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晉江正版閱讀(1 / 2)

地下墓道森森,孟歡被藺泊舟牽著手,後背滋生出一點兒寒意。

“王爺六年沒回辜州,現在回來就再也不走了,在京城住的還慣嗎?”陳公公從小抱看藺泊舟長大的,慈聲詢問。

藺泊舟:“初時不慣,後來慣了。”

“那就好。這幾年老奴一直守著先王和王妃的陵墓,日夜添加燈油,燈火從未熄滅過,先王和先王妃興許一直等著王爺回來看望呢。”

墓穴深處越發幽黑,墓壁點燈,燈火搖晃。

“後殿到了,王爺,王妃。”

後殿,是停放先王和先王妃棺材的地方。

祭拜時一般不來地下後殿,隻在地上放置著王與妃冠冕的殿堂祭祀,隻有關係很親才會來後殿看望。

墳墓的氣氛陰冷。

孟歡正猶豫,手被藺泊舟牽緊:“不用怕。”

他倆步入了後殿。棺槨前置放著祭祀的香爐,陳公公把燈掛在墓壁,低下頭。

“奴才先退下了,王爺有事就叫奴才。”

後殿內隻剩下了兩具棺槨,藺泊舟和孟歡兩個人。

藺泊舟取兩炷香在長明燈前點燃,一柱遞給孟歡,對棺槨安靜了一會兒。

“父王,母妃,兒子回家了。”

棺槨靜靜放置,像兩塊什麼都聽不見的石頭。

孟歡手心捏著香,聞到了灰燼的氣味。

“兒子在辜州沒來得及成家,去京城成了家,他姓孟名歡,現在帶過來讓父王和母妃看看。”

藺泊舟牽上了孟歡的手,眼睫挑了一縷暗燈的薄光,聲音溫和,“對兒子來說,他好像是菩薩的恩賜,看兒子這麼多年可憐,讓他來成全兒子。”

“……”

孟歡心口微微震動。

他手裡的香被供入爐子。

灰燼散落時,原書裡藺泊舟年少時事浮上記憶。

兩三歲時,稚子過目能誦,父王聽見稚音欣喜若狂:“我藺鸞後繼有人,宗室得以興盛了!”

幼年,被一群太子師圍著,規規矩矩坐凳子上背四書五經,三禮三注,稚嫩白淨的臉安靜,背好了以後,在讚美聲中隔簾去看母妃的臉色。

少年,藺泊舟墜馬失明,父王當即宣判他成為廢人:“宗室總要有人繼承,但廢疾之人不傳,以後還是多培養他弟弟吧,舟兒後半輩子就這樣了。”

藺泊舟雙目覆著紗布躺在床上,手指捏拳攥緊。也知道他意識清醒,但藺鸞說完搖著頭就走了。

再後來……藺泊舟在母妃的默許下殺了同父異母的弟弟,世子之位得以穩固,藺鸞驚訝,但其他兒子都不成器,怒道:“你聰慧敏銳,還有非人的手段,大宗走向衰亡,非常人不能扶正,也許你將來能助皇室步入正軌。”

在藺泊舟人生的前二十六年,他一出生血脈就賦予了他此生的責任,庇護大宗,振興大宗皇室。

可這世間好像隻有世子,攝政王,而沒有藺泊舟。

燈火倒映著藺泊舟漆黑的瞳孔,微光搖晃。

“父王,母妃。”

孟歡側頭,藺泊舟眉眼平靜之後,像壓抑著一股子邪異,眸子裡星星點點猶如鬼火閃爍:“兒子不孝。”

他站在棺槨前,身影讓燭光拉扯得搖晃。

孟歡怔了下,不明白他為什麼說自己不孝。

“父親和母妃希望兒子匡扶宗室,拱衛皇威,皇權不至於旁落,將大宗江山拉回正軌,但兒子做不到了。”

不僅如此,兒子還有狼子野心。

食宗祿,位極人臣,享儘榮華富貴而不思圖報的,不是彆人,而是兒子啊。

父王即使被廢,也從來沒有不臣之心,一心還為宗室謀劃,為藺家的江山憂慮。

可兒子,如今卻想天下洪水泛濫,將那皇位上的藺家一股子衝潰。

藺泊舟素衣乾淨,靜靜地站在棺槨之前。

這麼多年,他對父母沒有任何埋怨,隻有撫養長大的恩情。

甚至連禁錮著他雙手的鎖鏈,過於堅實,沉甸甸地將他束在原地,他也沒想過逃離。

可掙開以後,藺泊舟才發現萬分輕鬆。

“兒子要做一件事,將來九泉之下相見,萬望父王母妃勿怪罪,也勿對兒子失望。”藺泊舟抬眸看向了棺槨,眉眼平穩,聲音也溫和。可話裡的壓抑和野心,好像是這麼多年對父親最殘忍的報複。

“呼啦——”

一陣墓道內的風吹來,將燈火吹得歪歪斜斜,墓穴冷幽冷不已,宮燈被吹得撞擊墓壁,發出“哢哢哢!”的聲響,聲音不停地擴大,好像表達著憤怒。狹窄逼仄的暗室氣氛突然變得恐懼。

藺泊舟眯起眼,平視後殿正中棺槨,像一場無聲的角力,誰也不肯退讓。

風吹了一會兒,慢慢又停下來了。

孟歡眸子轉動,喉頭滾動:“夫君。”

“不用害怕,”藺泊舟握緊他的手,“死的人已死了,沒什麼能再擋住我。”

孟歡還是受不了墓穴中的氛圍。

“那就回去吧。”

兩道身影提著宮燈出墓道,陳公公連忙上前照明。還站著兩位中年婦人,白衣裳,木簪子,在侍女的攙扶下立在一旁。

“王爺。”

是先王的兩位妃子。活著不能陪葬,便在王陵旁守墓,等去世以後葬在先王身側。

藺泊舟道:“見過二位太妃。”

輩分上她們都算藺泊舟的母親,但身份上,實在不能和藺泊舟相提並論。隻是聽說他來看先王,二位太妃出來見個禮。

孟歡忍不住多看這二位樸素的婦人。

她們好像是藺泊舟唯一的親人了。

不過隻有簡單的噓寒問暖,讓隨從多向王陵多送日常用品,藺泊舟便牽孟歡:“走吧。”

藺泊舟並不在乎這些親人。

陵門口,寒冷的風吹涼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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