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1 / 2)

女公爵 村裡的一枝花兒 10227 字 2個月前

虞歸晚不養閒人,除四歲以下的孩童,其他人都會被指派任務,婦人由葛大娘領頭,主要負責清理被燒毀倒塌房屋的斷梁爛瓦、日常漿洗衣物、鞣製皮毛、熏肉/魚等,四歲以上的蘿卜頭則由廖姑負責帶去附近撿柴火、到河邊鑿洞釣魚,老人在家做飯、縫補衣服。

漢子就沒有這麼輕鬆了,虞歸晚會帶他們進山砍樹、打獵,誰乾的多晚上就能吃肉,婦人和孩子同樣如此,手腳勤快的能分到半碗燉到脫骨的鹿肉或者野山羊肉,就著野山芋和窩窩頭也吃的很香,以往過年都沒吃這麼好哩。

虞歸晚發現這些人當中有三四個還不錯,尤其程伯和妙娘祖孫倆,會拳腳功夫,每次進山打獵功勞最大就是這兩人,妙娘衝獵物下刀的那股狠勁有幾分像她,今天妙娘自己就獵了一頭鹿,晚上虞歸晚讓葛大娘將一整條鹿腿分給她。

妙娘推拒道:“若沒有虞姑娘的弓箭,憑我自己也殺不死這頭鹿,這鹿腿我不能要,大娘給我一塊鹿肉就行,我帶回去燉給爺爺吃。”

虞姑娘這個稱呼是虞歸晚跟村民說自己姓虞,今年二十歲,來自離大雍很遠的地方。

葛大娘等對虞歸晚的尊敬不必說,妙娘這行人起初是畏懼,連野狼都能馴服,還有殺死獵物的那股狠辣,誰見了不膽寒,覺得她比那些東遼盜匪還可怕。

第一間房屋已經簡單修繕好,程伯祖孫倆是頭個主動搬過去住的,那邊也有鍋灶,能自己做飯。等砍回來的木材晾乾,就能多修幾間屋,到時其他人再搬,村子就會重新熱鬨起來,再專門訓練一批人維護村中治安,防盜匪進村燒殺。

廖姑覺得師傅好聰明,這都能想到,她就想不到,還因為這段時間老要把肉分給那些外來人生悶氣,為了不讓彆人將自己比下去,她要更勤快練功才行,現在連葛大娘她們都每天練幾把,師傅說了,不能隻知道乾活不知道防身。

夜裡眾人聚在大院烤火,說起外麵的事,程伯祖孫走南闖北賣藝,比其他人知道的多點,便道:“我們原有一副家當,是祖上傳下來的,兩月前走至偏關,過了關門就是喀木六族,那邊跟咱們還有東遼都有通商,看似人來人往,卻不太安全,東遼人常扮作行商在道上打劫,他們人多,我們不敢硬碰硬,為保命隻得把家當給他們了。這些東遼人真不是個東西,燒殺奸/淫擄掠無惡不作,我們一路過來看到不少,逃難來河渠縣的人多半都是因為村莊被燒毀,走投無路了才背井離鄉,官府又不管。聽說北境軍中坐鎮的是九王爺,東遼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了,也沒見這位九王爺……”最後幾個字程伯沒敢說,怕禍從口出。

聽的人也惴惴不安,朝廷官府就是天一般的存在,哪是能隨便議論的,但讓人更不安的是邊陲越來越嚴重的騷亂。

“你們說,會不會再打起來……”

年紀大的都經曆過戰亂,聽到這話就嚇得戰戰兢兢,連往日喜歡圍著火盆嘰嘰喳喳的蘿卜頭們都縮在大人身邊不敢吱聲,隻有廖姑攥緊手中的彈弓,瞪圓一雙杏眼。

安靜中隻有長籲短歎和炭火的燃燒聲,虞歸晚獨自靠在火炕上剝栗子吃,今天砍的那棵大樹有鬆鼠窩,裡麵滿滿都是鬆鼠存儲過冬吃的板栗、榛子和鬆子,全讓她揣腰包裡帶回來烤了。

“師傅,”廖姑蹭過來,小聲道:“要是東遼人真打過來,咱們人這麼少,怎麼贏啊。”

虞歸晚將一顆榛子放到炕上,掄起拳頭,砰——

外殼四分五裂,她撿起米白色的果肉丟進嘴裡,“把領頭的殺了。”

喪屍潮圍攻基地的時候隻要把喪屍王乾掉,剩下的就是一盤散沙,這叫擒賊先擒王,還是基地的老學究教她的方法,如果敵人的外部是銅牆鐵壁破不開,那就潛進去從裡麵殺出來。

在炕尾坐著聽了好一會兒的幼兒眼神閃了閃,要真像她說的這麼容易就好了。

虞歸晚還是把有可能會打仗這事放在心上的,第二天就去縣城打聽消息,程伯自薦跟去,到了城門口發現難民比之前還多。

東遼人已經蠢蠢欲動,庶州可不能內亂,官府知道嚴重性,所以加派人手到城門口維護秩序,官兵嗬斥警告難民不許生事,誰要是敢帶頭鬨,一律按叛亂處死。

程伯湊去安置難民的草棚打聽了一圈,回來說:“聽說賑災糧已經發了,這些逃難來的每天都能吃上窩窩頭和稀粥,等過幾天統計出人數就會分散安置到被盜匪燒毀的村莊,虞姑娘,咱們莊上多半也要被塞不少人。”他現在已經自認是南柏舍莊人。

虞歸晚點點頭,“缺人乾活,來了也好。”

程伯卻憂心,“就怕來的人裡頭有喜歡挑事兒的,亦或好吃懶做,有歹念,咱們莊上現在老人婦孺居多,隻憑佟漢他們幾個怕是震不住人。”

“我會讓來的人聽話,走吧,回去再說。”

她穿著不起眼的舊棉襖,戴著護耳帽,低頭雙手揣進衣袖,臃腫的背影看不出什麼,卻讓程伯打了個顫,他見過這人恐怖的一麵,隻要那雙狹長的眼睛抬起來冷冷一掃,手中的利刀就會狠狠紮穿野獸的頸喉,闖江湖大半輩子,程伯也沒遇到過像虞歸晚這麼可怕的人,還是個年輕女子。

幾天之後聚集在城外的難民果然如程伯打聽的那樣被安置到各個村莊,分來南柏舍莊的男女老幼有三十多人,由兩個騎高頭大馬的衙役帶過來,進村了才發現這已經被燒的麵目全非,莊上隻剩下二十來個老人婦孺,還有十幾個從他鄉逃難來的。

這幾天虞歸晚一直留意縣城的消息,在衙役帶難民過來前就把養的那些馬匹趕到山裡藏起來,有狼群看著,一般野獸也不敢靠近,村外的陷阱也撤掉了幾個,隻要衙役彆閒著沒事進樹林就不會發現,這麼做是不想讓衙役對她的身份生疑,她現在還不想跟這個時代的‘政府’對上,太麻煩了,沒必要。

她站在村民中間,穿著舊棉襖,頭上裹著布巾,低垂腦袋,裝出跟其他人一樣懼怕衙役。

裡正一家都被盜匪殺了,莊裡現在沒有主事人,這讓衙役很頭疼,見葛大娘這個本莊人說話利索、辦事周到,便把安置難民的事交給她,葛大娘恭敬說一定辦好,不讓差爺煩心,然後又借機問先來的十幾個難民該如何安排,沒在縣城登記在冊,擔心日後盤查起戶籍來按黑戶處置,其他人問題倒不大,能說出老家在那,不怕查,就是虞姑娘和那對母女身分不明,總要先給她們弄個戶籍。

整個庶州被盜匪洗劫的村莊不止一兩處,死傷無數,官府也怕鬨出去朝廷會派人下來查,現在把難民安置進去填補缺口,便不會影響明年的賦稅,多一個人還能多收一個人頭稅,帶著上官算盤來的衙役也就沒細盤問,隻讓葛大娘將名單記下來,回頭上衙門把手續補齊全,這事就算過了。

將衙役送走,葛大娘才鬆了口氣,“幼兒姑娘,還多虧你出主意,不然誰能想到這層去。”

幼兒搖搖頭,她這麼做也是為了自己和母親。

新來的難民由葛大娘安排住處,那些房屋還沒有修繕好,這也沒辦法,隻能他們自己動手修繕,晚上葛大娘領幾個婦人給這些後來的難民送了些粗糧,因為來之前他們就分好了戶,拖家帶口的、獨自一人的……葛大娘也是按照衙役留下的名冊分東西,他們對葛大娘感恩戴德,說日後會報答之類的話。

葛大娘表麵笑嗬嗬應著,卻沒把這些話當真,這些人剛來也不知道品性如何,可彆混進來無賴才好。

修繕房子的事沒有停,第二天虞歸晚就帶人進山繼續砍樹,其他人也忙自己手頭上的活兒,隻有後來的這些難民坐在四處灌寒風的破屋子裡滿臉愁容,有腦子活絡的跑去找葛大娘,說自己能幫忙乾活,給口飯吃就行。

葛大娘瞧他們餓的麵黃肌瘦,也不落忍,尤其看到幾個帶小孩的婦人,站在寒風中滿眼渴求的看著,她心裡是真不好受,虞姑娘進山前交代了,若是有人想乾活就答應,但隻能給這些人分窩窩頭,沒有肉。

“那你們跟我來吧。”

葛大娘將想找活乾的人帶到一處正在修繕的房屋前,這是廖姑家的房子,燒的最嚴重,如今房子修了才一半,幾個婦人正坐在滿是木屑的地上剝樹皮,阿秀也在其中。

她的孩子之前餓了太久,又受了寒,一直發燒,進村後老人們都搖頭說孩子活不成了,她哭得撕心裂肺,最後還是虞姑娘將孩子抱過去,也不知道怎麼弄的,第二天燒就退了,阿秀跪下給虞歸晚磕了三個響頭。

她出來乾活,把孩子留在西屋托幼兒母女倆幫忙照看,虞姑娘定了規矩,能乾活才有飯吃,幼兒母女倆一看就是富貴人家流落到此的,哪裡會乾這些粗活,阿秀就把自己那份肉分出來點給母女倆,算作感謝她們替自己看孩子。

做這些活並不輕鬆,既要力氣也要技巧,這些剛來的婦人做不快,到中午隻分到兩個摻著糠的窩窩頭,她們也顧不上許多,狼吞虎咽吃起來,噎的隻梗脖子,葛大娘給她們一人盛半碗木耳乾菌湯,上頭飄著油花。

木耳乾菌是進山的漢子們從樹上摘的,凍的梆硬,不過有總比沒有好,拿熱水泡開,燉湯或者燉肉都很香。

婦人們把碗都舔的乾乾淨淨,在葛大娘過來收碗時拿殷切的眼神看著,她們已經好久沒吃葷腥了,回味剛才那半碗湯還是忍不住咽口水。

有肉吃這事瞞不住,除非虞歸晚也頓頓吃窩窩頭,不然燉肉的香味遲早會飄到彆人鼻子裡。

葛大娘讓廖姑留在大院彆出去,她看有幾個賊眉鼠眼的老在附近轉悠,“看著點,彆讓人摸進來偷東西。”

廖姑挺起小胸膛,“誰敢,我打瞎他的眼!”

傍晚進山的隊伍滿載而歸,每個人肩膀上都扛有野雞野兔,雪橇上還有鹿、麅子、獐子,因為有狼群助力,所以每次都能獵到不少好貨,漢子們對虞歸晚佩服的五體投地,要沒有她,他們都不敢進山。

佟漢現在是幾個漢子的頭,剛來時餓的黑瘦,現在有肉吃了,體格健壯了許多,他在老家也是以砍柴為生,力氣大,和另兩個同樣力氣不小的漢子推一條井口粗的樹段下山,剩下的木材先留在那,等明天再多叫幾個人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