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1 / 2)

女公爵 村裡的一枝花兒 11252 字 2個月前

南柏舍莊隻有一口水井,在原來的老祠堂旁邊,已有百年曆史,聽老人說當時的裡正是縣城的鄉紳,自掏腰包給村民打的這口井,花了一百多兩銀子。

打井費時費力費錢,一個村能有這樣一口井已經很了不得,很多村子沒錢打井,都是去河邊挑水喝,要麼就是進山挑泉水,到底是不如村裡有水井來的方便。

經過仔細考慮,虞歸晚還是把打鹽井的事先延後,現在村裡人多眼雜,高腳哥倆又時不時來打秋風,鑽井這麼大的事很難不引起注意,而且她現在也拿不出這麼多銀子請人打井,如今村裡有七八十張嘴等著她養,賣皮毛和肉乾得來那點錢都要見底了。

她也不坐吃山空,跟高腳哥倆打聽附近誰家建房子需要木材,她跟人家做生意,敲定了就讓佟漢帶人進山砍樹,用馬匹趕著大板車把木材送到人家門口。

辛苦是一定的,但粗壯能當屋頂大梁的大樹能賣十兩銀,木板會便宜些,馬車錢、人工費另算,跑一趟也能賺十幾二十兩,刨除給村民的工錢,剩下的她揣進自己腰包。

一般能買得起這種好木材的都是縣城有錢的富戶鄉紳,普通老百姓住的還是茅草屋,不過跟百姓也有生意可做,尤其住在縣城裡的,每日燒火做飯都需要柴。

以前附近村莊的樵夫挑柴進城賣,十文錢一擔,現在除南柏舍莊外,其他村子都還是亂糟糟的,難民都沒安置妥帖,能上山砍柴的樵夫不是被盜匪砍了就是被野獸吃了,鬨的人心惶惶,沒人再敢進山。

南柏舍莊的村民不怕進山,他們還巴不得有野獸,打到了不僅能吃肉,還能換錢,隻可惜附近幾個山頭都被妙娘的狩獵隊給清掃得差不多了,野豬崽子掏了好幾窩,現在都好好的養在新蓋的豬圈裡,還有野兔和野雞。

最讓人羨慕的還是裡正手底下的十二頭野狼,現在村民也不怎麼怕虞歸晚,甚至還想讓自家孩子跟她學馴獸。

馴獸需要天賦跟靈性,並不是人人都能學,虞歸晚沒有答應,但是她讓廖姑把蘿卜頭們都召集起來學武。

每天在大院門口經過的村民都能聽到裡麵傳來哼哼哈哈的打拳聲,如今有屋住有飯吃的村民總會停下來聽一會子才離開。

“嬸子,去地裡乾活啊?”

“地裡的活都乾完了,我進山砍兩擔柴換點錢給孩子買肉,饞了。”婦人笑嗬嗬說道。

“喲,那你可得快點,砍柴的隊伍都已經走了,慢了跟不上,自己進山可不行。”

婦人一聽,也不閒聊了,腳步飛快的跟上去。

她是第二批安置過來的難民,丈夫在逃難路上跟人搶一把草根被打死了,四個孩子也餓死了兩個,剛到南柏舍莊時看到凶神惡煞的村民和守在門口的野狼,以為自己跟孩子進了狼窩,可沒想過有現在的好日子,隻要手腳勤快肯好好乾活就能吃飽肚子,像她這樣的婦人還有好些個,都想多掙點幾文錢,她們也不會乾彆的營生,隻能砍柴。

這天虞歸晚在廚房燒水洗頭。

房屋修繕後其他村民都搬回自己原來的家了,現在大院隻有她、廖姑和幼兒母女倆住,好些天沒洗頭,癢得厲害,正好今天沒什麼事,廖姑又領著蘿卜頭們出去玩了,她就想洗個頭。

來這之後就再沒有剪過頭發,現在她又在扮男,頭發綁高在頭頂,倒比女子的發髻方便許多,彎腰打濕頭發,她抓起一把搗碎的皂角搓在發梢上,使勁搓出泡沫,又抓了會子頭皮才用乾淨的熱水衝洗乾淨,用布巾包住頭發,就這麼濕答答的回屋,也不怕著涼,現在可是初春,還冷著呢。

她在東屋門口頓了下,又轉身來到西屋,幼兒正盤坐在炕上做賬,一旁的杜氏在低頭縫補衣服,見她進來,就往裡讓了讓。

她拿下布巾擦濕發,歪著頭看幼兒做賬。

每天村民把柴火背到大院,她按七文錢一擔的價格收,賣到縣城就變成十二文一擔,她從中賺差價。

有高腳哥倆牽線搭橋,她跟縣城好幾戶鄉紳的管事都說得上話,鄉紳家大業大,人口眾多,乾柴需求量大,她的柴質量好,每次都還給這些管事帶點野兔野雞什麼的,自然都樂意跟她打交道,有好事也不忘她。

十二文真的算便宜,她聽高腳說有人賣十五文的,再說那些富戶人家的管事也要撈油水,跟主人家報價肯定往高了說,二十文都有。

官府沒有賑災濟貧,安置過來的這些難民吃穿住都是她掏腰包,這個錢肯定不是白出。

現在還沒有到種糧的時候,不過也快了,但高腳也跟虞歸晚透過口風,今年官府不給發糧種了,要村民自己花錢買種子。

庶州這邊多數種高粱、麥子和粟米,災年糧價高,糧種更貴,村民肯定買不起,又不能不種糧食,虞歸晚唏噓這個時代的老百姓日子也不好過,當官的都吃的腦滿腸肥,老百姓不僅餓肚子,每年還要交稅,挺苦的。

她現在還沒有買糧種,隻買了些瓜菜種子,在山腳下開了塊荒地種著,其他村民的種子也是從她這拿的,都記在賬上,每日賣柴得來的錢會扣下一半還賬,誰欠了多少,現在又還了多少,每一筆都有記賬。

幼兒將賬做的很仔細,她現在替虞歸晚管理這些瑣事,抵她和她娘在這的吃住。

“現在賬上還餘五十五兩七錢,你看看數目對不對。”幼兒把賬本遞過去給她。

她現在也認得大半的字,將數字口算一遍,都對得上,便點頭道:“嗯,沒差,辛苦了。”

幼兒將賬本收好,問道:“你明日要去縣城?”

“去的,要幫你帶什麼東西麼?”

幼兒搖頭,“可是去跟那二位差爺商議幫人護送貨物之事?”

相處多了些時日,幼兒發現虞歸晚也沒有看上去那麼讓人害怕,尤其是在她大雍話講的越來越好之後,常跟高腳、柳東到縣城吃酒,還結交了不少人,三教九流,個個跟她稱兄道弟,表現的圓滑市儈,跟在雪地裡射箭殺猛虎判若兩人。

虞歸晚每次回來都不空手,有時提兩隻燒雞,有時拎幾包糕點,都是給她和她娘的,廖姑也有份,先前倒沒看出來她也會體貼關心人。

前日高腳來找虞歸晚喝酒,提起縣城有宗替鄉紳送貨的買賣,現下無人敢接,縣城的鏢局一聽是去偏關,那條路上可都是山匪,給再多銀子也不敢冒險。

高腳也不傻的,瞧出來虞歸晚有兩把刷子,不然怎麼解釋養在後院的馬匹,那可不是一般人買得起的好馬,哪來的?肯定是之前進村的盜匪讓她給宰了唄。

高腳說了,要是能把貨安全送到偏關,三百兩到手,虞歸晚很心動,但沒立馬應下來,說好兩天後再給答複,那天幼兒就在西屋,聽得真切。

“我跟程伯打聽過,從河渠縣到偏關五日就能到,來回十日,三百兩我就賺了,再一個,程伯說偏關的商坊還有不少遊牧部落的東西,拿回縣城又能賺一筆,這趟買賣不虧。”

幼兒蹙起兩彎柳葉眉,得失哪是這樣算的,這人真是一點都不顧路上的凶險,“銀子要是如此好賺,怎的鏢局不接這買賣,思的就是路上不太平,怕有去無回,你倒好,隻瞧得見那三百兩,不想其他。”

杜氏輕輕扯女兒的袖子,怕這樣說會惹虞歸晚不高興。

虞歸晚倒沒在意,她就喜歡有事說事,不喜歡彎彎繞繞藏著掖著的做派,“你說的我也想著了,所以那天沒急著答應,等明日見了麵再說,送一趟貨總不能隻有我一個人,要是人多點也不怕了。”

幼兒也知道自己勸不動,無不擔憂的歎聲道:“你……萬事當心。”她並不想虞歸晚出事。

現在不煮大鍋飯,也不需要分肉,虞歸晚不在家時都由廖姑做飯,幼兒也會幫忙,隻是她廚藝實在糟,灶火都生不好,虞歸晚碰見過兩次她把鍋燒糊,弄的滿屋子都是嗆煙,自那以後也不讓這個流落民間的嬌滴滴大小姐進廚房了。

她對幼兒母女的身份有些猜測,隻是人家不說,她也不問,她自己還來曆不明,怎好探究旁人,隻要幼兒安分守己,她也不會趕人,這樣住著彼此都有個照應,挺好的。

廚房還有新鮮的鹿肉,虞歸晚把肉切成蒜頭大小的塊狀,用泡過水的簽子串起來架在炭火上烤,刷上她自己調的醬料,烤到滋滋冒油,拿薄薄的烙餅一卷,放上兩根剛從地裡掐回來的嫩蔥,美美咬一大口,鹿肉的焦香和烙餅的麥香混在一起,再來一口熱辣的高粱酒,她滿足的眯起眼睛,享受著這個時代帶給她的安穩。

廖姑這個虎丫頭在外瘋玩大半天,早餓了,聞到肉香就撲過來,學著虞歸晚用烙餅卷肉大口吃,她年紀還小,喝不了烈酒,饞的乾瞪眼。

“師傅,酒是什麼味,給我嘗一口唄。”

虞歸晚披著半乾的頭發翹腿坐在凳上,酒意熏紅了她細長上挑的眼尾,她揚起好看的眉,用手中的簽子輕輕戳兩下廖姑胖乎乎的小肉手,道:“小孩子喝什麼酒,吃你的肉吧。”

廖姑不服氣道:“我馬上就滿九歲了,不是小孩子。”

這幾個月幾乎天天吃肉,小徒弟不僅小手胖乎乎,臉蛋也肉肉的,虞歸晚瞅著她氣呼呼的模樣,玩心大起,掐住她兩邊的腮肉往外扯,小徒弟痛得哇哇亂叫,手舞足蹈想掙脫她的魔爪,她樂得哈哈大笑,又捏了兩把才放手。

廖姑縮在一邊,眼淚汪汪揉自己被捏痛的肉臉蛋,抽泣不止。

虞歸晚見不得她這哭哭啼啼的樣,板起臉訓道:“彆哭哭啼啼的,沒出息。”

“疼……”廖姑可憐兮兮抬頭,肉臉都是淚,師傅手勁大,掐人是真疼。

“連這點疼都受不住,以後還怎麼混,難不成彆人拿刀砍你,你就知道哭?”

廖姑一抹眼淚,哽道:“我會打,打不過就跑,才不會哭。”

“這才對,”虞歸晚也不是故意要逗她哭,拿起一個烤野雞腿哄她,“行了,彆哭了,好好吃肉,吃飽了才能長身體,才有力氣練功。”

廖姑狠狠咬一口雞腿,腮幫子鼓鼓的問道:“師傅,我什麼時候才能跟你一樣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