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成四年,坤寧宮。
年輕的皇後娘娘穀沃賀看著眼前這個淚眼婆娑的小可憐,心中忍不住痛罵逸郡王的狠心。
穀沃賀連忙將奕紓抱在懷裡,好一通撫慰,又將自己的兒子介紹給小奕紓:“這是本宮綏兒,你就隻當是你親弟弟,喚他六弟便是。”
六歲的奕紓與三歲的奕綏四目相對,調皮的六阿哥奕綏做出個鬼臉:“愛哭鬼,羞羞!”
奕紓如何能忍受被個更小的豆丁給鄙夷了,立刻把眼淚給擦乾淨,板著肉嘟嘟的小臉道:“我沒哭!”
穀沃賀:那腫若櫻桃的眼睛,實在沒有什麼說服力。
正在這時候,掌事姑姑快步走了進來,蹲了個萬福道:“主子娘娘,各宮嬪妃前來請安了。”
慧豐帝甫一登基,除了冊立繼福晉鈕祜祿氏為皇後之外,也冊封了一眾藩邸舊人,三大側福晉俱有子嗣,故而並封為妃,大阿哥奕繼之母吳佳氏封為謹妃、三阿哥奕綸之母博爾濟吉特氏為慎妃、四阿哥奕紳之母蘇氏為婧妃,除此之外出身巴林部的烏梁罕氏冊為忱嬪、二公主琬瑗生母蘇氏封姮嬪。嬪位之上的,迄今也隻有這三妃二嬪而已。
慧豐帝看重身份門第,輕易不肯予了後宮女眷高位,東宮之時誕育了五阿哥奕紜的徐氏,至今也隻是毓貴人而已,因位份低位,皇上一登基,便將五阿哥交予了姮嬪撫養,為此忱嬪可是羨慕嫉妒至極。
慧豐四年又經曆了一次選秀,宮裡又添了不少新人,皇後穀沃賀看著眼前這群跪拜行禮的鶯鶯燕燕,淡淡一掃,卻發現少了一人。
“姮嬪怎麼沒來請安?”正當二十五歲芳齡的穀沃賀早已沒有了昔年藩邸之時的稚嫩,身在中宮之位已經第四個年頭的她,即使不怒,威儀自生。
婧妃小蘇氏連忙屈膝道:“回皇後娘娘,姮嬪近日身子不適,故而無法前來請安了。”
旁邊的慎妃博爾濟吉特氏忍不住嗤笑,“姮嬪這一朝有喜,身子骨還真是愈發金貴了,竟連中宮請安都可以不來了。”
聽到這等誅心之言,婧妃一臉惶恐地道:“皇後娘娘,姐姐是真的身子不適,並非故意不敬。”
謹妃吳佳氏是個慣來老好人,她笑著說:“娘娘,姮嬪畢竟不年輕了,這一胎懷得肯定是格外辛苦些,身子不適也是有的,還請主子娘娘寬宥則個。”
慎妃身旁的忱嬪烏梁罕氏拿著團扇掩了掩臉上的譏誚,“姮嬪的年歲的確不年輕了,竟還能懷上龍胎,這等本事,真是讓咱們羨慕呢。”
忱嬪的分明是在說姮嬪徐娘半老,竟還能狐媚惑主。
一想到姮嬪這個封號,慎妃便不快得緊,忍不住再度道:“姮嬪妹妹雖然不比藩邸時年輕嬌嫩,但皇上登基後還是賜了她‘姮’字的封號,臣妾讀書少,起初還不曉得其意,後來才曉得乃是廣寒姮娥之意,嘖嘖,這不成了天仙兒了麼!”
慎妃滿身酸意彌漫。
皇後穀沃賀淡淡道:“曆來嬪妃徽號,都是褒讚品德。”——姮,卻是稱讚容色的,故而當得知這個封號的時候,她便徹底安心了,姮嬪……不過就是以色侍人之輩,已經不足為慮。
忱嬪可不管是褒讚美貌還是品德,依舊酸溜溜的:“姮嬪先前撫養了毓貴人五阿哥,如今自己也有喜了,若是再誕下一位阿哥,膝下可是有兩位皇子了呢。真是好福氣。”
坐在末席的毓貴人徐氏再也坐不住,她起身屈膝道:“皇後娘娘,姮嬪姐姐既然有孕身孕,怕是無法周全照顧五阿哥,可否……”毓貴人不敢說出口,但眼中的企盼已經是再明顯不過了。
高坐上位的皇後娘娘一臉的巍然不動,“當初命姮嬪撫養的五阿哥的是皇上,本宮也不好做這個主。不過你的心意,本宮會替你跟皇上好生的言明的。”——這意思是,肯替毓貴人美言一二。
毓貴人大喜,連忙跪下磕頭,再三謝恩。皇後娘娘雖然沒有打包票,但誰人不知皇上如今甚是愛重中宮,皇後的提議,皇上向來不會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