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猶記得那天元洪德莫名其妙大怒,將撲過去的自己一巴掌扇在地上,橫眉豎目斥道:
“白氏,沒想到當哥兒沒了就這般快送了你來!
當我是那木圈中配對兒的豚子嗎!如此下賤?不可理喻!”
人人都說白氏賢惠,隻有白氏心急如焚。
“怎麼辦……那胡氏的兒子若有了孩子,還有咱們留絮院翻身的希望嗎……”白氏焦躁地擰著手裡的指甲,自己也算了,讓丫鬟爬床都不樂意?
也猜不透元洪德是覺著兒子一死,立馬納小丟麵子,還是怎麼樣,如何就不願意來留絮院過夜了?
胡氏現在被當條狗一樣拴在院子裡,沒有什麼威脅,可是留絮院沒有兒子,以後所有的東西,還都是元文拓的!
白氏怎麼甘心!
她不想認命!
“可是你父親,元文拓如今再狠下心去教導,也於事無補了,怎麼就不願意再開枝散葉,納幾個小的?”白氏看向聰慧美麗的女兒,元應仙看著那單子正出神。
元應仙聯想到元洪德的種種行為,心裡有個猜測慢慢浮出了水麵。
元應仙看元洪德,不是父女那種敬重,更多的是一個獵人看自己的獵物,在分析他為何有這種行為。
大房嫡出和大房庶出一直是勢均力敵的,胡氏有兩個不成器的嫡子,一個不出色的嫡女。
她們留絮院卻有博聞強記的庶長子,博覽群書的才女小姐。
“姨娘,與其去猜父親是什麼心思,不若將咱們和嫡出那房人的差距拉回來……隻有拉回來了,才能夠有底氣跟胡氏那一房爭鬥。”元應仙指腹在單子上輕輕摩梭,垂下的眉眼裡都是狠辣的神色。
她元應仙沒了兄長,元文菁就應該一起。
少說什麼一家子榮辱與共,光嫡出這一個身份元應菁都踩到她頭上來了。
“隻有當了丈夫的男人,才會對後院說什麼嫡庶不分。
在所有人眼裡,嫡庶就是分明的,就是生死之敵。
什麼家族繁榮,相互友愛,互幫互助,都是假的。”
元應仙喃喃著,手碰倒了一邊早就涼了的茶水也沒反應。
那茶水很快打濕了桌麵上布製的單子,上麵的字全都沁了墨,一下子散開了。
白氏也冷靜了下來,冰涼的手拉過女兒同樣沒有幾分溫度的小手:“仙兒,你一向是個有主意的,如今姨娘就你這麼一個孩子了,會為你好好做打算的。”
元應仙笑了笑,嘴角帶著嘲諷,麵若菩薩,出口的話卻叫人背脊發涼:“講什麼全家的榮耀,丟了忠義伯府的麵子有什麼要緊的?咱們留絮院都已經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要笑,就得咱們留絮院的人笑。
要哭,胡氏院子的人也不能不哭。
若我元應仙不痛快,那就得讓整個忠義伯府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