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應該讓阮軟開開心心地走,而不是因為他們的情緒,讓阮軟最後一個中秋節都過不好。
“來來來,吃菜吃菜,彆都愣著了。”他給自己夾了一筷子青菜,混著掉到碗中的淚一起吞進肚中,“對了,媛媛,你去拿那瓶女兒紅來,咱們女兒也到年紀了,該嘗嘗酒的滋味了。”
那是江阮阮滿月時埋在禦花園的女兒紅,阮軟結婚時他們從禦花園挖了出來,十瓶酒有九瓶送到了公主府,最後一瓶留在了容華宮,這次他們來的時候也特地帶了過來。
慕容媛進屋將女兒紅和另外幾壇酒都拿了出來。她拆了女兒紅的酒塞,給所有人倒了一碗,“酒也不多,便不拿酒杯了,一人一碗剛剛好。”
江鴻毅看了她一眼,並未說什麼,心裡卻知道慕容媛為什麼用碗盛酒。不過是想著待會兒借酒消愁的時候沒有那麼明顯罷了。
阮軟看著自己眼前那晃動著金黃色液體的碗,心裡有些好奇。
要知道,在家裡她可是一直不被允許喝酒的。
除了阮軟、莫淺淺與藍習雪,其他眾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舉著碗遙遙一敬,隨後齊齊喝了下去。莫淺淺與藍習雪也緊跟著慌慌忙忙敬了酒,將一整碗酒水喝下。
最後隻剩下阮軟一臉懵逼地看著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她看著自己碗裡的酒,皺了皺臉,最後還是端起來喝了一口。
酒水的滋味並不算多麼好,有一點點辣味、酸味,還混著淡淡的甜味,阮軟跟喝藥似的,皺著眉將酒一口吞了下去。
“吃飯吧……”
太上皇笑著夾起菜,放到自己碗中吃了下去,其餘眾人也都“恢複正常”,笑著開始吃菜喝酒,仿佛這隻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宴席。
阮軟一開始對酒水還十分厭惡,後來見其他人喝的歡快,便忍不住又給自己倒了一碗。
作為第一次喝酒的人,阮軟隻喝了一碗半便覺得頭暈的厲害,便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看著其他人一碗一碗地往肚子裡灌酒。
他們都不會醉嗎?
阮軟一邊想著,一邊歪頭睡了過去。
慕容媛看著已經睡過去的阮軟,便連裝也懶得裝了,乾脆抱著一壇子酒直接往嘴裡灌,一邊灌一邊哭,最後臉上的液體竟也分不出是淚水還是酒水了。
莫淺淺本就膽子小,這會兒看著桌上其他六個人抱著酒一個勁地往肚子裡灌,一副要發瘋的模樣,整個人嚇得瑟瑟發抖,恨不得找個小小的角落縮起來。
這桌子上似乎就剩下徐子昂、藍習雪和已經睡過去的公主還算正常。
“二位姑娘先回去吧。”
徐子昂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莫淺淺,艱難地露出個笑,“皇上他們喝醉了,一會兒怕是會失儀,二位姑娘並不適合看這些。”
莫淺淺看了一圈,最後點點頭,拉著一臉茫然的藍習雪便往外走。
“哎哎……我們走什麼呀?”
藍習雪並未感覺到餐桌上的不對勁,她掙紮著想把自己的手腕從莫淺淺手裡掙脫出來。
“皇上他們有私密話要說。”
莫淺淺咬著唇,已經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麼。她看著什麼都不懂的藍習雪,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說實話,今日被公主握住手,說要做朋友的時候她確實開心,因為公主的學識與脾氣都是她喜歡甚至羨慕的。
公主似乎格外擅長表達自己的喜愛,也格外擅長讓彆人喜歡上她……
她想起餐桌上眾人神色中難以掩飾的悲傷,哪怕她再不願意去相信,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公主……
她看著身邊的藍習雪,想起公主看她們的眼神,心裡默默下了決定。
公主,日後白淩霜與藍習雪永遠是淺淺的朋友,淺淺會儘自己所能幫助她們解決掉所有的麻煩。
與此同時,餐桌上的眾人已經開始無所顧忌地拿酒當水往肚子裡灌了,甚至在眾人狀態一致的情況下,一邊喝一邊哭都顯得那般正常。
徐子昂沉默著喝了碗酒,複雜至極的眼神落到阮軟身上,許久許久不曾挪開。
不知過來多久,一道冷風吹來,他猛地清醒了許多。他看著已經熟睡的阮軟,起身叫了兩個小丫鬟過來,將阮軟抬到了房間中,又叮囑她們隔一會兒給阮軟擦去臉上的血跡。
或許……
或許睡一覺,一切都恢複正常了。畢竟公主現在看起來完全沒有異常不是嗎?
她躺在床上,因為喝了酒而泛紅的臉看起來十分健康且可愛,並不像中毒的樣子,甚至伴隨著呼吸,還流下了一道口水……
她看起來好好的,並不像中毒不是嗎?
徐子昂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儘管他與阮軟接觸不多,但是初見的時候,他已經將阮軟當成了知己。哪怕是他的師父都不曾相信他的判斷,可是阮軟的每一句話都與他的想法想合。
他確信自己對阮軟的並不是愛意,因為當他看到阮軟與白淩霜時,心臟的跳動是不同的。
對白淩霜是無法控製的愛意,對公主……
是長久被否認的人遇到讚同時的激動與感恩。
“公主若是男子,必會成為一位明君。”
徐子昂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酒灌了下去,最後更是乾脆像其他人一樣,抱著酒壇往肚子裡倒酒。
夜色漸漸深沉,醉酒的眾人被小丫鬟們搬到了各自的房間,夢裡,一個可愛的小姑娘笑著同他們說著什麼,隻是那聲音太模糊了,他們聽不清楚她說了什麼。
第二日的太陽靜悄悄地升起。
阮軟躺在床上,眼角與鼻子已經沒有血液流出了,隻是她的呼吸也同時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