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考慮到今天可能是阮軟離開的日子,又或許是因為在千佛山上見血腥不是什麼好事,總之,南安王並沒有立刻處決那三個女子,隻是將她們關到了一間空房子裡,並讓太上皇的人守著。
之前的南安王做的部署太多了,他害怕自己手底下又會蹦出來幾個膽子格外大的、一心想要幫自己奪取江山的屬下。
“真沒用,連個女人都控製不住……”
太上皇看著房間裡的三個女人,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氣還是生南安王的氣,畢竟其中有一個廚娘在他眼皮子底下乾了這麼久都沒有被他發現。
“說這些也已經晚了。”
南安王揉了揉眉心,麵上是無法掩飾的疲憊,“皇帝跟皇後也該到了,咱們好好地跟乖乖過完中秋,我……我不知道阮軟為什麼現在還能支撐著,但是也不會撐太久了。”
太上皇沉默了會兒,勉強點了點頭,“好,等事情結束之後,我會好好處置這幾個人。”
“隨便你,彆讓她們死得太輕鬆就行。”
南安王扭頭離開,隻留下一個滿是痛苦與疲憊的背影。
太上皇從懷裡掏出來一個瓶子,那是南安王留給他的毒藥,吃了之後會渾身疼痛卻不會損害身體,用來折磨人最好不過。
“今天先放過你們。”
他不甘心地收起來,緊隨著南安王離開了。
今日的千佛山比往日都要熱鬨,皇帝、皇後、太上皇、南安王,鳳鳴國地位最高的四個主子來了這裡。同樣,今日的千佛山也比往日更加淒涼,若是細細去嗅,便能感受到混雜在月餅甜香中的苦澀滋味。
太陽漸漸落下,火一般的夕陽將尼姑庵染上了過於溫暖的色澤,隻是這一份溫暖並不能給坐在這裡的人帶來任何的溫度。
尼姑庵的庭院中擺了一張大大的圓桌,四周分彆坐著江鴻毅、慕容媛、太上皇、南安王、青柳、白淩霜、莫淺淺、藍習雪、徐子昂與阮軟十人。
比較特殊的是,白淩霜與徐子昂已經換上了婚服,此刻正跪拜在江鴻毅與慕容媛身前,聽著他們二人顫抖地說著祝賀詞。
這一場婚禮遠比徐子昂幻想中的潦草,他想過要給白淩霜一場人人羨慕的婚禮,他想讓所有人都知道,白淩霜是他的妻子,是要陪他度過一生的人。
哪怕他們的婚禮注定比不上公主的耀眼,他也無法像公主成親那樣給白淩霜十裡紅妝,但是……
但是不該如此,沒有紅妝,沒有眾人恭賀……
隻有兩身不合身的婚服和麵前寥寥不到十人與天地見證他們的婚姻。
但是想起白淩霜所說,他又清楚地認識到,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最起碼他們二人的紅娘——公主江阮阮,現在還能好好地坐著他們麵前,而不是在他們不知道的某一個時間,在自己的房間中毒而亡。
“霜霜、徐子昂,你們以後一定要好好的。”阮軟笑著將兩顆糖塞到他們二人手裡,“我相信你們以後一定會甜甜蜜蜜的,幸福一輩子!”
“公主……”
白淩霜看著眼角又開始流血的阮軟,紅著眼睛用手帕將血跡擦掉,“公主的恩情,淩霜這一輩子都還不上了。”
“既然還不上的話那就不還了。”
阮軟眼睛笑成了兩道彎月,“我已經跟父王說了,以後鳳鳴國中男女平等,便是女子也能進入朝廷為官。所以霜霜要努力呀,以後要努力為百姓們做事,做一個超級厲害的大官!”
白淩霜緊緊抿著唇,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聲來,但是眼淚卻無法控製地從眼角往下滑落。
她心裡明白,女子為官會受到多大的爭議,皇帝應是把這看做阮軟的遺願才同意了下來。
“微臣永遠、永遠,都不會辜負公主的期望!”
“嗯,那我等著霜霜成了大官之後罩著我走!”
白淩霜身子顫了下,應承的話卻說不出口,倒是徐子昂此刻更為冷靜,替白淩霜說了許多。
阮軟看著白淩霜一直哭,隻當是結婚太激動的原因,也沒想太多。她伸手將二人拉了起來,“行了,我們吃飯吧。”
由於阮軟的身體情況,這一頓飯菜遠比正常的團圓飯要豐盛,眾人隻恨不得將阮軟喜歡吃的還有沒吃過的菜肴全部擺到這一張桌子上。輕輕鬆鬆可以容納二三十人的大圓桌上現在擺了數不清的美味,甚至在這遠離葷腥的尼姑庵中,桌上仍然擺了數道肉菜,而青柳對此卻並無意見。
阮軟坐下之後便可憐巴巴地看向太上皇。
長輩先動筷,這一點她還是懂得。
太上皇微微垂下眼簾,將眼中的情緒遮掩。他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阮軟碗裡,沙啞著聲音開口,“大家都吃吧,不用顧及什麼規矩了。我們都是老頭子了,吃不了多少東西,你們隨便吃,不必管我們。”
白淩霜幾個還有所顧及,阮軟卻已經迫不及待下筷子了。她一口把紅燒肉吞下去,又趕緊往自己碗裡夾了一塊散發著焦香的烤肉、一塊烤鴨、一個肉丸子……
各種各樣的肉食填滿了小碗,阮軟的眼神還在餐桌上激動地掃描著,物色著下一筷子的落腳點。
天知道這段時間她有多想吃肉,雖然尼姑庵的飯菜確實不錯,但是一直吃不到肉,便感覺人生都缺少了意義。
眾人目光複雜看著阮軟一邊擦著臉上的血跡一邊吃著飯,甚至時不時吐出一口血水,卻是一個動筷子的人都沒有。
知情的人吃不下飯,不知情的莫淺淺與藍習雪則是不敢動筷子。
雖然太上皇說了隨便吃,但是從小接受過嚴格教育的她們並不能做到無所顧忌地在皇帝皇後動筷之前先動筷子。
“你們怎麼不吃啊?”
阮軟吃了個半飽之後終於意識到其他人的異常,她看著一個個的慘白著臉色坐在那裡,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撞鬼了。
“你們……是活人吧……”
阮軟緊張地咽了口口水,正好把漫出來的血水也給咽了下去。
“說什麼胡話呢。”慕容媛笑了笑,伸手為阮軟夾了一塊魚肉,“這不是看你吃的這麼香,被驚呆了嘛。這段時間在師傅這裡挨餓了?怎麼一遇上肉吃成這幅樣子,幸好都是自家人,要不然少不得被人笑話了。”
江鴻毅看著慕容媛臉上自然的笑容,原本顫抖著的身子也終於平靜下來。
對了,阮軟並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