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孟歡側頭看了他一眼。
不出所料。
戰爭過於嚴重,按照藺泊舟操心的性格,放心不下其他人,肯定會主動請纓,前去守衛國門。
宣和帝頓時慌了:“皇兄去打仗,朕怎麼辦?”
“陛下年十四,該學著自己處理政事。”藺泊舟說。
“不行,朕沒有皇兄活不下去!”宣和帝眼眶一彎,自然地喊了出來。
藺泊舟麵無表情,沉默不語。
不說藺泊舟什麼心情。
孟歡隻感覺胸口氣得要爆炸了。
就這,到底誰PUA誰?這不是妥妥把藺泊舟當工具人,自己天天下棋當甩手掌櫃嗎?
孟歡咬牙,半晌,輕聲說:“陛下為什麼沒有王爺活不下去啊?”
宣和帝轉頭:“群臣會欺騙朕,會說假話,如果皇兄不在,朕肯定被他們耍的團團亂轉。”
“這樣?”孟歡麵露不解,“那陛下為什麼不試著自己去辨明真偽,而是總想著王爺替陛下來辨?”
他語氣輕,沒有太多指責的意思,不至於讓宣和帝不爽。
宣和帝一副你懂什麼:“那要讀書,理政,很難的,朕正在學習。”
“要是多花些時間學,”孟歡說,“陛下應該很快就能學會了。”
隻不過宣和帝滿腦子都是玩樂,對於政事根本沒上心過。想想,治理國家大事的人都是些什麼頭腦,他這種半吊子,能玩得過彆人嗎?
“朕知道,朕在學,”宣和帝揮了揮手,“還有,雖然皇兄和你成婚了,但皇兄不是你一個人的,而是我大宗的臣子。皇嫂的占有欲不要太強。”
孟歡撇了一下唇,真覺得索然無味。
宣和帝和藺泊舟繼續議崔閣老的事。
孟歡在一旁坐著,覺得心情非常不好。
藺泊舟看了出來,跟宣和帝議完事,本來還要一起用膳,見見太妃,也推辭了:“王妃這幾日身子還未調養好,恐怕又不舒服了,陛下,臣請讓王妃回府,身子養好了再來。”
宣和帝也沒有太挽留:“好。”
他發現孟歡除了長得好看,不會下棋,沒有很大的興趣。
離開了午門,坐進馬車,孟歡撐著下頜看窗外,藺泊舟坐進來後,他立刻牽住了藺泊舟袖子底下的手。
沉鬱的檀香氣彌漫開,藺泊舟側頭,還未說話,孟歡就一臉委屈地撐著他的肩膀,往他腿上跨,變成了一個坐在他懷裡的姿勢。
孟歡摟著他頸,悶悶的,白淨的耳頸被指腹輕輕撫摸。
“歡歡生氣了?”藺泊舟聲音溫和下來。
孟歡咬他耳垂,咬了幾個濕濕的牙印,才俯在他耳畔很輕地問:“……夫君,那你是不是我的?”
他問的小聲,耳朵通紅。
好像問這個問題他很羞恥,但是不問心裡又憋著。
他孟歡,要讓所有人明白,這本書主線是愛情線!不是劇情線!
藺泊舟輕輕笑了一聲。
聲音又低又繾綣。
“是歡歡的,不是歡歡的,還能是誰的?”
孟歡“嗚~”了聲,再咬咬他耳朵。
該死的宣和帝,竟然敢和自己搶人,不知道自己才是主角嗎……
孟歡一生氣就忍不住咬他,虎牙尖尖的,咬的藺泊舟耳後紅了一片,但他彎唇,什麼也沒說,似乎還挺享受孟歡在他懷裡鬨小脾氣,靠著馬車的後座,懶洋洋的歪著。
讓他鬨了好一會兒,藺泊舟手兜著孟歡的屁股,將他抱回位置坐好,拍拍肩膀:“回府了再聽歡歡訴苦。”
就怕蹭一會兒,在馬車裡兩個人又要不莊重。
孟歡也坐好了,沒幾時馬車停住,隔著簾子響起了聲音:“王爺,聽說王爺想見下官?”
是都察院的人。
穿著官服,規規矩矩地站著,年紀半老。
藺泊舟單手撩開簾子,聲音溫和:“王禦史。”
王禦史走近,走到了馬車旁,藺泊舟輕聲說:“都察院負責糾纏百官言行,近日朝廷風氣不太好,遼東又起戰亂,需要肅清風氣,以靖浮言。這就到你們都察院出力的時候了。這幾日上朝,該參本的參本,該上疏的上疏,大事麵前隻管參奏,不要計較任何人的情麵。”
聽到這句話,這位禦史心頭震動。對朝局隻要有所了解都應該知道,目今唯一需要藺泊舟肅清的風氣,便是崔閣老與遼東的戰亂——藺泊舟此舉是在提醒他風向已變,該彈劾崔閣老以及他的同黨了。
朝廷這是要起一場大的變亂。
王禦史頷首,膽戰心驚:“下官明白。”
簾子重新放了下來,想必那王禦史已經走遠,山行在旁邊遲疑了半晌,撓了撓頭,忍不住開口:“王爺?”
“怎麼?”
山行心情忐忑,但不得不說:“現在外敵入侵,朝廷內是否還是不要起黨爭的好?攘外必先安內,崔閣老在朝中勢力根深蒂固,也許暫時扳不倒他,還有可能引起他黨羽的反撲。若是一不小心將朝廷攪得烏煙瘴氣,反而給遼東對抗異族添了麻煩,這怎麼辦?”
山行的擔心不無道理。
隻有一個團結一致的朝廷才能擁有向心力,指揮對外禦敵如身使臂,如臂使指,把調動的效率提高到極致,所以,在一致對外時內部還是儘量團結得好。
“但事情已經緊迫到不能再等了,”藺泊舟說,“崔閣老再不扳倒,反倒有可能魚死網破用遼東的事情反逼朝廷。再者,毛誠昌那個廢物肯定守不住都司,本王很快要離京去關外駐守。現在和崔忍放是撕破臉了,就算暫時不除掉他,他也會想著辦法整死本王。一旦離開朝廷,他活動的空間就大,禍患不除,本王背後難保安全。”
山行懂他的難處了:“王爺說的有道理。”
“要儘快,”藺泊舟說,“遼東最多再堅持半個月,這半個月,必須定崔忍放的死罪,還要讓人參奏彈劾,把他那群朋黨全部罵服,誰敢生事就罵誰。”
藺泊舟手段一向雷厲風行,遼東的戰事突如其來,讓一切紛爭突然加速,波譎雲詭之下,他必須搶奪先機。
馬車內陷入了安靜。
藺泊舟閉著眼思考這件事還會有什麼紕漏。現在,崔忍放的罪名有了,彈劾他的人也有了……
變數,還有什麼變數?
唯一的變數,恐怕是宣和帝。
忽忽,藺泊舟撩開了眼皮。
他眼底的暗光變亮,語氣如刀鋒出鞘,話裡全是殺意:“立刻把崔家的大孫少爺拿了!能抓活的抓活的,抓不了活的就抓死的,找個地方關了或者埋著,不許他再踏進皇宮一步。”
殺了他,陛下肯定會生氣。
但他指不定會在陛下耳邊吹什麼風,不殺不行。
藺泊舟現在要趕儘殺絕了。
但在朝廷,人不狠,站不穩。
山行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領命。”
-
一列快馬從藺泊舟身旁離去,直奔北鎮撫司尋找洛倦。他是藺泊舟的專用劊子手,殺人的任務都是洛倦來安排,處理得相當乾淨利落,絕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馬車內重新陷入了安靜,孟歡目光閃動,那白皙俊美的小臉仰著,小鹿似的眸子清澈乾淨,殷紅飽滿的唇瓣微微啟開,顯然把事情全都聽了個遍,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孟歡乾乾淨淨,他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腥氣。
藺泊舟才想起來。
他垂下眼睫,目光落到孟歡的臉頰。
一般來說他處理殺人的事情,並不想在孟歡跟前。他老婆清純善良,哪怕一個人必死,但總歸是一條命,孟歡看見心裡會有震撼。
他不希望自己睡在孟歡身旁是一個沾滿血腥的殺人犯,讓孟歡夢中驚醒,看見他的麵目會覺得陌生。
藺泊舟拂過他玉珠似的耳垂:“害怕嗎?”
孟歡沒說話,隻是牽住了藺泊舟的手。
孟歡的手骨節勻稱,指根細長,白淨得像是一水嫰蔥,柔軟白皙,力氣纖弱,不像他們拿過刀槍的,手掌強韌粗糙。
當這雙白軟的手握著某些顏色猙獰的東西不住撫弄,生澀撩逗時,場麵會十分賞心悅目。
孟歡撫摸他的手背,帶起陣陣莫名的瘙癢感,他垂頭,耳頸一截的白皙幾乎泛著淡淡的絨光,白淨延伸到衣襟裡,看起來乾乾淨淨,纖塵不染。
他輕輕捏藺泊舟的手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倒是不知道想什麼想了半晌,忽然下定了決心,湊近,撒嬌地親了親藺泊舟的唇瓣。
“夫君。”
乖乖嗲嗲,故意討巧十分明顯。
忽然撒嬌,藺泊舟隱約意識到什麼,輕輕捏他耳珠。
“嗯?”
孟歡再啄啄他唇瓣,往他懷裡蹭,笑的又乖巧又清甜。
“夫君去打仗,能不能帶上老婆呀?”
“……?”藺泊舟唇瓣微抿。
孟歡睜大杏眼,更嬌了:“夫君,我好愛你,沒你我活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