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1 / 2)

女公爵 村裡的一枝花兒 10586 字 2個月前

寒風刺骨,積雪沒過膝蓋,虞歸晚裹緊身上禦寒的獸皮,跳上雪橇,抓住凍到發硬的韁繩,揚手一揮長鞭,十二頭野狼撒開四爪在雪地狂奔,矯健的身姿,幽綠的狼眼,凶狠的利牙上還殘留著獵物的血跡,它們今天協助虞歸晚捕獲了一頭鹿、兩隻雪狐,隻可惜那頭被她射傷眼睛的雄虎跑了,她現在要去追。

痛苦憤怒的虎嘯從樹林那邊傳來,還夾著幾聲男人的哭喊求救,虞歸晚勒住韁繩,藏在暖和獸皮帽下的雙眼閃過一抹猶疑,她隻想要雄虎,不想多管閒事。

這個世界的人類太孱弱,這種局麵下要麼被咬死,要麼逃走,等那邊沒什麼聲了虞歸晚才架著雪橇過去,狼嚎響徹山林。

被大雪掩埋的山路橫躺十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一頭體型健壯的大老虎趴在地上喘粗氣,它的左眼插著一支冰箭,前肢鮮血淋漓,肚腹挨了幾刀,僅剩一口氣癱在地上動彈不了。

趕到此處的虞歸晚並沒有冒然上前,而是警惕的觀察四周,積雪太厚,馬匹根本跑不了,隻能跟它們的飼主一塊葬身虎口,但數量還是不對,她聽到的聲音可不止……

咻!

射出去的冰箭穿透雪堆,幽藍的箭頭差毫厘就刺入躲藏者的眼睛。

頭狼躥過去張開滿是血腥氣的嘴將驚嚇過度的女人從雪堆後麵拖拽出來,女人怕的忘記了掙紮,匍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長發散亂打結,沾著雪屑,身上灰撲撲的粗布衣褲和破舊的棉襖抵禦不了這種暴風雪,靠雙腿也走不出這茫茫白雪的山林,不殺,女人也會凍死在這。

虞歸晚打了個哨,將頭狼召回身邊,隨即從獸皮下摸出一把三/棱/刺/刀,以極快的速度結果了雄虎,然後拖上雪橇,又割了幾塊馬腿肉。

她倒是想把馬肉全弄回去,但雪橇承重有限,太多了野狼也拉不動,血腥味還會引來其他獸類,加之風雪更猛了,她得儘快回去。

今天收獲頗豐,虞歸晚很滿意,心情不錯的她比手勢讓野狼過去撕扯剩下的馬肉飽餐一頓,被馴化的野狼仰天長嘯,很快大口朵頤吃起來,場麵極其血腥殘忍,踩在雪橇上的虞歸晚並無不適,比起末世的屍山血海,這又算得了什麼。

那邊的女人卻被濃重的血腥熏的趴在雪地裡乾嘔,虞歸晚無動於衷,連眼皮都沒抬,等野狼吃飽,再給它們套上韁繩,長鞭一揮,就要打道回府。

“恩人!”

對方沒有殺自己讓女人生出一股勇氣,跪爬著過來,用被凍傷的手扯住雪橇上的木材條,揚起的麵龐即使有汙垢和傷痕也掩不住原本的清麗,這是個美人,向上引申的脖頸長而青白(凍的),眼淚打濕的長睫很快凝上霜霧。

她一邊喊恩人一邊磕頭,隻求對方能救救自己的母親,山匪將她們母女從押送的官差中擄走,母親為幫她逃脫用木簪刺傷匪首後被劈了一刀,萬幸傷的是後背,還留有一口氣,如今山匪和老虎皆斃命,除了眼前這人,她不知道還能求誰。

“恩人!求你救救我娘!我願意當牛做馬報答你!”女人磕的滿頭滿臉都沾了雪,這種酷寒天哭成這樣簡直是自尋死路。

虞歸晚出生時現代文明已經隕落,保存下的文字資料也殘缺不全,她對遠古的封建時代不了解,女人說的古語她也聽不懂,這一個多月的經曆隻夠她分辨幾個簡單的詞彙。

聽不懂,但女人又磕頭又指雪堆後麵,虞歸晚敏銳的從寒風呼嘯中辨出一縷活人的微弱氣息,她垂下冰冷的視線,風雪幾次將女人刮倒,她還死死扒住雪橇,雙手凍的青紫。

這讓虞歸晚想起末世漫長的冬季,好幾個月都是零下四五十度,低溫讓喪屍更猖獗,人不能外出,也不敢,留在基地的她翻出有次從廢墟意外獲得的種子,在暖房育出了芽,後麵還開了花,很漂亮,基地的老學究回憶說末世來臨前有很多這樣的花,不像現在,隻有被喪屍血染臭的變異食人花。

喪屍群攻入基地,她殺了喪屍王返回暖房,那朵花還在,於灌入的寒風中頑強,花盆都爛了,花沒死。

她不同情弱者,但欣賞有求生意誌的人,這種人往往都有著巨大的爆發力,所以儘管傷患在末世是第一個被丟下的累贅,但她還是看在女人有求生意誌的份上,將一傷一弱扛上雪橇。

她指指雪橇上的藤條,示意女人抓緊,如果被顛下來她是不可能停下施救的,機會隻有一次,沒了就是沒了。

女人感激的狂點頭,冰雪凍的她渾身僵硬,身下是死透的猛虎,母親趴在中間,那人隻用藤條繞了兩圈,女人怕母親掉下去,就一直拽著。

虞歸晚架著雪橇飛快穿出山林,朝山坳的另一麵奔去,那有個村子,是她在這個世界的落腳點。

“嗷嗚——嗷嗚——”

狼嚎就是虞歸晚回村的信號,留守的老人婦孺這才鬆了口氣,紛紛從土窖鑽出來。

幾個婦人顧不上嚴寒,迎著風雪到院門口等,看到雪橇上的大蟲,婦人們驚得沒了言語,就是以前村裡最厲害的廖獵戶也不敢獵大蟲。

多出來兩個人讓婦人們疑惑,虞歸晚也不解釋,其中一個婦人上前問了女人的來曆,女人隻說自己與母親遭山賊擄獲,母親受了傷,是虞歸晚救了她們。

“聽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老家是哪的?”看她實在不像壞人,又是虞歸晚帶回來的,應是沒問題,但出於警惕婦人還是多問了幾句。

女人凍的發抖,“我……我與母親從……盛都來庶州投奔親戚。”

婦人驚訝,盛都在富饒的中原,庶州可是北境,離那麼遠,世道又亂,何故來此投親。

“求好心人救救我母,求你們了!”女人又衝婦人磕頭。

婦人心軟,將母女倆弄下雪橇挪到屋裡先暖和身子,都傷成那樣了,進氣多出氣少,又在風雪中顛簸許久,怕是活不成了。

這個村子叫南柏舍莊,原有四五十戶人家,一月前來了夥盜匪燒殺搶掠,莊裡的青壯年全被殺了,餘下的誰敢反抗,不是砍就是燒,要麼就綁在馬後生生拖死,姑娘媳婦也全被糟蹋了,那些畜牲連女娃娃都不放過,廖獵戶的女兒廖姑才八歲多點,險些也被……

要是沒有恩人,她們也活不成,是恩人從盜匪的屠刀下救了她們,過後她們不顧嚴寒走兩三個時辰的路去縣城報官,官府壓根不管。

不需要虞歸晚出聲,幾個婦女就自覺動手將獵物抬進院,五六百斤重的雄虎險些將她們壓垮,她們咬牙堅持,若是沒力氣乾不了活,恩人是不會分肉給她們的,她們挨餓、吃雪吃草根不要緊,家裡的老人孩子不行,餓不上幾頓就要死了,這種雪災天死人再正常不過。

婦人手中剝虎皮的刀還是那夥盜匪的,柴房還藏著好些。

原本盜匪的馬匹也是養著的,但莊裡沒有馬棚,房屋又多半被燒毀了,現在寒冬凍土,修房隻能等明年開春,條件不好,又無草料,馬匹都凍死了,肉儲藏在地窖,有醃製的,也有乾烤的,新鮮的就凍在屋外。

拉雪橇的十二頭野狼就是半夜摸進村吃馬肉,被恩人套住馴化的,在雪地裡野狼可比馬有用多了。

她們對恩人既尊敬又害怕,隻要聽話,能乾活,恩人就會分肉給她們,連年不是天災就是人禍,朝廷跟東遼打仗後又加重賦稅,一家人吃不飽肚子,盜匪來之前就已經沒米下鍋了,哪像現在,天天有肉吃。

吃到肉的滿足衝淡了那份失去親人的悲痛,婦人們將剝出來的皮毛揉搓乾淨,再把肉分割存進地窖,這場大雪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誰也不曉得明年會是個什麼光景,地窖的肉越多,她們底氣就越足。

“廖姑過來,先將鹿肉拿進去燉上,再叫二丫揉碗麵條,用白麵,彆摻其他的,曉得不?”

裹著狐狸毛獸皮衣的廖姑將凍僵的小手放到嘴邊哈氣,跺跺腳,接過那盆肉,清脆應道:“哎!給恩人吃的就用白麵,我們曉得的咧。”

那夥盜匪不知先在哪裡打了劫,馱著十幾袋白麵和高粱米,婦人們都自覺將白麵留給虞歸晚吃,而她們每次就隻抓一把高粱米熬稀粥。

天色越發暗,屋裡點起了油脂燈,豆大的火苗照亮方寸之地。

女人被安置在暖烘烘的炕上,旁邊是她的母親,兩個老人拿剪子弄開了衣服,露出後背那道血淋淋的刀傷,萬幸有棉衣擋著,刀口不算深,可即便如此,若沒有大夫和藥,也很難熬過這一關。

老人歎了口氣,出去喊廖姑,“家中可還有傷藥?”廖獵戶會自己做些止血藥,以備不時之需。

廖姑往炕上看了眼,咬唇搖頭,那夥賊人殺她父,辱她母,還放火燒了她的家,一月前的慘烈已經深深刻進廖姑的腦海。

“我去問問恩人。”廖姑轉身出去,來到東邊的屋子,謹慎的敲了敲門。

東屋有燒熱的鵝卵石,比彆的屋更暖和,虞歸晚脫了外麵的獸皮大衣,這是一整張黑熊皮,在深山獵到的,被她用兩臂長的冰刺紮瞎了雙眼,狂怒之下掉進她事先挖好的雪坑,滾下去的石塊將黑熊砸死,她隻要熊皮和兩隻熊掌,剩下的肉讓村民自己分。

她穿著從那夥盜匪身上扒下來的棉襖,到這就沒剪過的頭發有些長了,被她用皮繩綁在腦後。

從喪屍堆裡活下來的虞歸晚氣勢狠戾,高顴骨和狹長的眸給人很強的攻擊性,她從未跟村民說過話,起初凶狠殺匪的樣子也讓村民誤以為她是番邦來的俠士,後來才知道她是女子,婦人們這才放心將家裡的女娃從土窖帶出來,全擠在被殺裡正的家中,也就是現下這個院子,有土院牆和三間大屋,屋裡還盤了炕,廚房和柴房同在一處,當時那夥盜匪也是選這裡當歇腳點才把裡正一家給殺了。

其他村屋燒的燒,塌的塌,殘垣斷壁,如何能抵擋嚴寒,幸存的村民無處可去,好在恩人並不驅趕她們,還願意讓她們用勞力換肉,在這樣的雪天,外麵不知道凍死多少人,她們能吃飽穿暖已是好運,哪裡敢再勞煩恩人,廖姑也是同樣的想法,遂敲門時才如此小心謹慎,生怕惹惱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