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此時,西南側方向頓時傳來一陣劇烈爆炸聲響。
那聲音似乎近在咫尺。
周聿泊也眼眸俞深,立刻拉住女孩的手腕,三兩步,找到一處巨大濕滑的石頭作為掩體,“沒我允許,不許出來。”
女孩立刻乖巧點頭。
周聿泊拉栓,調整手中步槍,迷彩服被茂密棕櫚葉剮蹭,卻未曾傳出聲響,猶如黑夜中的野狼,眸光沉亮。
男人耳朵微微抖動,他聽見了那幾乎微乎其微的腳步聲。
周聿泊意識到距離近了,夜間也極好的視線讓男人看清了茂密樹葉下的微動。
他毫不猶豫將手中榴彈從拐角扔去,而後迅速閃避樹乾處。
‘嘭——’
一聲巨響,炸亂了火力偵察兵,這一發太準了,直接死傷兩名隊員。
而周聿泊原本站過的土地,毫不意外的掃射來了幾梭子子彈。
樹後的男人立刻調整彈匣,偵察火力組展開通常是50到70米,也就是說,現在百米內會有不少於五個偵察兵,以那兩發掃空的子彈來看,對方是z字形擺開的。
周聿泊低姿短槍,重心下移緩緩前進。
‘嘭嘭——’
子彈穿過血肉,應聲倒地。
如周聿泊所預料的那樣,果然是這樣的隊形。
現在估計還剩下兩人。
隊友的傷亡,必然會再次影響二人的站位。
周聿泊需要更謹慎。
空氣傳來熱帶雨林的蟲腥味,對麵一名狙擊手和火力偵察兵此時大汗淋漓,對麵的男人是他們遇見過,最恐怖如斯的對手。
狙擊手找準掩體,身上的吉利服讓他完美和周圍融為一體,也在此時,他收到山下坤蓬的來信。
女人?
對麵那個男人帶了個女人?
狙擊手微微瞪圓眼睛,不知如何形容此刻心情。
透過瞄準鏡,他不斷觀察。
這處很特彆,雖說葉子高大茂密,能夠遮擋到成年男性的腰間。
可真正靠譜的掩體卻很少。
比如,那顆巨大的石頭。
狙擊手的瞄準鏡很快對準那裡。
而令他更欣喜的是,那巨大的石頭一側,隱約能看見一角白色衣袂。
很小,幾乎不可見。
可多年出生入死的狙擊手心裡已經能賭定,那裡,藏著的就是對於這個男人很重要的女人。
‘嘭——’
有一聲槍響,狙擊手聽見同伴倒下的聲音。
該死!
現在,偵察小組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不得不賭了。
狙擊手深吸一口氣,調整姿勢,而後猛地射出一發子彈又迅速滾離。
‘嘭——’
女孩本就顫抖躲著,一枚子彈從她的耳畔如此呼嘯而過,要不是她死死咬著手,恐怕就要喊出聲。
和死亡擦肩而過的感覺並不好,黃清禾不知道下一秒等待她的又會是什麼。
會不會下一秒,那枚子彈就要將她爆頭?
突然,一個高大的黑影出現在她的眼前。
黃清禾驚嚇得快要全身僵直,卻看清了男人的臉。
是小叔叔。
黃清禾頓時鬆了一口氣。
可她還沒等站起身,迎接他。
那枚預想的子彈正在此時呼嘯而來。
血頓時彪在了黃清禾臉上。
兩秒後,她意識到,那是小叔叔的血。
“小叔叔!”
周聿泊身形倒地,脖子連接肩膀處洇出大片血。
一瞬間,黃清禾眼淚掉落下來。
他死了嗎?
“噓。”
“抓好背包,我說跑,立刻動,明白?”
黃清禾如夢初醒,立刻點頭。
周聿泊一動不動,認真詐死。
他聽著地上響動。
半分鐘後,周聿泊看向黃清禾,“跑。”
周聿泊挺身站起拉著黃清禾的手奔向東側茂密林中。
頓時沒了方向。
對麵剛變換位置,準備補槍的狙擊手罵了聲臟話。
這頭,黃清禾聞著空氣中的血腥味,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她說不清是害怕,還是彆的什麼情緒……
‘轟隆隆——’
隨著一聲悶雷,陰沉了兩天的大雨終於傾落而下,這樣,他們的腳印可以被很好的掩蓋。
仿佛上天都在幫助他們。
不知跑了多久,周聿泊終於停下。
他沒有立刻處理自己的傷口,而是又拿起那經緯儀,輸送著什麼。
黃清禾將背包放下,扯來不少葉子,兩人躲在這出樹蔭和茂密葉子下,不僅遮擋了不少雨水,還隱藏了位置。
女孩確認安全後,立刻從背包中翻出無菌傷貼和消毒用品。
“小叔叔,傷!”
她夠不到男人,一邊流著淚,一邊著急地說著。
男人又一次確認了一遍位置後,才終於坐在地麵上。
女孩立刻撲了上去,對著他那駭人的傷口消毒包紮。
周聿泊饒有興致地垂眸看著某個心急的小孩。
那張小臉上全是眼淚。
男人好笑,“傷得又不是你,哭什麼?”
黃清禾將無菌貼貼了上去,這才緩了一口氣,而後擦擦眼淚,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其實,黃清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得這麼厲害,就連現在也停不下來。
右手臂不能動,周聿泊緩緩舉起左手,用修長的手指拭去她的眼淚,“不哭了。”
“都說了我死你也死不了,怕什麼?你……”
“閉嘴。”
周聿泊的話還沒等說完,竟然就被黃清禾柔聲嗬斥斷了。
這是第一次有人敢這麼打斷周聿泊說話。
可周聿泊隻是愣了一下,而後一聲嗤笑。
他竟然不覺得生氣,反而……心頭微癢。
“我覺得還是要少說死不死的,小叔叔你不知道一語成讖嗎?”
女孩似乎也意識到剛剛自己實在有些激動,甚至敢如此‘狂妄’嗬斥小叔叔。
於是,她現在又慫得不敢和小叔叔對視。
周聿泊卻掐過來她的小臉,戲謔壞笑。
“現在膽子這麼大了?”
黃清禾有些心虛,推開他的手,“沒……沒有。”
周聿泊卻又一次單手將女孩拽過來,親了口她的小臉蛋。
“準你這麼大膽。”
黃清禾頓時不知說什麼是好,隻是默默和他拉開距離。
周聿泊也沒想為難她。
剛剛和阿倫互換了位置,直升機快到了,現在隻能祈求幸運之神眷顧,等待救援。
男人正想著,在此時。
他聽見了什麼東西壓過樹枝的聲音,窸窸索索。
周聿泊意識到什麼,推開黃清禾。
男人低頭看了眼手中彈夾,空了,而他此刻的傷口已經傷及神經動脈,步槍的後坐力,足以將他的大動脈扯破,血流身亡。
周聿泊掏出隨身的瑞士軍刀,穩穩看向黃清禾。
”沒子彈了,朝著和你說的方向跑,我斷後。“
周聿泊確信,剛剛的狙擊手已經追了上來,用不了槍,又隻有一把軍刀,他估計了下勝算,不算大,但他留在這,前路就不會有敵人繼續追,這小孩跑得也就能安全。
黃清禾此刻也明白了現狀,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邁開步伐,
不管男人。
“抓緊,彆磨蹭。”
周聿泊淡然的聲音還在傳來,他站起身將黃清禾塞到樹後,完全隱蔽遮蓋住。
倏爾,那處的腳步聲減弱,清微的子彈上膛聲音隨之而來,周聿泊護在前麵,心裡估算,自己若是僥幸未被射傷關鍵部位,需要幾步反殺敵人。
男人緩緩閉上眼睛,做好了再被射中一槍的準備,可下一瞬。
‘嘭——’
一聲槍響,這一槍打中的,卻不是周聿泊。
滾燙的鮮血全部彪在了周聿泊臉上,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倒在自己麵前的敵方狙擊手,還有驚慌失措開了槍的黃清禾。
她瞪大了眼睛,呼吸沉重,咽下一口口水後,竟然磕磕巴巴地說“小叔叔,我……我就說,我能和敵人三七開吧。”
周聿泊頓住。
他從未設想過,有人會為他開槍。
心,跳得好快。
他覺得,此時,好似回到很遙遠的十六歲,第一次執行任務中,炮彈在虛空中無聲地炸開,血液被猛烈跳動的心臟壓進四肢百骸,連耳膜都在振聾發聵後久久作響。
眼前的女孩,他的女人,第一次為了他,開槍。
他在心間又一次重複了那句話,他的女人,那一槍開得真漂亮。
一切都靜了,連綿不斷的雨林,直直與夜空相連。
所有的——所有的掙紮糾纏,忽然灰飛煙滅,這片雨夜下,隻剩下他們兩個。
一聲沉悶的聲響,整把槍落在地上。
黃清禾這才回神,把那敵人拖走,她害怕小叔叔會二次感染,於是立刻將還在沉默不語的小叔叔拉著坐下,給他擦著臉上濺到的鮮血。
她並不知道此時周聿泊在想什麼,隻是一個人慶幸,自己在今天出發前,記得帶了槍。
不過,殺人的感覺是真的不好,幸好有了和小叔叔在烏茲彆克斯坦的經曆,讓她可以麵對向人開槍這件事。
女孩顫抖著小手,忍住被嚇到的淚水,沉吟一口氣,而後想從小叔叔身上站起來。
可她還沒等回神。
突然腰上一緊。
她整個人被那股蠻力拽到了懷裡。
“小叔叔唔……”
她的話還沒說完,男人炙熱的吻襲來。
腰被緊緊掐住,雨滴和雷聲能掩蓋住剛剛的槍響,也自然掩蓋住女孩此時的嗚咽和求饒聲。
她從來沒有接受過小叔叔這樣熱烈激情的吻,好似地老天荒末日之下,幾近纏綿的最後一吻。
黃清禾胯下被狠狠一頂,即使隔著褲子,可那感覺……
而胸膛口與他緊貼之處,沉重的跳動,她甚至幻聽,那是雷聲嗎?
她不知道的是。
那不是雷鳴,而是心跳。
她被吻得頭暈目眩,就快要暈過去時……
終於被放開,黃清禾甚至連舌頭都忘記收了回去,隻記得大口大口呼吸……
周聿泊粗喘下笑得張狂桀驁,“我現在好硬。”
黃清禾根本沒有意識來回應他,便又被他拉住抱回懷裡,他小聲在她耳邊一字一句。
“怎麼辦呀,我好想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