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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寄夏被人扶到太師椅上坐好。星月樓中人已經跪了一地,朝廷的走狗們控製住了局麵,矛盾一觸即發。池寄夏坐在椅子上摩挲著扳指,卻是心不在焉。
“彆想了,易晚來了。”係統善意地提醒他。
池寄夏這才抬起眼眸,看向那不得不出來的花旦。花旦眼睛有些紅,像是剛剛哭過。
“易晚”站在人群之後,容貌被花旦的油彩所遮蓋,垂著頭。不知怎的,池寄夏覺得他的氣質有些奇怪、情緒有些迷惑。
“我感覺他有點……不太像易晚。”係統道。
池寄夏思考片刻,在腦內對係統露出一個屬於冷秋的、陰冷的笑容:“你看我現在像池寄夏麼?”
係統:“……不像。”
“那不就得了,原因隻有一個——易晚他也入戲了,於是自然和他平時的表現不同。”池寄夏扇了扇扇子,“他也像劇本裡一樣,在見冷秋時沒有進行卸妝……是因為他的清高、傲慢與不屑。易晚本人是有些潔癖的,他不可能不洗臉。這足以說明,他已經入戲了!”
“接下來的劇本裡,按照冷秋的想法,季重明見他卻不卸妝,應當是對他的侮辱。季重明久久不曾下樓更是觸及了他的忌諱,他會端來一盆水、叫人把季重明的臉洗乾淨、好折掉他那一身的傲骨、並順便看他想看見的對方真容才對。”
這樣想著,池寄夏轉向“易晚”,按照劇本對他似笑非笑道:“彆來無恙啊——季老板。在下原本想好心請季老板來府上一聚,卻不知道季老板好大的架子。今日聽說有些誤會,我來見季老板,可季老板竟然連真容也不肯露出。”
“易晚”垂著頭不語。池寄夏的話似乎讓他很緊張。他最終道:“我不太……方便。”
這句話倒是和劇本裡不一樣。劇本裡的季重明應該是冷漠地甩開了他的手才對。
——可能是易晚的性格比較溫和吧。池寄夏想。
“能有什麼不方便?”池寄夏繼續按照劇情、用折扇挑起易晚的下巴,忽而冷笑,“季老板在台上的身姿當真翩若驚鴻、矯若遊龍。隻是怎的下了台見到我,卻還著著戲裝、畫著油彩?季老板當自己是虞姬,我卻不是那憐香惜玉的西楚霸王……端一盆水來,把季老板的臉洗乾淨。”
說著,他用手指敲敲易晚的臉道:“在台上你是虞姬、貴妃,在台下,你也不過隻是一介白身季重明。”
易晚始終低著頭不說話。池寄夏卻覺得手下的觸感有些奇怪——他原本還有些期待敲到易晚的臉時的感覺。可那不像是人的皮膚的觸感,而像是肉。
像是暗藏著經脈與血肉的……肉。
——易晚真實的皮膚這麼差?池寄夏明明記得他的皮膚看起來還挺好的。
不過讓他高興的是,他在金手指的世界裡真的不害怕易晚,甚至還異常順利地與他對了戲,就好像這個人不是易晚一樣。
水不一會兒便被端了上來。池寄夏坐在太師椅上,覺得自己能完成練習、克服恐懼就好。易晚看著四周而來的幾人,轉身就要走。池寄夏輕輕一抬手,命人將他按住、用沾濕水的布將他臉上的油彩擦乾淨。
“繼續吧,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池寄夏悠然地看著其中一人將布懟上易晚的臉,“季老板,也是時候讓我們坦誠相見。得罪之處就請您海涵了。彆生氣,一會兒替你親手畫上……”
等一下。
這看起來像是被白顏料塗過的臉上……怎麼會擦下來這麼多碎碎的紅……
紅……
紅顏料……
……?
……?!!
池寄夏萬萬沒想到,他並沒有等到易晚辨認出他的真麵目。
反而是他看到了易晚的真麵目!
深夜,一陣淒厲的慘叫聲驚醒了酒店中的眾人。
《繞天愁》劇組包下了酒店整個十一層。這仿佛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聲直接將整個劇組吵醒。就連楊導都從睡夢中睜開了眼。
“發、發生了什麼?”他裹了件外套就從房間裡跑了出來,“酒店失火了?失竊了?有人搶劫了?”
其餘人等也是麵麵相覷。叫聲同樣也驚動了在樓下跟組的記者,幾個狗仔在樓道口探頭探腦、等待第一手新聞。隻有一人道:“好像是從池寄夏和易晚的套間裡發出來的。”
“池寄夏和易晚……保安,把那些狗仔請出去!”楊導大聲道。
狗仔們一哄而散。楊導看著他們,頭疼地想,明天劇組又要出個大新聞了。
不過現在還不是頭疼於新聞的時候。
他連忙帶上人敲門去查看,開門的卻是睡眼惺忪的易晚。見到易晚後,楊導連忙往裡麵瞧,並道:“易晚,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我剛剛在用平板看恐怖片,不小心把音響開大了一些。”易晚道,“那個音響真的質量很好,尖叫聲於是就放出來了,對不起啊。”
楊導:“……你在騙我嗎,那個聲音明明很耳熟,像是人在叫。”
易晚掩護失敗。他頓了頓,又道:“……好吧,其實是池哥做了個噩夢。”
楊導這才放下心來:“你們沒事就好,嚇死我了。明天還要繼續拍戲呢。”
在確認安全無虞後,幾人才陸陸續續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喻容時站在人群之後。他看著易晚戴著一個黃色的小睡帽,背影裡卻是空蕩蕩的。
不再有畫皮鬼的存在。
喻容時眯了眯眼。
易晚和他有一瞬對上眼神,卻並沒有說話。他如開門時一般安靜地返回了房間裡。
池寄夏仍舊縮在床上,他抓著被子,滿臉的驚魂未定,像是一隻被玩壞了的破布娃娃。在易晚靠近他時,他沒忍住又要發出一聲慘叫——
“小聲點,池哥。”易晚一半臉被埋在黑暗裡,“剛才楊導過來看了,才剛走。你應該不想讓他再回來吧。”
池寄夏:……淦,這對話好怪,仿佛他們之間剛發生了脖子以下的關係似的。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池寄夏壓著嗓子,臉色蒼白,“我剛剛看見你……在夢裡看見你……”
是隻鬼!
“我是?”易晚似乎沒聽懂他的話。
池寄夏有心要站起來、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床上質問他。可在易晚靠近時,他又沒忍住地因驚恐往後一縮。
——並在心裡唾棄自己仿佛一個受驚過度的omega。
易晚卻在這時用手撫上了他的額頭。
易晚的手指很涼、很軟、像是一朵在冰箱裡被冷藏過的棉花。池寄夏在那一刻怔了怔,心裡波濤洶湧的感覺像是在那一刻被撫平。
“你……”
“池哥,放輕鬆,那隻是夢而已。夢裡的東西是到不了現實裡的。我們明天早上七點還要起床,不是麼?”易晚歪著頭看他,眼眸黑沉沉的,“早上就要演出了,你好好睡覺、好好休息、然後我們明天才能在規定的時間裡完成表演,不是麼?”
他的聲音裡像是帶著一種奇怪的魔力,讓任何聽聞的人都忍不住變得心情平靜。池寄夏張了張嘴,道:“可是為什麼我夢見了……”
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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