尤其許若林抹了脂粉,現在快打濕了,一張臉糊塗得精彩紛呈。

孟歡嘗試平複突然見到藺泊舟的恐懼心情時,手被一雙冰涼的手握緊攥在掌心,側頭,藺泊舟唇角帶笑,牽著他要坐:“本王本來在內閣處理府事,聽說夫人出府遊玩遇到幾個朋友,還和隨行起了爭執,特意過來看看。”

特意兩個字,說得不輕不重。

顯然,山行告訴了他許若林支走他的事。

孟歡感覺自己像一隻被掐住咽喉的金絲雀,在他的牽引中坐下,磕絆道:“剛才,就是喝醉了……”

許若林再次跪下:“回王爺的話,晚輩方才醉酒和夫人的隨行清客吵嘴了兩句,驚擾王爺,晚輩該死。”

短暫的沉默。

藺泊舟跟沒聽見他說話似的,隻看著孟歡:“喝醉了?”

他唇的弧度壓著,說話聲音很淡,淡得讓人大氣都不敢出。

不管其他人知不知道,孟歡心裡清楚,自己見盧南星是為了什麼,為了通氣,為了爭取逃出王府,為了傳遞情報,以及,方才他們都怎麼辱罵藺泊舟,討厭藺泊舟。

孟歡手背冰涼,聲音越來越低:“請王爺恕罪。”

眼前的少年小臉雪白,像一隻被嚇著的小兔子,耳朵背起來,噤若寒蟬,望著酒杯一句話也不敢說。

藺泊舟微不可查地用舌尖抵了下齒列。

就這,一看就不是罪魁禍首,藺泊舟也懶得凶,側頭有意無意望向了盧南星。

——也是給孟歡傳信的人,暗示孟歡刺殺,傳遞情報和色、誘的人。

就眼前這個,十八、九歲,毛都沒長齊的小東西?

藺泊舟端起一隻空白的酒杯,似笑非笑,“盧南星,本王聽說你是歡歡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這十幾年歡歡承你照顧,本王敬你一杯。”

他頓了頓,道,“接下來,歡歡可以放心地交給本王了。”

盧南星僵硬地端著酒杯,咽了咽唾沫沒敢說話。他盯著藺泊舟那杯酒,不是一般的恐懼,冷汗都快下來了。

藺泊舟不知道,這是剛才許若林下藥的那杯!

酒裡放著烈性媚藥,想用來整山行,要是一不小心讓藺泊舟喝下去,直接玩一票大的,後果不堪設想!

許若林也注意到了,喉頭發出“啊……”的顫音。

“嗯?”藺泊舟垂眼。

“王爺。”孟歡站起身。

“怎麼了?”藺泊舟短暫停手。

孟歡奪過他的酒杯,將酒倒在一旁的花草,額頭冒著冷汗:“杯子不乾淨,我剛才用過,王爺重新倒一杯吧。”

他將杯子衝洗了幾番新倒一杯酒放到藺泊舟麵前:“王爺喝這個。”

“……”

藺泊舟眼眸微暗,輕輕笑了一聲,將杯中新酒一飲而儘。

他喝完酒,氣氛依然沉默尷尬,滿桌子的人都不敢動,隻有藺泊舟隨意拿起孟歡的筷子,挑揀著菜懶散說話:“本王中午忙著批折子,沒來得及吃飯,正好有點兒餓了。既然夫人也在,那本王就在這酒樓順便用晚膳吧。”

誰想跟活閻王一起吃飯?

現場隻有沉默。

孟歡的手被藺泊舟牽著太熱,捂出了汗,可藺泊舟完全沒有放開的意思,儼然恩愛夫妻。

“這個菜不錯,夫人嘗嘗。”藺泊舟往孟歡碗裡夾了塊肉。

孟歡僵硬夾菜。

許若林和盧南星神色錯愕。

攝政王為了孟歡親自下榻這酒樓,可見孟歡在他心目的地位之重,似乎遠非他們所想。

盧南星到底血氣方剛,見藺泊舟一個一口“夫人”,語氣親昵,還往孟歡碗裡夾菜,神色逐漸流露出不忿。

“王——”

筷子放到碗上,發出清脆一聲響,許若林在底下死死拽住他的衣服。

嘩啦聲中,許若林站起身:“王爺,桌上都是些冷菜,要不晚輩讓店家重新端些新菜熱菜上來?”

藺泊舟掃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好。”

“南星跟我一起吧,這店兒你熟。”

許若林拖著盧南星,趕緊離席。

飯桌上隻剩下孟歡和藺泊舟,氣氛卻更加僵冷。孟歡低著頭吃飯,隻有米飯,他不敢夾菜,就抱著碗,大氣也不敢出地夾飯塞進嘴裡。

人都走了,隻剩他一個,為了不跟藺泊舟說話,他好像吃白米飯也吃的很香的樣子。

這回避的態度讓藺泊舟抿了抿唇,一時有點兒沉默。

他是接到山行向錦衣衛托的話趕過來的。本來孟歡出行他不想乾涉,隻是人群中有個許若林,聽山行說這人是鎮關侯之子,小侯爺,地位高,山行拿不下,這才傳信讓藺泊舟來走一趟。

藺泊舟也不知道怎麼,腦子抽了,還真放下公務走了這一趟。

酒樓幾人打著什麼算盤,藺泊舟心裡跟明鏡似的,但論跡不論心,恨他的人多了,他沒有功夫去一個一個地殺。

唯獨對孟歡,藺泊舟有點兒壓不住的火。

或許是他這副收起耳朵的樣子,但凡孟歡表現得自然平靜坦然些,藺泊舟也不會多想。可這段時間藺泊舟了解他,顯然剛才惹他生氣的事做的很多,現在耳朵才會收的這麼厲害。

可看他自己就把自己嚇死了,藺泊舟有氣也撒不出,就問:“出府開心嗎?”

孟歡:“開心。”

看表情,似乎沒有那麼開心。

回他話時孟歡停止了扒寡味的白米飯,垂著腦袋,眼珠動也沒動一下,有點兒茫然地坐著。

顯得對他很順從。

也很疏遠。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