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到公交車站台時,大衣肩頭已經被雨水打濕。
漸漸地,雨勢越來越大,站台都招架不住,雨水不停地打在她的臉上。
手機軟件一直在叫出租車、順風車,遲遲沒司機接單。
她的酒店就在斜對麵三四百米處。
葉眠瑟縮著肩膀,雙眼隔著雨霧,盯著出租車,時不時地伸手攔車,沒一輛車肯為她停下。
心裡正著急著,突然感覺雨停了,她仰頭,借著路燈的燈光,發現頭頂上方多了一把雨傘。
一股子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酒氣飄來,她轉首,對上一張男人的臉,他身材高大,氣場很強。
光線太暗,她仔細認了認,不太確定道:“喬、喬先生?”
喬湛北稍稍將雨傘舉高,讓光線透進來,讓她看得清楚些。
他西裝革履,肩頭披著大衣,垂著眼眸,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一雙深邃的黑眸映著路燈的光,像是盛滿細碎的星光,十分動人。
葉眠確定是昨天飛機上遇到的那位喬先生,他們居然又遇到了。
她笑盈盈道:“真的是你。”
男人垂眸睨著她,語氣溫潤:“剛從那家酒店應酬完出來,看到有個女生在這躲雨,覺得身影熟悉,沒想到,真是你。”
葉眠轉臉看過去,不遠處有一座園林式的建築,門匾上寫著“憶江南”字樣,是一家酒店。
一麵之緣而已,沒想到他還記得她,特意過來給她打傘。
像是有股暖流,緩緩注入心間。
葉眠看向他,滿心感激,正要道謝,發現雨傘離他自己太遠,雨傘邊緣的水滴儘數落在了他的肩頭。
她眉心輕皺,關心道:“你自己都淋到雨了。”
男人輕輕一笑,“我沒事。”
葉眠想也不想地上前一大步,靠得他很近,這樣兩人都淋不到雨。
她側身站在他的麵前,她的大臂與他的胸膛僅僅一拳距離,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
他呼吸間,溫熱的氣息灑落在她的側臉,她感覺臉頰不自覺地熱了起來,呼吸都變得不順。
跟一個名字都還不知道的男人靠這麼近,好像不太好。
她悄悄往旁邊挪動了有一步距離。
男人磁性的嗓音從側上方傳來,“你要去哪?我讓司機送你。”
葉眠咽了咽喉嚨,笑著道:“我就住斜對麵的香格裡拉,本來是散步的,走著走著下雨了。”
喬湛北看了眼路標,“這條路是往南的單向行駛道,司機不好送。”
她恍然大悟,看向他,“難怪我叫出租、順風車,一直沒司機接單。”
隻見他薄唇唇角勾起弧度,深邃的黑眸,鎖著自己,溫聲道:“這會兒,雨小多了,我打傘步行送你回酒店。”
葉眠心頭再次一暖,滿心感激,也誠懇道:“這樣太麻煩你了。”
他看起來身價不菲,說不定是個日理萬機的商界大佬,她怎麼好麻煩他?
“不麻煩,幾步地而已,走吧。”
隻見他說罷,已經邁開了步子,她略遲疑地看著他的身影,唇角微微上揚,很快跟上男人的腳步。
被雨水淋濕的馬路,浮光掠影,光怪陸離。
男人撐著一把雨傘,女人偎在他的身側,他們沿著馬路,漫步在雨中。
雨還在下,時大時小。
這時,迎麵來了一輛出租車,疾馳而過,濺起水花,男人拽著她的手肘,將她稍用力一帶,拉到馬路裡側。
走外側不安全。
很暖很體貼的舉動。
葉眠揚唇,她抬起頭,悄悄看著身旁的男人。
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目視著前方,手裡撐著傘,不知道在想什麼。
寒風陣陣吹過,很冷,她不禁縮起脖子,牙齒打了個冷顫。
這時,一股溫暖的感覺包裹住她,她頓足,隻見自己肩頭多了一件大衣,沉甸甸的,染著淡淡的煙酒氣和濃烈的男性氣息。
她緩緩仰起臉,對上男人染著溫和笑意的俊臉。
他說:“今晚氣溫驟降十度,你穿得太少,衣服到酒店再還給我。”
葉眠怔怔的,既覺得溫暖,又有點忐忑,這個男人,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他已經轉了身,繼續往前走去,葉眠很快跟上,好奇地問:“喬先生,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聽她這麼問,喬湛北握著雨傘傘柄的手,暗暗收緊。
他頓足,目光鎖著她,按捺住激動,輕聲問:“怎麼這麼問?”
心卻懸到了嗓子眼。
聽他的語氣,葉眠明白,他們以前不認識。如果認識,昨天飛機上,他也不會問她姓什麼了。
“三個月前,我摔了一跤,所有的人和事都不記得了。還以為你是我以前認識的人,才會這麼照顧我的。”她邊走邊跟他說著實話。
喬湛北在心裡酸澀一笑,他剛剛還以為她想起他來了。
不過,他也該慶幸,她沒想起他。
萬一,她回憶起那些仇恨他的記憶,又刺激到她怎辦?
他側頭看著她,皺著眉,目露同情,又驚訝道:“你失憶了?”
葉眠點頭。
喬湛北安慰了她幾句,又道:“我們以前不認識。”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到了酒店門口的小廣場。
噴泉旁,男人看著她,麵帶溫和的笑意,“昨天在飛機上,純屬是舉手之勞,今晚又遇到你,覺得挺有緣的,我已經把你當作是朋友了,剛剛看到你冷,我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
把她當朋友。
葉眠仰臉看著他。
噴泉的燈光照在他完美絕倫的臉上,他眼含笑意地看著自己,語氣不急不緩地問:“怎樣,願意交我這個朋友嗎?”
她情不自禁地點頭,笑著道:“我叫葉眠,一名蘇繡師,你呢?”
她這是表示願意跟他做朋友了。
喬湛北莞爾,他從西裝內口袋掏出名片夾,雙手捏著遞給她。
葉眠禮貌地以雙手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