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繞來繞去,謝玉衡倒是記得讓我回答問題,我卻連自己起的話頭都忘得一乾二淨。
眼看謝玉衡還要借題發揮,我快刀斬亂麻,斷絕了他再開口的可能。他聳聳肩——怎麼回事,連這種動作都瀟灑又利落,像是一幅畫兒……總歸,還挺配合,當真又喝了五碗湯。
第一碗,我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多看。
第二碗、第三碗,我同樣心不在焉,不曾留意。
第四碗、第五碗……意識到謝玉衡又在摸索舀湯的大勺時,我震驚地按住他手腕:“還喝?你肚子有那麼大嗎?”
謝玉衡低下腦袋,我歪歪腦袋,順著他的目光看,正見到我倆皮膚觸碰的地方。
本來隻是尋常動作,可有了我們的共同注視,那塊接觸的皮膚平白多了幾分不同。
發熱,發燙,掌心微微出汗。
我舔舔嘴唇,覺得自己應該自然一點鬆手,再隨便說點什麼讓我倆從這怪異氣氛中脫身。可道理是道理,實踐是實踐。這是我喜歡的人,我才不想放開他——呃。
謝玉衡鎮定地把手抬起來,抓住勺柄。
絲毫不受我的影響,繼續給自己舀湯。
我不可置信:“喂!你怎麼還喝?”
謝玉衡慢悠悠又添了一碗,這才轉過頭,誠懇地和我說:“滋味的確好。再有,我前麵光顧著喝了,都沒吃裡麵的東西。”
很有道理。我開始支支吾吾:“那、那也不能一口氣撐著。”
謝玉衡道:“這碗又不大,舀一次不過一勺多,兩口就能喝乾淨,如何會撐?”
我徹底被說服:“好吧,你知道留意就好。”
謝玉衡笑眯眯,晃晃手腕。我一個激靈,趕忙把他放開。
真沒出息。我在心頭鄙薄自己。剛想完,又聽謝玉衡叫我:“沈浮。”
我:“嗯?”他又要做什麼?
“你也吃啊。”暗戀對象摸摸我的碗,歎氣,“都涼了,重新舀吧。”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把我那份倒回湯盆。攪合攪合,這才重盛了一份溫熱的給我。
我咽了口唾沫,意識到兩件事。
第一,他是真把我當自己人。
第二,他是真喜歡吃我做的東西。
這讓我有了新的主意。
……
……
根據此前一段時間的觀察,再加上前後兩次言語試探,謝玉衡應該沒怎麼開情竅。
這乍看起來是壞事,畢竟謝玉衡不喜歡彆人,便同樣不會喜歡我。但轉念想想,我又覺得這也不錯。畢竟從謝玉衡前頭的口吻判斷,如我家鄉一樣支持青年男女自由戀愛的地方應該不多。民風如此保守,若他有個白月光或朱砂痣,我不得先費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從謝玉衡心裡踢走?
還是現在簡單。隻要不斷增加他對我的好感,不說一步跨到“情愛”,讓他離不開我卻不難。
為將理論落實到實踐,我選擇了一個簡單而實用的做法: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謝玉衡不是喜歡吃甜嗎?那就先從甜蛋羹開始吧。
這個名字是我現起的。做法在我印象中不難,隻是真動起手來,還是耗了許多時間。先用油、麵粉一起揉出麵團,而後擀薄、折疊……重複數次,終於勉強有了我想要的感覺。
卻還隻是完成了一半。將這些酥皮捏出小小的碗形,我在油炸和油煎當中踟躕片刻,猶豫著選擇了後者。倒不是不想炸,隻是真那麼做了,謝玉衡買菜回來肯定要說我浪費。考慮這是在追人,不是在惹他生氣,我果斷將第一個選項放棄。
這依然不算完。
有了酥皮做“碗”,裡頭的東西便也得被端上來。甜蛋羹這名字可以說是恰如其分,我將牛乳、蛋液與糖混合,細細攪拌之後又試著用紗布過篩。如此一來,蛋液柔順細滑,蒸熟之後更是瑩潤。
彆說謝玉衡了,我都想吃。
“廚子嘛,不得嘗嘗鹹淡。”我這麼自我安慰,拿勺子在蛋羹上舀了一塊、送入口中。甜而嫩的滋味在舌尖迸發,瞬時到了我的腦海。不等我做出反應,碗裡的東西已經少了一半。
望著空了一半兒的地方,我若有所思:不好!這餐具有古怪,竟然能直接吃下人食!
“哈哈,”被自己逗樂一瞬,我再拿起勺子,卻是開始將餘下的蛋羹裝進早早備在一邊的酥皮,“謝玉衡肯定喜歡這個!不過,我怎麼覺得還少了點什麼。”
對著成品想了想,我“嘖”了聲,再一次起鍋。燒得卻不是油,而是糖。
明天不如拿杏子做糖葫蘆。我一邊這麼琢磨,一邊迅速熬糖成漿,再將糖漿倒在蛋羹上。
正好,這時候外麵傳來了謝玉衡推門的聲響。
我眼前一亮,端著甜蛋羹出門,“鏘鏘!”
謝玉衡:“……嗯?”
他人在院門口,手裡還拿著菜籃子,一臉莫名其妙。
“沈浮?你沒有做功課嗎?”先問了一句,轉眼就被我手上的東西吸引,“這是什麼?聞起來怪甜的。”
我回答:“好吃的,沒準兒是我家酒樓的招牌菜,你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