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晉江正版閱讀(1 / 2)

這封信夾在一堆奏書的最上層,顯然,是有人放在這裡,故意要讓他看見的。

藺泊舟斂著視線,手指停頓,身旁陳卻畢恭畢敬地站著,說:“這是閣老遞到內閣裡來的,說要呈給陛下和王爺看,讓臣代為轉交。”

“哦?”藺泊舟抬眼,霧沉沉的眸子落在他身上。

話說回來,差點兒忘了這一出,如今變成他和崔閣老兩虎相鬥,清流黨都等著看熱鬨,等候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藺泊舟目光落下,按著書信的扉頁,意味不明地問起,“你們看了?都說說想法吧。”

他這是要拉清流黨也下水,讓崔閣老連帶恨上他們。

陳卻滿臉和氣,低著頭說,“臣等不敢看,也不知道底細,隻等著王爺定奪。”

他軟綿綿把藺泊舟的話擋回來了。

藺泊舟笑了笑,也道:“本王是當事人,隻怕品評此事有失公允,既然你們不看,那本王也不看,交給陛下處置吧。”

閣臣紛紛低了頭:“是。”

心裡咬牙切齒,藺泊舟不愧是藺泊舟。

這封崔閣老的自陳書,看了就得發表意見,如果,萬一說如果,有人率先斥責了崔閣老,可書中的內容卻足以讓崔閣老洗白,那先開口的人可就惹了禍事了。

藺泊舟也不看,把話題推到皇帝身上去。

於是,自陳書遞給了宣和帝,宣和帝光是聽到建州兵亂和綁架皇嫂的安垂在崔忍放府中兩件事就勃然大怒,在養心殿發出陣陣狂暴龍吟:“崔忍放通敵叛國,立刻把這個佞臣賊子押到北鎮撫司!立刻!!!”

怒氣值飆升到了一個點。

裴希夷試探地道:“陛下,崔閣老乃當朝首輔,首輔下獄,是不是有些浮動朝廷,恐怕會引起非議?”

宣和帝:“首輔?!首輔能有皇兄大嗎?能有皇嫂大嗎?能有遼東百姓的命大嗎!立刻去抓!有任何遷延你們一並治罪!”

藺泊舟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一垂眸,站了起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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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當藺泊舟的車駕回到王府門口時,崔忍放已經被關押進了北鎮撫司。

不過他的皂靴剛踩著凳子踩上大理石道,便看見王府門外跪著一群人,崔閣老的妻兒老小,包括那讓他扇過一耳光的崔涵,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王爺,我祖父是冤枉的,王爺!”

“祖父本來是紹興一草民,仰賴大宗如天之德,靠著科考入了朝廷,才能養活家人,振興門楣,祖父對大宗忠心耿耿,生是大宗的人,死是大宗的鬼,祖父怎麼會通敵賣國?王爺!一定有什麼誤會!”

“王爺,老身夫君年事已高,又積勞成疾,在獄中恐怕經不起折騰,求王爺開恩,求王爺開恩啊!”

藺泊舟垂下了眼,讓人扶起崔閣老的老夫人,語氣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閣老若是清白,北鎮撫司自會給出公道。收押崔閣老是陛下的旨意,諸位身為官宦家屬,更應該理解朝廷辦事的流程,等著審案結果,而不是前來本王府前哭訴,讓本王為難。”

藺泊舟側過臉,頭也不回往王府裡走,落下句話,“王妃身體不適,本王要去照料,失陪。”

王府外跪著的崔閣老一家人,在朝中風光無限橫行霸道數年,何曾吃過這樣的癟,流著眼淚讓下人攙扶起來,望向這巍峨華貴的王府,眼底閃過的有驚恐。

也有恨意。

崔府的車馬往回走,崔老夫人滿臉眼淚,咬著牙說:“六年前,這攝政王要不是承著老爺的請,怎麼能來京城?那時候老爺多扶持他,他也會說話,還親自給老身端過茶,怎麼如今站穩腳跟,翻臉不認人這麼快!”

車馬內沉默,崔朗方才跟著跪了好一會兒,滿臉沉默,這時才道:“祖母不要傷心,像他那樣冷血無情的人,和他講感情本來就是奢望,是我們天真幼稚。”

崔老夫人滿臉眼淚,抓著他的手:“朗兒。”

崔朗重重磕了個頭,“祖父蒙受不白之冤,孫兒一定為祖父洗清冤屈!”

-

眼前,是一本本裝訂整齊的書籍,書麵泛黃,散發著淡淡的墨香,頁麵的字跡大小適中,排列規整,字跡銀鉤鐵畫,每一頁的每一筆都精美得像藝術品。

書房內,孟歡縮在平日坐藺泊舟的椅子裡,正在翻看他抄寫的書信。

他腿傷沒好,穿著睡覺時的褻衣沒換,蜷著手腳在椅子裡,耳頸的肌膚白皙,探出了白淨的手指,一頁一頁翻藺泊舟寫過的書信。

旁邊,遊錦問:“主子認得幾個字了?”

孟歡扒著手指認真掐算:“上午又多認了三十個。”

遊錦滿臉笑容:“王爺回來肯定誇主子。”

孟歡:“嘿嘿。”

他閒在府中無聊,藺泊舟怕他生了病習字壓力大,讓山樞不要來了,孟歡自己待著無聊,就把藺泊舟寫過的書和字翻出來,照在紙頁上辨認。

少年蹲的跟隻貓似的,烏發下探出的耳尖白淨,好像一掐就會變紅,下頜蒼白微尖,但唇珠恢複了熟悉的微粉色,輕輕的抿著。

藺泊舟進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

他的朝服還未換下,走到孟歡身後,垂眼看他寫下的字。遊錦看見他進來,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孟歡認真寫字,先還沒意識到他的存在,直到感覺到身畔的陰影,抬起眸子:“夫君。”

藺泊舟抱著他起身,先看了看他腳踝的傷口,這才坐下了,從背後將孟歡抱在懷裡;“寫字?”

他掃了一眼桌麵,立刻明白孟歡正在翻看他謄抄的那本書。

孟歡嗯了聲:“夫君字好看。”

“來,教歡歡怎麼寫。”藺泊舟低笑了一聲,輕輕握住孟歡的手,用掌心抓緊了,拿起毛筆,緩緩地在稿紙上寫下一個一個的字。

孟歡低頭,覺得識字好像更有趣,也就專心致誌地記著。

把今天學的字都溫習了一遍,孟歡看著明顯整齊好看了許多的字,搖頭說:“不學了,累了。”

耳後的熱意並未退去,而是靠近耳朵,藺泊舟改為牽他的手:“歡歡手好小。”

“……”孟歡耳頸有點兒發涼,怔怔地看他,藺泊舟俯身探出舌尖舔了舔他的指尖,眼神晦暗,已經沒有任何鋪墊和掩飾了,將孟歡的手放上了緋紅的袍袖。

他剛回府,上朝時的緋紅花衣還沒有換下來。他穿朝服時格外的正經禁欲,像是行走在宮殿和廊廟間的正經肅穆,但袍袖色澤殷紅,瞧著又極俊美邪異。

孟歡最喜歡他這身衣裳,可藺泊舟除了上朝時不會穿。孟歡怔了一下,眉頭頓時皺起,手已經被他放了上去。

“……”

藺泊舟現在等於是不加掩飾了。

他漆黑的眉眼緩緩舒展著,耳頸後靠,枕著梨花木太師椅,語氣平靜的像是在議論一件公事:“安垂收在北鎮撫司,即將展開問訊,今天,崔閣老也讓陛下給抓了進去。”

孟歡掌心觸及了肉膚,舔了下唇,耳背發燙,期期艾艾地應著:“是……是嗎?”

藺泊舟神色懶散:“過幾日,三司會審崔忍放,到時候也要歡歡前去指認,去一趟北鎮撫司,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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