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時刻》全本免費閱讀
“貝斯手太性感了……”
玩窒息遊戲時,最刺激的不是被掐住脖子的時候,而是鬆手時大口呼吸的瞬間,心率超速,頭皮發麻,新鮮的空氣一湧而入,嗆得人咳嗽,咳得通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現在,台下所有人的感官體驗就是這樣。
情緒被短暫控住。
突然間,秦一隅抬起手,輕輕點了一下手中的卡林巴琴,一聲悠長的“叮——”,如同催眠時響起的搖鈴。
是切換的信號。
南乙腳踩踏板換上壓縮和過載效果,然後單腳踩上音箱,貝斯的琴頸墊在他大腿上。他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個貝斯撥片,低著頭狠狠掃了一下弦。
“太帥了……掃到我大腦皮層了……”
“恒刻的貝斯現場聽爽翻了!”
在撥片和效果器的作用下,貝斯的音色變成顆粒十足的金屬質感,鼓點也加速加重,合成器音色驟變,一改主歌部分夢一般的輕靈和詭異,接近失真吉他,尖利、撕裂,音高陡然拔高,如同掉入噩夢的高潮。
“副歌好像切了一首歌一樣!”
背景再次回到黑色走廊,隻剩歌詞字幕的光亮,舞台燈光全部變作紅色,壓著節奏快速閃動、巡掃,警示燈一般,壓迫感十足。
就連觀眾池裡的手環燈光也都切換顏色,黑池裡一片猩紅。
一切都以一種逃亡的姿態進入副歌。
“突然‘重’起來了,有垃圾搖滾那味兒了!”
“太燃了!”
秦一隅和南乙齊聲開口。
[彆溺斃]
[快清醒]
一個是瞬間爆發的金屬質感,仿佛突然響起的警鈴,是企圖逃出這錯亂時空的呐喊,而另一個則是冰冷而漠然地墊在主旋律下,尾音拉長,用三個同音詞道出真相之殘忍。
[過去是遙不可及]
[(失去)]
[時間是吉芬商品]
[(逝去)]
[愛是欲望的淚滴]
[(拭去)]
兩人的聲線明明迥然不同,卻意外地契合。秦一隅爆破式的、掏空一切的唱腔,是幻夢中唯一鮮活的血肉與骨架,而南乙空靈的聲音則像是附骨而生的魂魄。
融在一起的時候,才是完整的一個
人。
一左一右兩個屏幕上,是兩個主唱的特寫鏡頭。
“好偉大的兩張臉……”
“明明長得不一樣,怎麼感覺有種雙子星的感覺?”
“牛逼!!”
“秦一隅一開口我雞皮疙瘩全起來了……金屬嗓太牛了!”
就連專業評審張淩都忍不住感歎:“好久沒聽到這麼加分的雙主唱模式了。”
在許多搖滾歌曲裡,雙主唱的形式更像是主唱加伴唱,或是用兩個分不清的音色分擔歌詞,鮮少會有極端的兩種音色分庭抗禮的模式。
主唱通常是一個樂隊的靈魂人物,聲音越獨特,效果越好,因此主唱音色通常是具有強烈“排他性”的,曾經的秦一隅就是典型。無序角落裡其他任何樂手的聲音出現,都像是和聲,勢必會被他的鮮明和強烈蓋過去。
“說實話我真的沒想到……”一旁的周隼目光緊盯台上的兩人,“竟然有人能和他一起做主唱,還這麼合適,一點風頭都不會被壓過去。”
張淩兩手抬起,交疊枕在腦後,懶散道:“一開始還以為是這個新樂隊撿到寶了。”
他看向舞台上克製卻又格外吸引人的貝斯手,笑了:“這麼一看,撿到寶的是秦一隅才對。”
最後一位評審則沉默不語,看著台下被這兩人感染的人群。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票數是否真的能控製局麵。
音響將器樂效果擴大到極致,在有限的空間裡,壓迫著所有人的心臟,對音樂最本能的感知被喚醒,和副歌一起陷入瘋狂。
沒人看得出坐在架子鼓後麵的鼓手還處在耳鳴的折磨中。
遲之陽擰著眉,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忍著眩暈感,憑著無數次排練的直覺打了下來,拳拳到肉,每一擊都狠狠砸在自己的鼓膜上。
[落入達爾文主義的陷阱]
[越向上爬心越泥濘]
重型鼓點聯合貝斯的低頻,暴雨般落下。紅色的燈光填滿整個昏暗的livehouse,在此之前,早就被前麵四支樂隊調高閾值,甚至會有發泄之後的疲憊,任誰也再難打動,這是最後出場的客觀劣勢。
可台下的樂迷都沒想到,原來他們的情緒還能更高。
一靜一燥,兩重聲音,輕而易舉地將一切操
控,他們高舉著手,本能歸還給節奏,向上蹦著、跳著,跟著大聲唱著,喊著,痛快極了。
背景裡,黑色的走廊化作一個巨大的沼澤陷阱,白色小人拚了命向上爬,台下眾人喊的越大聲,他越掙紮,但下一秒,隨著秦一隅唱出副歌最後一句,天花板、地板和背景屏幕全黑。
整個舞台變成一張血盆大口,吞噬了一切。
秦一隅張開雙臂,用強混頂上高音,側頸的青筋暴起,但就在音高攀上頂峰時,由強轉弱,混著氣聲唱出副歌最後兩句。
[與時間賽跑到終點]
[發現是與虎謀皮]
從地上撿起卡林巴琴,秦一隅彈奏了幾聲,舞美燈光也從紅變藍,鼓點突然慢下來,合成器轉換音色,一切重又遁入湖水中。
而南乙拿起貝斯撥片,用牙齒咬住,換回之前的效果器,靈巧點弦。
“犬齒咬撥片怎麼會這麼澀!”
秦一隅從立麥架上取下麥克風,一腳踩上去音箱,彎著腰,對台下的樂迷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笑容。
這一舉動立刻引起騷動,觀眾席爆發尖叫,前排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伸出自己的手,簡簡單單就被蠱惑。
但是誰都沒能碰到,哪怕是指尖,因為下一秒,他就起身,走到了貝斯手的麵前。
[時間的虛構粉碎於視線交錯]
南乙嘴裡仍舊叼著撥片,秦一隅拽著麥克風線走到麵前,麵對麵唱著,越靠越近。
他抬起下巴,手指張弛有度地在琴弦上持續slap,眼神卻始終盯著秦一隅的臉。
[弄丟校服的「我」]
[猛然驚醒一身赤.裸]
之前那隻巨大的眼睛再次出現在屏幕中,墨一樣的瞳孔不斷地放大,變成一大片黑湖。
但很快,台下眾人發現,那原來不是湖,是數不清穿著全套黑色西裝的“人”。
正如台上的三位樂手。
畫麵中,無數個條條框框的白色線條出現,將這些西裝革履的人們切分開,一個一個孤立在格子中,而這其中,一枚赤.裸的白色人形突兀地被擠在裡麵,擠到變形。
[烏泱泱的黑色西服]
[格子間機械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