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的人跟他餐風宿露。
他成了瞎子,一無是處的廢人。
心口好像被一股冷刺紮著,藺泊舟仰著頸,喉頭滾動,輕輕喝出了一口熱氣。
縱然權勢冷酷,他也沒想到會冷到這個地步。
他之一切,都是為了大宗。
坼州一戰,為了打消宣和帝的疑慮,甚至願意拱手讓出功勞。
攝政六年,起早貪黑,從無怨言。
恨鎮關侯,還是恨崔朗……
還是,恨宣和帝?
藺泊舟修長的手指屈伸,他垂下眉眼,麵上沒有情緒,隻有指尖落了雪的冰涼感。
孟歡架好東西,坐回藺泊舟身旁:“好累,睡會兒。”
藺泊舟拔去了思緒,伸手揉他的肩膀和手臂,力道適中。孟歡喜歡他百依百順的樣子,回頭在他臉上親了親:“伺候得真不錯。”
“……”
藺泊舟好笑,再捏捏孟歡得意得快背起來的耳朵,像捏一隻得意的小兔子,手落到後頸,給孟歡揉揉手。
手指修長,力道卻輕柔,藺泊舟就這點兒好,無論做什麼事情,都特彆地熨帖,特彆地舒心,特彆能給到孟歡想要的地方。
在床笫間門也一樣,藺泊舟為他著想
的也多。
“哎呀,舒服了。”
孟歡過足了讓美妾伺候的大爺癮,躺他腿上,說話迷糊:“夫君。”
藺泊舟聲音低:“嗯?”
孟歡心情輕鬆,腦子裡也醉迷迷的。
有些事也不知不覺就說了出來,跟夢話似的:“我以前就想過,我們是普通人家,你眼睛不好呆家裡,我到外麵找些事情做,回來養你。你在家做好家務,洗衣服做飯,晚上吃完飯我們洗個澡,上炕我們就睡覺。”
藺泊舟垂眼,試著想象了一下。
孟歡主外。
他主內。
他天天在板凳上坐著等孟歡回家,吃了飯,洗個澡摸黑上炕,過完夫妻間門親密的夜晚,睡醒又是第二天新生活。
他不覺笑了:“好像還不錯。”
孟歡:“是吧?”
藺泊舟不再說話,隻是指尖撫摸孟歡的耳垂。
他喜歡聽孟歡說,乾乾淨淨,沒有雜念。
讓他心裡舒服。
孟歡親了一下他的臉:“我知道你這幾天心情都不好。”
說完,歎了聲氣。
手指頓住。
藺泊舟似是意外:“什麼?”
“你覺得自責,做不了事,一直是我忙東忙西,”孟歡在他懷裡換了個姿勢,看著他認認真真說,“可是沒關係,以前你保護我,現在我保護你。而且,我也想照顧你。再說,難得可以體驗我憧憬的生活,我真的一點兒都不覺得苦,也不覺得累。”
門外的寒風呼嘯著。
藺泊舟像是頓住了,一字未發。
孟歡親他的眉眼,說心裡話:“我不在意你身上的浮華、名望和權勢,我就喜歡你這個人,你平時偽裝得像是無所不能——”
想了想,說,“可我覺得,現在陰暗,敏感,抑鬱的你,才是真實的你。”
孟歡抱著他:“隻有我一個人知道。”
藺泊舟垂首,啟唇,卻沒什麼話可說。
他抱著孟歡的指節微微發抖。
孟歡像隻小貓似的,聲音又黏又甜。
“我好喜歡你啊,夫君,你真的特彆好。”
孟歡產生那個養他的想法時,是意識到了藺泊舟內心的陰暗,自己還未察覺,便想著要給他一個庇身之所。
讓他走向藺泊舟的,不是他滔天的權勢,無與倫比的外在,而是藺泊舟似有似無,在完美無暇和黑暗崩潰之間門遊走的裂縫。
總有一些人,會被對方的傷痕吸引。
藺泊舟似乎想笑,唇瓣卻乾澀。
他抱著孟歡,頭枕在他耳側,蹭了蹭:“歡歡……”
聲音嘶啞。
“在呢,在呢。”孟歡捧著他臉,親了上去,“你乖你乖,明天我們趕路去城裡,找大夫給你看眼睛,好不好。”
藺泊舟點頭:“好。”
孟歡:“來,我親親。”
藺泊舟稍微抬起了臉,任由孟歡吻過他的唇瓣,鼻尖,再到眼睫,眼瞼。
親親的,濕濕的吻。
沒有任何人敢觸碰的眼睛,完全坦露在孟歡麵前,藺泊舟毫無抵抗,他覺得,孟歡怎麼蹂.躪他的傷口,將他弄得千瘡百孔,他都死心塌地了。
就這麼一點一點地親。
孟歡把藺泊舟碎掉的心,都撿起來,縫補得好好的。
他倆好久沒行房,誰都沒有這種心情,再說,脫了褲子也冷。
孟歡親累了,就躺
在藺泊舟懷裡,搭著下巴打瞌睡,聞到魚肉熟了再爬起來收魚肉,收好了再親親他。
藺泊舟一直沒睡,好像都讓他親服了,孟歡說什麼他做什麼,弄完就抱著他,靜靜地感受著周圍無邊無際的黑暗。
好像,不會再讓他害怕的黑暗。
清晨,天光大盛。
地上殘餘著柴火的灰燼。
兩人睜開了眼,用融化的雪水洗漱後,吃了吃難吃的烤魚,填飽肚子。
孟歡收起了考好的魚,牽上藺泊舟的手。
“走吧,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