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歡也不是不信任藺泊舟,但一看見這個陣仗,心裡下意識有些憋屈,他把碗重重磕在石麵,發出哐當一聲。
祝東看他:“怎麼了?”
“有點事。”
孟歡臉頰白白淨淨,模樣俊美,眸子濕潤柔軟,平時看著沒有殺傷力,可此時眉梢烏沉沉地壓下來,幾分涼涼的氣質,像隻豎起爪子和獠牙的貓貓。
祝東懵了:“兄弟你——”
“哼,彆管。”
孟歡語氣冰涼,跟著這群士兵身後走向中軍帳。
來的班軍首領叫司旭,他在營帳口叉腰等待通報,眉峰的丘壑很深,似乎心情非常不快,等接到指令後便抬手讓禮物和美人在外等著,他先進去了。
帳篷裡應該在議事,時間不長,簾子被人撩開:“把東西抬進來。”
抬禮品和寶藏,幾個美人也被推了進去。
“………………”?????
孟歡眼睛睜大,他本以為這群人會被阻攔在外的,沒想到真進去了?!眼睫一垂,心裡湧起說不出的惡氣,孟歡走了過去,被護衛攔下。
“站住,王爺在議事。”
孟歡一臉不爽:“王爺召我來的,不信你去通報。”
護衛不敢確定,掀開營帳的門簾。
——賬內一派將帥和睦的氣氛。
司旭從豫府跋涉而來,作為主將的藺泊舟此時要為他接風洗塵,桌麵擺滿酒肉,他單手端著一杯酒,站在司旭的身旁親手遞給他。
不過藺泊舟側目時,看到了這送入營帳中的美人。他抬了下眉梢:
“司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對行軍在外的將軍來說,美人是珍寶,好多武將打仗之餘癡迷於寵幸美人,互相贈送,美人也成為了軍中一種喪失人權的等價禮品。
司旭說:“王爺在王府裡有美妻美妾作陪,可這軍營裡太過枯燥,不像王府裡那般輕鬆愜意,為了替王爺分憂,末將來的途中便搜羅了幾個姝麗美人,獻給王爺解悶——”
“……”
藺泊舟挾著酒杯的手指一頓。
他垂下眼瞼。
這說的什麼屁話。給主將贈送東西確實流行,但並不代表這是對的。
考想著司旭風塵仆仆率領著十萬大軍前來參拜,藺泊舟才沒給他看臉色,唇角的弧度斂了斂。
他還沒開口。簾子外又探出一顆少年腦袋。
傳來乾乾淨淨的聲音:
“王爺讓小人送的東西到了。”
通報後,孟歡便闖了進來,他表情不太好看,靠著殘存的理智才能惦記住身份偽裝,聲音緊繃。
這是他隨便找的借口,找完低頭走到了營帳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將舞台還給藺泊舟和司旭,垂下眉眼,滿臉等著看藺泊舟能玩出什麼花來。
孟歡知道藺泊舟不是故意的,這也不是藺泊舟的本意,但是讓美人入帳,孟歡就很生氣……很生氣嘛……
想想,藺泊舟為了不讓人知道他疼愛妻子才不肯光明正大帶孟歡來,孟歡平時進賬還要通報,偷偷摸摸,小心謹慎。
——怎麼會有人直接送美人來啊?
把他這個老婆的臉麵!放!在!哪!裡!
越想越氣,孟歡抿著牙尖,偷偷瞪了藺泊舟一眼。
藺泊舟那邊看他進來,大致猜到孟歡心裡想著什麼了,似笑非笑,對司旭說:“她們我用不著,帶下去。”
藺泊舟說用不著就真用不著,以前也有給他獻美人的,那時候他沒娶,尚且回絕,現在有了孟歡,更不會同意這種荒淫的行為。
可司旭沒意識到大禍臨頭,聽藺泊舟語氣,還以為他假意推辭:“王爺放心,這幾個美人不是半路搶來的,而是沒田吃飯自願賣女兒的農民托給我們的,她們年紀小,乾乾淨淨,軍中我們都沒讓人碰過。”
藺泊舟不不耐煩地嘖了聲,語氣嚴厲了很多:“本王說用不著,帶下去。”
可這司旭還跟聽不懂話似的,揣摩著他的話,說:“聽命,那就帶下去吧。王爺不喜美人,但她們已被父母托到軍裡了,看在可憐無辜的份上,讓她們留下來為王爺洗洗衣服,端端茶,揉揉腳可好?”
司旭說完,小心翼翼地看藺泊舟的臉色。
其實他也並不喜歡送美人。
但大宗無論什麼地方都**,軍營裡也是如此,監軍太監們權力大,經常為了錢刁難士兵,而藺泊舟又是那群太監的老大,他難免把藺泊舟和其他人混為一談。
讀書人好麵子,在軍營裡收美人恐怕傳出去被人笑話,司旭就替藺泊舟想到了這個法子。
司旭討好地非常認真。
孟歡看了他一會兒,心中頗為費解。
這司旭,他勉強有印象吧,記得原書裡還是藺泊舟軍中得力的部下,怎麼現在一副諂媚的狗腿子模樣?
孟歡想不明白,唇瓣微微抿著,滿心費解。
藺泊舟手裡的那杯酒頓了頓,“哐”一下倒司旭頭上去了。忍了一下沒忍住,眸底閃過陰冷的暗光,眉頭緊鎖:“本王聽說你治軍嚴格,在豫府深受兵將們愛戴,所練軍隊驍勇善戰屢屢創下功績,本王才對你禮讓三分。你現在你——”
他壓著火,“你腦子裡裝的是什麼?都全是這些蠅營狗苟,媚上欺下的事?!”
全是這種給上司送美人,討好上司的事。
罵到點子上了。
藺泊舟來軍營第一件事就是殺那些送禮行賄的蠹蟲,這司旭消息多不靈通,才會跟應付其他領導似的,送禮來搪塞藺泊舟。
被潑了酒,又狠狠罵了一痛。
司旭神色微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連忙跪下:“王爺,末將知錯。”
藺泊舟本來好好想請他吃頓飯,抬腿把桌子都踹翻了:“滾回去!好好休息,好好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