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山虎嗤笑道:“狗屁的安居樂業。這次我回清澗,我那幫弟兄的田產早就被大戶霸占,他們前去索要,被大戶糾集家丁打個半死,官府官吏以為他們當了賊寇,定然搶了不少錢糧,三番五次來勒索壓榨,我那幫兄弟受不了,全都躲進了山裡。”
說到這裡,飛山虎一臉悲愴的哈哈大笑,“賊寇,賊寇,一日是賊寇,終身是賊寇,我欲報國,國卻殺我,癡心做夢,死不足惜。”
李毅離開地牢。
此刻,他才明白就算接受招安,大明上上下下也容不下這群降寇。
飛山虎已經對大明官府徹底失望,後悔接受招安。
而這幾天的經曆,也讓李毅認識到了大明官場的黑暗,很多事情都是無公道可言的。
這更堅定了他造反的決心。
牢頭將李毅恭恭敬敬的送出來。
李毅拿出十兩銀子遞給他,吩咐道:“裡麵是我袍澤兄弟,還請多多費心,若是出了事,可以派人去碎金酒樓報信,到時還會有重謝。”
牢頭滿臉貪婪的接過銀子,堆著笑道:“大人放心,小人心裡明白。”
李毅注視著他,聲音突然冰冷道:“既然收了銀子,還請儘心辦事。若是我兄弟出了事,我第一個就先找你的麻煩。”
牢頭心中一凜,不知為何,在李千戶的注視下,他從心底湧起一股涼意。
李毅離開兵備憲司之後,紀先生返回後宅。
王環正在喝著燕窩,淡淡的道:“李毅走了?”
紀先生點點頭道:“看得出來,他很重視案犯,怕是會想辦法救他。”
“救與不救本官不管,你先想辦法拿到案犯口供,呈報給總督衙門,這件事就與我們無關了。”
“那艾家那邊?”
“讓艾家處理好手尾,再送一千兩銀子過來。”
李毅離開兵備憲司,徑直去找了史可法。
史可法得知之後,安慰道:“你不用擔心。飛山虎關係到製台大人的招撫之策,他斷然不會允許王環胡作非為。隻不過你要去一趟清澗,找到人證,幫助飛山虎脫罪。”
李毅也明白這個道理。
他有些愧疚道:“這件事處理好之前,我怕是無法幫你賑濟饑民。”
楊鶴安排李毅輔佐史可法救濟饑民,之前李毅忙著入駐角河堡,眼看著事情忙完了,沒想到會碰到這種事。
史可法笑著道:“若是沒有你的建議,延綏饑民怕是早就暴亂了,你已經幫我許多,接下來先處理飛山虎的事情吧。”
事不宜遲,飛山虎在監牢中很可能會出事。
李毅當天帶著布顏南下,先去了角河堡。
相比於離去前,碎金軍官兵全都垂頭喪氣,三五成群交頭接耳,全然沒有了之前熱火朝天練兵的精氣神。
李毅臉色鐵青,這件事不僅讓手下離心離德,更加破壞了自己練兵的大計。
“操守大人回來了。”
“大人回來了。”
見到李毅回來,官兵們頓時有了主心骨,紛紛圍了過來。
“大家聽我說。”
李毅端坐在馬背上,望著眾人大聲道:“咱們碎金軍上上下下都是鐵骨錚錚的好漢,無論是飛山虎張勝還是把總高傑,都跟著我幾次出生入死,沒有退縮半步,他們都是我的兄弟。這一切就是一場陰謀,從咱們入駐角河堡,再到這次飛山虎被抓走,就是有人想離間我們,你們說我們能讓他們稱心如意嗎?“
“不能。”
“不能。”
碎金軍官兵齊齊振臂怒喊,李毅的話讓他們從自我懷疑,轉變成對敵人的仇恨,重新變得團結。
李毅高舉雙手,激昂的道:“既然如此,咱們更要好好訓練,相信同袍,相信我,隻要我們團結在一起,什麼牛鬼蛇神的陰謀都將被我們粉碎。隻要我們團結在一起,碎金軍就能百戰百勝。隻要我們團結在一起,我們的父母妻兒就能過上好日子。我也會為飛山虎洗脫冤屈,將他帶回來。”
“吼吼吼吼。”
整個角河堡一片沸騰,所有的官兵都滿臉激動的大吼,高舉著手臂,簇擁著李毅。
城門樓上,周雲開看到這一幕,一張臉無比陰沉。
他花費這麼多心血,才讓碎金軍上下離心離德,沒想到李毅回來振臂一揮,就讓所有官兵重新變得昂揚團結。
不得不說,李毅在碎金軍中的威信實在太高了。
恐怕李毅就算是造反,這群官兵也會跟著反。
想到這裡,周雲開不由打了個寒戰。
等到安撫完官兵,李毅走進了操守衙門。
劉宗敏、布顏、李狗蛋全都跟了進來。
李毅吩咐道:“從現在開始,恢複練兵。飛山虎所部由劉宗敏代管,左司一切事務也由劉宗敏負責,我不管你們有什麼想法,都給我憋在肚子裡,接下來除了練兵、練兵,還是練兵,聽清楚了沒有?”
冰冷的聲音讓眾人心中一凜,連忙點頭。
“好了,都帶著兵馬去練兵吧。”
等到所有人離開,高傑才走了進來。
李毅神情複雜的看著他,直接問道:“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高傑心中也有怨氣,毫不客氣的道:“屬下和劉宗敏、布顏都說過,周雲開是找過我,想對付飛山虎,但屬下沒有答應。至於讓兵備憲司帶走飛山虎,屬下也是為了大局考慮。”
李毅猛然上前,一把提起高傑的身體,疾言厲色的喝問道:“到這個時候,你還敢隱瞞。飛山虎返回清澗,這件事隻有武官們知道,不是你檢舉的,難道是劉宗敏和布顏嗎?”
“咳,咳。”
高傑劇烈的喘息,死死盯著李毅道:“現在我說什麼都沒用,你根本就不信我。”
李毅盯著他的眼睛,慢慢放鬆了力道。
高傑這才踉蹌著站起身,大口大口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