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何苦拿我開心?”暗想方才的事,陸劍鋒心中酸楚,麵上還是不動聲色,笑得溫柔,“清兒也是及笄之年,莫非沒有心悅之人?”
“自然是有的。”沈清笑得溫婉,慢慢行至陸劍鋒身邊,也不看他,自顧自的望著兩岸的風景。她俏生生的立著,陸劍鋒不免想到她兒時小圓球的樣子,和現在身量高挑的模樣對比,當真應了那句“女大十八變”,隨口笑道:“不知是哪家的公子,這等有福,能得了清兒的愛慕。”
“我不告訴你。”沈清笑眯了眼,仰著臉看他,“我隻告訴你,我喜歡了他十幾年,從小我就告訴自己,長大了要嫁給他,他不答應也不好使,我這輩子賴定他了。”她眸子裡波光瀲灩,抬臉看著陸劍鋒,笑得依舊溫婉,“自己要的人或物,自己就要去爭取,你說是不是?”
她目光如春日的朝陽透著溫柔和活力,隱隱還有熱烈夾雜其中。陸劍鋒怎會讀不懂這其中的意味,沉默片刻,複歎道:“或許他不值得清兒如此高看。”
“我都不怕遇人不淑,你又怕什麼?”沈清笑盈盈的反問了一句,將陸劍鋒堵得啞口無言,半晌後才無奈的歎了一聲:“你呀,看著婉約了不少,實則還與小時候一樣的古靈精怪。”
沈清“咯咯”直笑:“可是呆哥哥現在半點呆氣也沒有了,反倒長成了器宇軒昂的將軍,這才是極為難得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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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隴右道治所鄯州之時,已然是酉時時分了。為著今年大旱,糧食歉收,山匪的數量又一次成倍增長,因而鄯州早早便實行了宵禁,嚴防有山匪偷摸進城之時劫了百姓去。隴右道采訪使將沈澈一行人迎入鄯州,便請他住入了早已準備好的驛館之中。又特特指了兩個貌美的侍女過來伺候,看著眼前千嬌百媚的女子,沈澈心中不免膩煩,淡淡道:“多謝采訪使美意,隻是我不喜多人伺候,身邊也不過旺兒一個小內侍罷了,這兩位,還請采訪使帶回去吧。”
那兩個少女也不過將笄之年,生得貌美非常,又見沈澈俊得不像話,更是心思浮動,想著要將他伺候好了,來日能夠留在他身邊,也是很好的。誰想沈澈開口便要拒絕,兩人齊齊跪下:“還請九殿下不要攆了婢子,婢子一定儘心竭力,將殿下伺候好。”
采訪使也不免笑道:“九殿下被山匪擄去一場,難免受了驚,自該有人好生伺候著。念在她二人的一片心,殿下便收了吧。”
“受驚?”沈澈冷清的嗓音帶著幾分玩味,尾音揚起,徐徐打量過兩人,烏泱泱的眸子裡立時湧出威懾之意來,望著隴右道采訪使,“采訪使像是不曾見到那些焦屍一般。我做主令衛隊不得抵抗,是不願有過多傷亡,這才進了那山寨,不知采訪使何以認為我受了驚嚇?”
不提也就罷了,沈澈剛一說完,采訪使便渾身打了個哆嗦,暗想從火場中抬出來的焦屍,個個被燒得麵目全非,不少人的屍身都給烤化了一部分,看來觸目驚心,不難想象,這人都是在活著的時候被活活燒死的。眼前這位看來病弱的九殿下,可真是個狠角色,否則,誰又能將一營寨的人給活活燒死?
還不等他賠笑,沈澈勾了勾唇角,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不知采訪使是要自己將兩位姑娘帶回去,還是我來料理?”
要是等沈澈來料理,隻怕這兩個丫頭誰也彆想活了!采訪使也是個慣好憐香惜玉的人,哪裡能讓這兩個美人無端慘死?尋思著將兩人帶回去自己收入房中,也隻能訕笑道:“既然九殿下執意,那臣也就不再勉強了。今兒九殿下才到,明日臣再為殿下接風,並令隴右道治下各州刺史前來相迎。”
沈澈“嗯”了一聲,采訪使這才快步往外麵去了。屋中隻剩了沈澈和旺兒主仆二人,旺兒笑著取了一瓶金瘡藥出來,為沈澈左肩未曾痊愈的傷口上了藥後,這才說:“殿下可要休息了?”
“你看這隴右道之中如何?”沈澈答非所問,看向了旺兒,昏黃的燭火之下,他的臉看起來蠟黃非常,如同病空的人。後者笑得妥帖萬分,眸子裡帶著狡黠:“殿下心裡跟明鏡兒似的,何苦問奴才呢?”
淡淡一歎,沈澈眸子裡全然是冷漠,淡漠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冷笑:“待明日,再好好去會會這些各州刺史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