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篤定的,確定的,毫無遲疑,毫不猶豫的聲音響起。
精靈族四長老之一,全大陸唯二的木係大魔導師艾薇西亞,鄭重的將一隻手放在心口,單膝跪下。
墨綠的長發在肩頭滑落,露出微紅的耳尖。
帶著些許滄桑之感的眼眸,此刻卻含著明亮的光彩,貪戀的,懷念的凝望著她。
這世間也隻有這一人,能夠令她躬身臣服,心甘情願的,願做她手中的長劍,願當她身披的盔甲,願為了她的意誌,獻上自己的一切!
“我們一直相信您不會消失。”
艾薇西亞抬著頭,無比專注的說道。
“您隻是暫時離開,幾十年,幾百年也好,總有一日您會歸來。”
“因為,您是我們的王啊。”
黛色的身影止住了步伐,她將淡淡的視線投來,清冷的麵容上微微一凝,仿佛因這簡短的幾句話字,而觸發了某種回憶的開關。
又來了......
那是有關於精靈王碧洛迪絲的情感。
寬仁而英明的王者,所視最珍貴之物,乃是她願意用性命去保護的子民。
她的強大與善良是出於那堅不可摧的心靈,她飽受靈魂與力量不相容的痛苦,卻並沒有怨恨,將劇痛視作無物,從不在任何人麵前表露過一絲脆弱。
因為王是堅強的,王是勇敢的,王沒有弱點,王身負著所有人的信仰,王應當完美無缺。
最難得的是,碧洛迪絲一直以來都是如此認為,並親身做到了。
她的理智與感性似乎被剝離開來,一半的她作為旁觀者,為精靈王的偉大而心生敬意,另一半的她已經成為了碧洛迪絲本身,深深代入她的記憶之中。
這已經比之前第一次附身尤萊亞,卻被沉浸在他的過往回憶中時要好太多了。
至少她已經感覺不到那種被分.身的本能所完全牽製住心神的感覺。
這就是分魂技能升級到中級後的效果嗎?
她沉思了片刻,又是將懷抱中的女孩摟緊,經過聖湖之水的浸泡,離開水麵後,女孩的身體就近乎於透明一般,不過她並不著急,因為碧洛迪絲的記憶告訴她,聖湖被觸碰到,就會被湖中神力影響,凡人與精靈的身軀容納不住巨大的力量而導致能力紊亂,甚至會爆體而亡。
所以這既是聖湖,傳說中是生命母樹的力量源泉,也是精靈的禁地。
可反過來,如果一個人的身體作為力量的容器足夠大,那麼便不會受到傷害,還會因為承載了足夠強大的神力,凡軀將會得到淨化,懷中女孩那透明的身體就是剛剛被淨化完成的結果。
這個人類女孩,身受惡魔主君的氣息標記,又被贈予半神的守護之吻,已經並非隻是一般的神眷者了,惡魔與神靈的愛意全部傾注給她一人,兩種本該互相為敵的力量在她的身軀中前所未有的相處和諧。
於是女孩便是那奇跡中的奇跡,身體對於超然力量的容納度量,早就超出了常理。
聖湖的神力自然傷害不了她半分,反倒是作為催化劑一般的存在,加速了她身體本來會有的改變。
“艾薇西亞。”
她的聲音一如幼年的小精靈曾經聽到的那般悅耳動聽。
“我記得你,原來已經長這麼大了。”
隻是一句平淡的感歎,艾薇西亞卻紅透了臉頰。
她的端莊,她的自持,全都忘給了她的撫育者。
“王記得我。”
“我也是,我也是從來沒有一刻敢忘記王!”
再也抑製不住淚水,透明的淚珠溢出,漂亮的墨綠雙眸承不住更多酸澀的淚意。
“彆哭,艾薇西亞,你長大了,不是從前的幼崽了。”
王脫下麵罩後的容顏沒有冰雪的冷漠,也沒有太陽的明媚,是折合其中的,散發著孤高與清豔之姿的凜然。
這樣的咄咄逼人的美麗,可惜從前隻能在夜晚見到,白日的王,不管做什麼,長袍與盔甲都將全身掩蓋的厚厚實實,不露出一分能觸碰到陽光的肌膚。
那是她拒絕神靈恩賜的表現,所有精靈都知道,王是為了他們不願意升入天堂山的,他們心知這一點,對王更生出深厚的敬重乃至崇拜。
這也是艾薇西亞第一次在正午的光輝之下看到的王。
胡亂的抹著眼淚,巨大的驚喜已經擊垮了她,讓她也不顧形象的,將自己最脆弱的一麵展露在王的眼前。
但是這樣又有什麼關係,她不在乎,王更不會在意。
王的眼神是柔和的,看她的樣子還如小時候的幼崽那般。
“王,我現在就把您回來的好消息告訴給大家!”
站起身來,她走到了渾身僵硬和雕像沒什麼區彆的米庫拉身邊,道:“你也看到了,是王回來了,這就是我們的王。”
米庫拉如夢初醒一般,身子晃了晃,差點跌倒。
才兩百周歲剛成年的他是沒有見過五百年前就消失的王的。
但是他對此仍然深信不疑的跪伏下來。
顫抖著嘴唇,是激動,是興奮,想說什麼,卻隻覺得腦子空白,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是,我回來了,這次向你們承諾,絕不會再無故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