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1 / 2)

第140章 古代宮廷40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長風烈烈, 山河鳴唱。

秦宸章走進長興宮,第一次以主人的視角審視這座燕國曆代帝王居住的宮殿。

它足夠高,大殿高逾十丈, 它足夠闊,整整二十九根橫梁才能撐起房瓴, 它足夠尊貴,每一寸裝飾都雕龍畫鳳, 天下萬物以此為禁。

它們是眾生高不可攀的皇家威嚴, 是臣民絕對不能?逾越的規製,是禮, 是法,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 是千年流傳下?來?的統治根本。

秦宸章站在大殿上,微微闔眼, 一邊是萬人朝拜,一邊是大廈傾頹。

整個長興宮靜默無聲, 近百名內侍仆從垂首而立, 卻?連呼吸都像是被剝奪。

秦宸章抬眼。

“陛下?。”

嚴和稽首, 雙手垂在身前,腰背深深彎下?。

“大典已?畢, 眾臣已?經悉數安置, 太子也回了東宮, ”他?輕聲問詢:“一日勞頓, 陛下?是否現在就寢?”

秦宸章嗯了聲,又問:“青黎呢?”

嚴和回道:“青姑娘在永安宮。”

帝居長興, 後居永安。

秦宸章微不可聞地勾了下?唇,不愧是簡在帝心的第一舍人, 這份揣摩聖意的天賦,隻怕連久跟在她身邊的鄭意都拍馬不及。

可惜,他?不是一條忠心的狗,不可重用?,隻能?好用?。

嚴和也確實好用?,宮裡?太監七千,宮女近萬,招安了嚴和,幾乎等於兵不血刃的掌管了整個皇宮,更何況,推重宮闈局自古便是皇權壓製相權的不二法寶。

作為?跟隨景貞帝半生的大內總管,嚴和同樣是這宮裡?看著秦宸章長大的那批人,他?本已?經很老了,年逾花甲,早幾年跟著先皇嗑金丹,已?然眉發花白,如今竟然因為?官居一品、任朝堂郎中?令而生出?黑發。

權力,當真是這世上唯一的神藥。

“去永安宮。”

夜靜宮深,沿路走過,所有宮女太監皆垂首拜俯。

青黎正在沐浴。

秦宸章揮手讓外麵等候的宮女們悄聲離開,然後換了呼吸,輕踩腳步,推門走進去。

永安宮裡?的湢浴池比公主府的還要大,燈火通明映著一室富麗堂皇,熱氣氤氳,水霧彌漫。

秦宸章往裡?走,忽而就想起來?以前的事,她停了下?,轉而收攏起寬大的衣袖,抬起一角紗幔。

室內水汽極重,燭光在霧氣中?似柔軟的蒲公英,輕飄飄的晃著。

秦宸章等了兩息,才?看見青黎從水裡?仰麵而出?,如墨的長發迤邐在她腦後。

那般模樣……

青黎很快便“看”過來?,聲音像薄荷:“秦宸章。”

秦宸章輕咳,而後才?意味不明地“嗯”了聲,鬆開紗幔走到池邊。

青黎從池子中?間遊過來?,水從她勻稱的身體上分開,落下?去。

白玉石地磚上存的有些積水,秦宸章一身厚重的冕服還未脫下?,寬大的衣擺沾了水,沉甸甸的拖在地上。

青黎一隻手扒住池邊,指甲泛著粉,用?力時透出?白。

她問秦宸章:“你怎麼總乾些登徒子的事?”

“哪有?”秦宸章下?意識反駁,轉而又理直氣壯起來?,說:“看一看怎麼了,又不是沒?看過。”

青黎仰著頭,濕漉漉的一張臉,神情露出?些無奈。

秦宸章低頭看著她,說:“你才?放肆呢,竟敢直呼朕的名諱,大不敬。”

青黎問:“那你想讓我叫你什麼?”

秦宸章說:“叫聲陛下?聽聽。”

青黎眨了下?眼睛,沾了水後漆黑的眼睫,一簇簇的,長而上翹,眸子盛星流銀,不染世間塵垢。

秦宸章被她那樣看著,不由得抿唇,幾乎要放棄了。

“陛下?。”

青黎開口。

秦宸章咬了下?牙根,過了會兒,徑直蹲下?來?,指尖碰上青黎的眼睛。

“你這樣,”秦宸章不由得繃起聲線,沉沉地說,“真像一隻水妖。”

青黎笑了笑,手指抓住她的胳膊。

秦宸章看的眼熱,勉強忍了下?,繼續道:“我今日登基,穿了冕服,戴了冕冠,你還沒?看呢。”

公主登基,全城戒備,二十萬勞役中?有十萬人用?作公主私兵,被安排到京中?各大臣府邸控製朝臣家眷,嚴防有人在登基大典上作亂。

為?此,青黎甚至沒?有時間提前進宮,一直在鴻文閣控製百官調度,今日更甚,直到酉時末,登基典樂結束才?入宮來?。

秦宸章帶青黎摸了摸自己的衣裳,又垂下?頭給?她摸了摸皇冠。

皇朝曆代禮製的袞冕服,層層疊疊的鋪金設銀,唯恐不夠華麗,唯恐不夠威嚴,厚重的幾乎透不過氣。

“為?了給?你看這套衣裳,我一直都沒?脫,可沉了。”秦宸章說完,這才?摘去頭上象征天子的十二旒袞冕冠,想隨手放下?,左右看了看地上積水,便又拿起來?,最後看向青黎,說:“你戴一下?試試。”

她動作快,青黎還沒?來?得及拒絕,就感?覺頭上一重,隻好任她施為?。

“你沒?有束發,所以戴著有點大,”秦宸章蹲在池邊,用?一根手指撩開前麵的白玉串珠,問:“是不是挺重的?”

青黎點了下?頭,瑩潤的冕旒輕晃。

秦宸章笑起來?,就那麼看著她,而後,突然單膝跪下?,伸手去捧青黎的臉,覆上雙唇。

這一年超乎異常的忙碌,兩人雖然同在驪京,可見麵的次數並不多,更彆說做些情//事了。

青黎一隻手撐著池岸,一隻手拽住秦宸章的肩膀,池水深,這個姿勢並不容易使力,所以青黎隻是輕輕含了下?她的舌尖,便遊魚一樣落回水中?。

秦宸章差點被她帶下?去,忙穩住身形,喉間卻?深深喘了一下?,那是身體本能?而迫切的反應。

青黎摘了頭上的冕冠,放到池邊,一邊“望”著她,說:“把衣服脫了。”

玄衣、纁裳、白羅大帶、黃蔽膝……

一件件王之吉服被隨手丟在地上,很快浸了水,濕噠噠的貼著地磚。

“重死了……”

秦宸章抱怨,隨後也沒?從台階處下?水,直接撲通一聲跳進浴池裡?,濺起高高的水花。

青黎往旁邊躲。

秦宸章從水裡?鑽出?來?,看著青黎的模樣哈哈笑出?聲,晃了兩下?臉上的水就靠過去。

剛一碰上,兩人便粘在一起。

秦宸章緊緊抱著青黎的腰,胸口脹的幾乎生疼,連帶著聲音都微微發抖,或許連她自己都很難描繪此時的心情,天下?她有,美人她有——

她輕而慢的親吻青黎的臉,語氣克製,又隱約透出?張狂。

“青黎,你想要什麼?”她問。

“你想要什麼?”秦宸章抵著青黎的額頭,催促:“嗯?”

高官,厚祿,富貴,榮華……

又或者,皇後。

秦宸章說:“我都給?你。”

秦宸章盯著青黎的眼睛,胸腔裡?一瞬間洶湧而來?的愛意衝的她眼尾泛出?紅色,那感?覺並不是痛苦,反而像是過於愉悅,以至於不得不釋放些什麼。

青黎臉上卻?浮現短暫的空白。

她想要什麼?

她一開始或許是想要一個真相,可慢慢的,時間消磨她的生命,她能?做的,隻有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即便她也不知?道未來?迎接她的是死亡還是彆的什麼。

“我……”青黎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有你在,就很好了。”

於萬千人中?堅定的走向前路,她並不覺得孤獨,但這一程有你在,實在是很好的事啊。

秦宸章一愣,呆呆地看著她。

青黎彎了下?唇,抬抬下?巴,含住她的嘴唇。

後來?的時候,秦宸章偶爾會回想起這一天,回想起這一刻忽然而至的難過,就好像,她終於窺見了青黎塵封的悲傷和歡樂,可那情緒來?的太過猝不及防,轉瞬間就消散了,恍若是錯覺。

所以更多的時候,她隻記得溫暖的水,纖長的指,青黎叫她陛下?,一聲又一聲,像勾魂奪魄的水妖。

再之後,她便累了,倦乏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動,躺到床上時才?想起來?,強撐著眼皮去推青黎。

“做我的皇後……”

青黎好像嗯了聲,然後側身,胳膊壓在了她身上,手掌捂住她的眼睛。

“睡覺。”

天授元年始,秦宸章是真心覺得自己能?立青黎為?後的,千百年來?第一位女帝,登基時才?二十六歲,她如此年輕,在她心中?,她已?經掌握這天底下?最至高無上的權利,所有人都應該貫徹她的命令,服從她的意誌。

這原本是理所應該的事。

可她又過於年輕了,又走的極順遂,她還沒?來?得及積攢更多的經驗和人望,她還不知?道,那一套傳承千年的綱紀倫常是多麼恐怖的存在,它們根深蒂固,幾乎是曆代王朝存在的根基脊梁。

若非如此,她又怎會隻是“第一位”女帝?

誠然,秦宸章確實占據天命,所以這些年她沒?怎麼生過病,意外從沒?有降臨在她身上,景貞帝沒?有提前死,燕國境內雖時有小災小疫,大體卻?是風調雨順,她的弟兄又生得那般愚鈍——

而她,聰慧,健康,精力充沛,野心勃勃。

任何一位皇子像她這樣,掌握了驪京,就等於掌握了整個燕國。

可她不是皇子。

秦宸章並不是一味用?酷吏治國的,早在景貞帝還在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準備一切。

對朝臣,她極儘籠絡,給?他?們加官進爵,增加月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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