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1 / 2)

叛道[古穿未] 司祁 4439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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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陰沉,烏雲密布,北風卷著粗鹽一般的雪粒,橫掃過大乾西北邊境的鐵戈草原。幾塊嶙峋山岩組成的避風港中,十來個丟盔棄甲的落魄殘兵跪成一圈,緊張兮兮地盯著前麵的老人。

老人頭發已經花白了,一雙眼睛也睜不太開,兩隻手卻相當利索地剝著身前武士的甲胄。那甲胄斷成了兩截,濃稠發黑的液體從斷裂處緩緩流出,在皚皚白雪上聚成了小小的一窪。

一個一臉稚氣的小兵在旁邊看得心驚,出言道:“這麼冷的天,不會把將軍凍壞吧?”

老兵脫了盔甲,又開始脫受傷武將的裡衣:“胡說!這麼冷的天,傷口也沒凍上,再下去血流光了,還能管他凍著不?”說著,從胸口布兜中掏出針線,咬牙就往武士腹間碗大的豁口上紮去。

幾個小兵黑乎乎的臉蛋都有些發白,誰都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看到將軍的身體——略顯蒼白的皮膚上,全是觸目驚心的傷疤,有的舊一點,成了淡淡的白印,有的還很新,連痂都沒有落下。

傷疤的襯托下,將軍的體態就乏善可陳了。那不像曾叱吒西北、威懾千裡的震北大將軍應有的體態,薄薄的肌肉完全不夠分給寬大的骨架,顯出了一點營養不良的病態。

陰霾的天色下,眾人不在發呆,就沉浸在傳說與現實的巨大差距中,沒有人注意到武將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他一把抓住老人拿針的右手,嚇得老人渾身一哆。看清了老人的麵目,他才漸漸鬆開手上的力道,輕輕說著:“郝連阿伯,算了。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通情達理過,能戰死沙場已是莫大的福分。”

顧青氣息微弱,混雜在風雪中如同水滴入海,可就是隻言片語也莫的好聽。再看他麵相,竟是麵白如玉、眉飛入鬢、鼻如懸膽、眼若寒星,端的是一副清俊中帶著英朗的好相貌。

幾名小兵沒這麼近距離看過他,都有點自慚形穢。老人卻聽懂了他的話語,被風吹乾的老眼發了紅:“將軍,咱沒保護好你,剩下最後一人也要把你送回西北大營……”

“不,是我對不住你們。”顧青抬手止住老人的話語,“判斷失誤,未破敵計,三千軍士,所剩……所剩……”

他艱難地撐起上半身,數清所剩的人數後,眼中的光輝黯淡了下去:“就算回了西北大營,我這種敗軍之將,也足夠問斬了。”

“不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瘦弱小孩激動道,“鐵戈草原雖我大乾疆土,卻被烏勒韃子占了上百年,根本就是韃子的大本營。陛下……陛下專門挑出上了年紀的老兵,和我們這種攆都攆不走的乞丐兵,存心、存心是不想讓將軍贏。”

小兵這句大逆不道的話,說得所有人臉都白了,沒人敢接話。顧青虛掩上裡衣和棉襖,在老人的幫助下半倚半坐,豎起食指放在嘴邊,笑道:“小子好文法,我大乾的乞丐要都像這麼能說會道,還用個什麼兵?”

小兵黑臉發紅,羞得像個女孩兒:“我……我下了營課,還找隔壁的牛哥兒認點字。”

顧青依舊是笑眯眯,和剛才還人事不省躺在雪地裡的重傷患辨若兩人:“識字是好事,不過話可不能亂說。陛下知道鐵戈之重要,才派我帶你們過來長長見識,等以後收複此地,你們就是軍隊中的頭兒將軍,誰說存心不想讓我贏?”

“你騙人!”大概因為顧青說話太過溫和,小兵不由得蹭鼻子上臉,“他就是派我們來送死,你為他辯解個甚麼!反正我們這次也回不去了,還不讓人說個痛快話麼!”

北風呼嘯,帶著哭腔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顯得尤其地淒涼悲切。

顧青巡視著周圍的環境,茫茫雪原,沿途都有這種黑色的山岩,除了土生土長的鐵戈部族人,便是彆部的烏勒人進來也很容易被繞進去,是個天然的石陣,難怪大家心態悲觀。

他在心中描摹著山岩起起伏伏的形狀,忽然驀地一驚,想起了他很久以前看到的某個西域人寫的話本遊記。他不動聲色地歎了口氣:“就算如此了,陛下總不至於和大乾的子弟兵過不去,你說他到底看不慣誰,想要誰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