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紙紮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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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至今,我隻能將它當成一場噩夢,已經無力去探明其中的真相。文瑞,如有一日寧佩邀你參加寧家任何人的葬禮,請萬萬不要前來,寧家不幸不吉,任何同寧氏有交織的人都會卷入其中……”

鋼筆筆尖在紙上留下一串清秀的小楷。

蠟燭晃動,燃起幾縷黑煙,書清放下筆剪斷了燈花,等火光重新恢複寧靜,才低下頭,呆呆地望著信紙。

伏案久了,肚子不免難受起來,書清孕後整日精神萎靡,好不容易提起力氣,便匆忙提起筆給好友寫信。

寫信時她始終帶著猶豫,猶豫要不要向友人傾訴這樣可怕的故事。

可當書清放下筆後,難言的無力感又湧上心頭,她憋悶了好久,這幾個月來,寧佩將她嚴加看管,即便是出門散心也派了傭人跟著,說是陪同,其實就是在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寧母去世過去了半年,老宅的生活仿佛還是往日那樣,平靜而單調,像一潭一眼能看儘的死水,了無生機。

書清想要抓住機會向外界求助,她不想一輩子都囿於此地,在陰森可怕的大宅中經受漫長的折磨。

家裡的生意蒸蒸日上的那段時間,書清的日子還好過一些,寧佩為了經商常常外出,十天半個月不回家。隻要寧佩不在,書清就能稍微鬆下一口氣,否則總是會提心吊膽,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擔心某天自己會無聲地消失在這座受詛咒的老宅中。

直到兩個月前,寧家的商鋪由於經營失誤,造成了一筆巨大的虧損。自那以後,為了填補漏洞,寧佩又開始向銀行借高利貸,可商鋪的經營無論如何都難以獲利,寧家的經濟狀況再次陷入了惡性循環。

寧佩的脾氣變得愈加暴躁,任何不順心的小事都能讓他大發雷霆。

他辭退了大部分傭工,請來匠人將前院樹梢修建平整,又燒了一口風水缸放在後院天井,不準任何人進入他的房間。

每天晚上,書清都能看見寧佩的臥房燈火通明,香火的煙氣從他的窗縫中飄出,家中的角落偶爾會冒出白花花的紙屑……所有跡象都讓書清變得更加忐忑。

想到這裡,書清強忍不適,重新拿起筆來:

“今日我冒險同你寫信,也請萬萬不要回複,等寧祿出生,我自會想辦法離開寧家——”

筆尖在紙葉上驟地一頓,洇出一個醜陋的墨點。

書清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她的臉瞬間失色,瞳孔震顫,眼珠一頓一頓地挪向桌上的小型梳妝鏡。

光滑的鏡麵。

冷冷的鏡麵。

狹窄的方形黃銅框將鏡麵襯得逼仄而怪異。

——那裡正倒映著一張蒼白的麵孔。

它隱秘在黑暗中,不知已經站在身後看了多久,它的嘴角帶著虛假而冰冷的笑,它的目光緩緩上揚,對上了鏡中女人驚恐的眼眸。

“書清啊。”

昏暗的房間中傳來熟悉的喟歎,親昵地喊著女人的名字。

幽幽的氣息仿佛冰刃輕劃後頸,汗水瞬間打濕了書清的衣衫,鋼筆咚的一聲摔落在地,書清痛苦地捂住了肚子,手背上覆上一隻帶著寒氣的手。

寧佩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的身後,眼裡噙著讓人看不懂的光彩。

書清害怕男人發現自己的秘密暴露後會大發雷霆,沒想到寧佩並不在意妻子的背叛,他對這封寫滿罪證的信一點兒也不在乎,反而溫和地蹲下了身。

寧佩的側臉緩緩貼在了書清鼓起的肚皮上,臉上充斥著孩童般熾熱的情愫。

在書清驚恐的目光中,他親吻著妻子的肚子,嗓音仿佛粘稠的樹脂——

“等我們的孩子出生就好了。”

“一切都會變得更好。”

……

隨著產期的臨近,書清的精神日複一日變差。

她開始害怕陽光,也不再點燈,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都將自己關在西邊陰森的小屋中。

她常常麵對著桌上那麵狹窄的小鏡子,一照就是一整天。

她看著自己的肚子越變越大,青筋和血管像寄生的藤蔓爬滿了身軀,書清恨恨地盯著那裡,就像盯著剝奪自己自由的仇人。

但她也會充滿柔情地輕撫腹部,感受那裡多出來的微弱的心跳聲,期待著寧祿的平安降生。

家中夥夫在庖房圈養著幾籠肉兔,書清偶爾會在太陽下山後到庖房去,戳開窗紙,偷看那些呆傻的小毛球。

她想,這麼小的東西,平白無故替人頂上了殺人的罪名,好可憐。

她盯著那一隻隻山茱萸般血紅的眼珠,在光滑的圓弧上看到了自己慘白的麵孔。

書清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躺在兔圈中,雪白的兔子們向她湧來,用尖銳的門牙啃食著她的肚子,她的肚皮像氣球一樣癟下去,有怪物蠢蠢欲動地想要鑽破肚子逃離出來,殘忍地攪動她的腹部、她的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