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歡情不自禁和他對視。
……藺泊舟眼疾明明沒痊愈,可孟歡總感覺他這雙眼睛,跟看得見似的。
孟歡喝了口粥夾起魚,胡思亂想冷不丁吃到一根魚刺,連忙吐了出來,牙齦被紮的有點兒疼。
他一下停住了筷子。
藺泊舟:“怎麼了?”
孟歡:“這是什麼魚?刺好多。”
“應該是河魚,”藺泊舟拿起帕子,替他擦拭著唇角,“現在冬日冰封,想吃些生鮮不容易,大概隻有這種魚了,小心些吃。”
孟歡點頭,筷子伸出去夾了筷牛肉。
味道和以前差不多,不過粥卻很特彆,小米混著大米煮的,還有些稀。
這讓孟歡不是很喝的慣。
他低頭吃飯,藺泊舟全程沒動筷子,垂下視線看著碗裡,鼻梁到下頜的線條削落俊朗,讓暗光映著,眉眼的神色似乎有些倦怠。
孟歡放下碗:“你怎麼不吃,累了?”
“不是,”藺泊舟語氣溫和,“歡歡自己吃飯,不用管我。”
猜到他大概率有心事。
藺泊舟這種心思重的人,想到一件事,便茶飯不思。
孟歡說:“那你等我再吃兩口,吃完我們睡覺。”
他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不過,筷尖匆匆掠過桌麵,孟歡夾到一塊油潤的東西,以為是肉塊,沒想到咬了一口。
“鹹菜?”
他還是頭一次在藺泊舟的寢帳內吃到鹹菜。
這應該是本地盛行的白菜,土豆,泡在一起後的東西,味道還不錯。
藺泊舟聽著,微微抬起了視線,並不說話。
孟歡沒怎麼在意這個,匆匆吃完後站起身:“洗個澡暖暖身子就睡了。”
他扶著藺泊舟到了熱水桶邊。
熱水桶邊緣的木頭嶄新,看起來像是新紮的。藺泊舟走的慢,身子似乎還有些沉,孟歡手放到他的衣襟,察覺到藺泊舟溫熱的吐息,隔著指尖將一陣麻意從皮膚傳遞到心口。
“脫衣服了?”孟歡小聲問。
藺泊舟身影高大,幾乎將孟歡籠罩在陰影裡。
他半垂下視線,注目孟歡。
片刻後說:“好,歡歡辛苦了。”
溫柔,還是哄小孩兒的語氣。
孟歡手指扣解開他的衣襟,往下脫,藺泊舟瘦削緊實的肩頭便露了出來,光照著耳頸,如水一般地流瀉下去。
他鼻梁,唇下,也沾了些細小的陰影,垂斂的眉眼不覺帶了幾分興致和審視。
“……”
孟歡同樣脫掉衣服。
脫之前,他下意識地看了眼藺泊舟。
然後,孟歡想起自己跟他成親都半年了,居然還這麼害羞。
他耳朵紅著,把衣服都脫乾淨了,曲著膝蓋進了熱水桶。
空間狹窄,兩個人一起進去,肢體免不了會有接觸。膝蓋輕輕磨蹭著,孟歡一觸摸到熱水,感覺渾身的肌肉都放鬆了,力氣一瞬間被抽走,癱坐在桶裡。
“回來了真好,不像在外麵,什麼也沒有。”
藺泊舟似乎笑了一聲。
他拿起了帕子,往孟歡身上拂水後,濕熱的帕子擦拭他的肩頭和耳頸。
“哎,夫君,”孟歡懶散地攔他,“現在回了營寨,你不用給我當小媳婦伺候洗澡還得暖床了,免得到時候……”
他的屬下看見,會加深藺泊舟色令智昏的印象。
藺泊舟唇角微抬:“以後日子還長,現在就不習慣了?”
“……嗯?”
孟歡啞然,啟了下唇。
腦子裡不覺閃過藺泊舟和陳安的對話。
這段時間透露出的方方麵麵的訊息,藺泊舟大概率入京麵聖後會回辜州,做個無職差的閒散王爺。
——變得跟所有的藩王一樣,血統高貴,享受榮華富貴,卻不能乾預大宗朝廷一絲一毫,做一隻被放在金玉編織的籠子裡的鳥兒。
“真要回辜州了?”孟歡總是將信將疑。
畢竟原書裡沒這個劇情。
藺泊舟笑了笑,抓起他的頭發,免得被水打濕。
“嗯,要回。”
孟歡頓了一會兒,呐呐:“好吧。”
雖然安寧,但又有些奇怪。
主要是,他實在很難把處理朝政翻雲覆雨的藺泊舟,和整日遛鳥養貓看戲品茶的藺泊舟聯係起來。
以前孟歡白天幾乎沒在府邸中見過藺泊舟,他整日忙於朝廷裡縝密謀劃天下大事,意氣風發,好像天生就該執掌權柄。可要是回了辜州,真不敢相信每天看著藺泊舟吟詩作對,品茶賞花,甚至打馬吊、哼小曲兒是什麼情景。
想到這裡,孟歡側頭,看向了藺泊舟:“夫君。”
手裡的帕子停住,藺泊舟回轉視線:“嗯?”
孟歡聲音溫吞,可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那樣的生活你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