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傳(2 / 2)

天道在上 春光野 10270 字 3個月前

“青姬。”我揚手遙指一旁的桃花樹,樹上被一陣妖風吹動,花枝亂顫的厲害,順帶著將一瓣桃花引入我手中,我覥著臉皮笑道:“真真兒的,女神仙。”

那日夜遊過後,我便經常尋這位傻瓜太子。白拿的錢財不拿,我可不就成了他的同類。

未曾想他給我的金銀珍物越發多,引得我良心大發,也越發不安起來。

自古禮尚往來,無奈懷安能文能武,腰纏萬貫,是活脫脫的棟梁之才,我兩手空空也沒什麼可還禮,便想著趁今日夜半無人之時,陪他舞舞刀劍棍棒,算是儘上一些綿薄之力。

一通練完我自是輕鬆平常,大氣不喘,而他額間已是大汗涔涔。見狀,我邀他一道在亭中坐下休息,瞧著他胸口起伏不斷,麵上還偏偏作得一副自如,我不禁揶揄道:“太子爺這功夫,可不到家啊。”

他這會兒倒坦然,笑著點點頭,“青姬姑娘說的是。”

人間日頭漸旺盛,我入鄉隨俗跟著一群姑娘們在市集中買了隻精致團扇,此刻正好有了用場。我從袖中拿出團扇,動手給他扇起小風散散熱氣,再拽起自個的衣袖,問:“要不要擦擦汗?”

懷安愣了一愣,婉拒,“青姬姑娘客氣了。”

我撇了撇嘴,揚手將他額間的汗一把抹掉,“太子爺才是客氣了,你隨手一玉鐲子我可都當了不止多少條布匹回來,我可怎麼都不愁沒衣裳穿。”

他輕握住我的手迫使我停下搖扇,才搖了搖頭,笑道:“千金難買仙女搖扇。”

我撥開他的手,轉而給自個扇風,口中慢悠悠的應道:“太子爺不必太在乎通禮,在我這兒沒那麼多規矩。”

“青姬姑…”他又欲開口跟我鬥嘴。

我斜睨他,打斷,“懷安,以我的歲數,你叫我一聲祖宗都不為過。所以你且把姑娘倆字給我收好,我聽得心裡難受的緊。”

這雞毛小事我不知跟他提過幾次,他卻是一點都不長記性,執拗守著自個的禮數體統。

懷安見我聲色俱厲,總算垂下些眸子乖乖道:“青姬。”

我斜倚著亭柱,點點頭,百無聊賴的揚手挑起自個一縷青絲,繞在指間邊笑道:“這不就得了。”

默了一會,我收回手轉而拿起玉台上的糕點,問道:“喝酒嗎?”

他笑,“隨你高興。”

我忙去宮中酒閣裡偷了兩壺酒,與他共飲,喝了幾杯,我便開始與他閒嗑。大抵是酒意作祟,我將藏在腹中的瑣碎八卦一股腦的全對他磕了出來。

上到九重天,下到陰曹地府,我繪聲繪色講述各路的風流秘事,懷安被我引得時不時笑起來,可那一張笑顏仍是似水柔情,全然不同於我這般胡吃豪飲的老妖婆。

但我一向不拘於這些小節,他每每一笑,我反倒更有了勁頭。

良久,一壺酒飲儘,一盤子瓜果糕點被我吃了多半,我才終於磕完了滿腹的“經綸”,他不僅沒有絲毫不耐,還是十分厚道的誇我,“青姬真是見多識廣。”

我雖厚臉皮了些,但總歸還是有自知之明,我哭笑不得的說道:“這算哪門子的見識?”

他莞爾,又似乎想起了什麼,頓了頓才道:“不知今後,還有多少次機會與青姬一道喝酒。”

對於喝酒之事,我一向是來者不拒,便不暇思索道:“你尚且年少,自是有許多機會的,今後多備點酒在殿中吧,省得我再去偷摸著拿。”

他眉眼含笑,聲音輕柔卻有力,“好。”

這夜裡懷安一直笑展顏開,好生歡喜。放眼我們總共短短相識的幾載裡都從未見過他再有如此歡喜過。

我認定是他的酒量淺薄,與我一道酒意上頭。

後來半夜裡我們喝到大醉,他瞧著我,眸子水亮亮的,唇邊攜起一抹笑,柔的像夜裡的皎月風光。他忽地開口問道:“天上有沒有神仙,愛上過凡人?”

我雖頭腦發暈倒在玉台之上,神識卻還清醒,回想了一陣,搖頭道:“大抵是沒有的。”

從古至今跨族的□□都不少,卻還沒聽聞過哪個神仙瞧上過凡人。

這事我也曾問過離重緣由,他隻應了一句,人間爛漫,卻不及九重天驚鴻。

我頓悟。人間的美人再美,也堪堪比不上九重天的仙女,這理雖膚淺了些,倒也很是實在。

不過想起那些曲折坎坷的情.事,我不禁悵然,“人仙殊途,縱然天理能容,卻也不得善終。”

懷安眸子低垂,正對著我混沌的視線,頓了一會,答道:“縱然天理不容,我也甘願。”

我全然不懂這些風花雪月男女情愛之事,況且還被渾厚功力的酒意阻擾,便更開不了這竅。

我念著他主要是念著他懷裡的金銀珠寶,宮中的美味吃食,再無其他。

從始至終,我都是這麼自以為的。

我當刻的心口怦怦跳的歡快,對著他眸中的溫柔波光,像是又灌了好幾壺燒酒下毒,燒的頗是難耐,然不由自主的開口答道:“若真是如此,我也無妨。”

若我真是九重天上的逍遙神仙,與誰相戀,又有何妨呢?不過是不得善終罷了,又有何懼。

可我不是。

我苦笑道:“可我沒這個機會。”

他眸光一瞬黯然,收回眼,再無下文。

轉眼日夜交替,蒼穹破開一道天光將夜色逐漸驅散。我們喝了一夜的大酒,入目之處儘是狼藉不堪,我賴著冰涼的玉台一會,才揉著額角,昏沉的起身離開。

他後半夜裡就已經不省人事,倒在玉台上沉睡,臨了要飛出殿外時,我順手將外麵迷糊的侍衛驚醒,便再沒回頭。

這一走,就是小半月。回絕情殿安生了沒幾日,閻王生辰設宴,離重和閻王相交甚好,我們便一道去赴了宴。

倆妖魔鬼怪誌趣相投,回回一相見就是難舍難分,誓要將地窯子喝個底朝天,將棋盤子給下個粉碎為止,還非得拉著我在身側作陪,美名其曰為修身養性。

白日下棋,夜裡喝酒,就這麼一連折騰了三日,我一把老身子骨委實再抗不住跟他們倆一道折騰,便琢磨著找機會自個溜回絕情殿。

二人專心盯著棋盤,我亦默不作聲,心下同他們一道打著如意算盤,正默不作聲時,我忽聽見身旁侍奉的陰差侍女的竊聲私語。

“聽今日下來的生魂說,人間今兒可有大喜事。”

“什麼喜事?”

“說是懷安太子跟鄰國的臨瑤公主結親了,今日正是大婚呢。”

我正磕著瓜子,聞之手裡一頓,遂笑著插話道:“臨瑤,這名字聽著就不錯。”

下棋這事慢吞吞的很是磨人,我常常和這些鬼魂們聊天話家常,是以他們也不見怪,接著我的話頭繼續說道:“那可不,說是溫柔賢淑,模子生的也花容月貌,和懷安太子很是般配。”

我笑笑,遞給他們一把瓜子。與此同時,方才溜回絕情殿的念頭,也打消了。

當日夜裡,我同他們喝了一場大酒,可酒裡估計是有些偷工減料,無論我怎麼喝,靈台都跟明鏡似的清明。

閻王喝的大醉倒頭不起,離重一手支著額角,這才抬起眼皮瞧我,“你今日看起來可不太歡喜。”

我愣了愣,笑道:“何以見得?”

“你和那太子…”

我皺眉,頗有些不耐,“無事。”

他耷著眼皮,手裡不停擺弄著酒杯,口中揶揄道,“怎麼?在人間待久了,連你也學著自欺欺人這一套了?”

我怔住,許久扯起一個似苦笑的弧度,應道:“可不是嗎?”

縱然我麵上再怎麼粉飾太平,縱然我平生活的糊塗,但我好歹是活了數萬載的妖怪,什麼凡塵俗事沒人還能比我瞧得清楚,縱然我與懷安之間從未逾規越距,可那夜裡他的話,我卻紮實聽了個明白。

隻是我自欺欺人罷了,甚至欺瞞到連自個的心思都給胡亂搪塞過去了。

我和離重在地府裡待了個天荒地老,日子過的稀裡糊塗,快哉到連日子都算不清,然而這般快哉的時辰曆來不長久,一日我和離重在城中閒逛,一路逛到了奈何橋上。

被陰差新帶下地府的鬼魂們還聊著人間的家常,他們說:“估計這國是要滅了,又要改朝換代咯。”

我停下步子,聽了一回天,這才把話聽了個明白。

人間大亂,是因他國遺民在宮中任職暗度陳倉,在官臣中挑撥離間,拉攏了一杆子人心,趁著眼下皇帝病急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