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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男團愛豆(37)

林一葉好不容易逃離了家, 暫時還不想回去,就推辭道:“小叔,我現在是孔殿承的助理, 有好多事要做。有事咱們通過視頻說, 也是一樣的。”

“行吧。”林大智也不強求, 反正林一葉給不了什麼什麼建議。

林大智聯係了林賀,得知大哥在出差, 也隻能選擇視頻溝通。

到了約定的時間, 林賀看到弟弟發來的視頻邀請, 接通, 卻發現自己的兒子也在。

“怎麼回事?你怎麼也在?”林賀皺起眉頭。

林大智解釋:“他在孔殿承身邊工作,就彆瞞著了。”在大哥提出反對意見之前, 他又扔下一個重磅消息:“八成,孔殿承已經知道了。”

林賀:“知道什麼了?”

林大智就說出了自己的猜測,簡而言之,就是:孔殿承已經知道他們就是他的外祖家, 並且也知道他們認出了他, 甚至還故意讓他們知道他什麼都清楚。

在兩位長輩麵前,林一葉完全不敢插嘴,就豎起耳朵, 想聽點有用信息, 好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然而聽完小叔的推理,他隻想喊一聲:禁止套娃!到底誰知道啥啊?

他搞不太懂具體情況, 但還是明白最關鍵的一點:孔殿承是站在最頂層、知道信息最多的人。

林賀倒是很快就理解了弟弟的話,隻是他並不相信, 覺得弟弟想太多, 把孔殿承一個剛成年的毛頭小子神化了。

林賀反駁弟弟的猜測:“當年小妹精神狀態不好, 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我們又沒有張揚自己的身份,他才不到五歲,怎麼會記得?或許那個人渣知道一點消息,但是,這些年來,他並沒有探過監,不是嗎?”

“就算他從那些鄰裡的議論中知道他母親被家人接走,那他有途徑、人脈查到我們家嗎?如果他知道我們是他的外家,那他為什麼不找來?”

林大智:“或許,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認我們吧。”

他語氣中帶著點悵然和愧疚,為他們以前那些不好的猜測、試探甚至算計。

林賀嗤笑一聲:“怎麼可能?”

林大智反問:“怎麼不可能呢?他會對葉子說那些,就是為了告訴我們,他都知道,但不想認我們,也請我們彆去打擾他。”

他介紹過自己的名字,但沒說過自己有個雙胞胎的妹妹,而孔殿承和葉子提起雙胞胎,而不是說自己曾遇見過一個叫“林大智”的警察。

如果孔殿承真的認識另一個名叫“大智”的人,那當初在聽到他的名字時,就不會毫無反應。

而孔殿承麵對他滴水不漏,卻在葉子麵前說那麼多容易露餡的話,是為什麼?難不成是看葉子好糊弄?

就算葉子不起疑,說不定也會在某天和他打電話時提起“小叔,有人也遇見一對雙胞胎叫‘大智若愚’……”

比起巧合,他更願意相信這是孔殿承故意的。

聽了弟弟更進一步的解釋,林賀依舊半信半疑:“那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又是怎麼知道的?”

林大智思考片刻,有點難以啟齒:“可能是在遇到我的時候,或許更早。”

當時,他竟然沒有意識到不對。

林賀沒再糾結孔殿承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世,而是問道:“如果你猜得都準,他真有你說得這麼有心計……那你怎麼知道,他對葉子說那些,不是為了讓我們主動認他,好掌握主動權呢?”

“你怎麼知道,他當初和你的偶遇,不是刻意安排呢?”

“你又怎麼能確定,他不恨我們拋棄了他,不想報複我們呢?”

林大智被自己大哥的質問懟得啞口無言,許久,他才捏著鼻梁,緩緩地說:“大哥,你彆把人想得這麼壞。他才不到十九歲……”

“是啊。”林賀哼笑一聲,“他不到十九歲。”

能有你說得那麼聰明?

林大智清楚和大哥說不通,就說:“那咱們就見個麵,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林賀說話帶刺:“你不是說,他不想讓我們打擾嗎?”

麵對這樣的大哥,林大智脾氣也上來了,同樣語氣嘲諷道:“你做事,什麼時候還會考慮彆人怎麼想了?”

弱小、無助還滿腦子漿糊的林一葉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注意到,成為長輩的出氣筒。

或許是他的祈禱奏了效,父親和小叔相繼離開鏡頭。

林賀臉色難看地起身,把身後的椅子踢開,拿著煙和打火機走到了窗邊。

他不想和弟弟吵起來,所以選擇冷靜一下。

聽著弟弟的那些推測,他心底莫名生起一股無名火,他不願意相信那些是真的。如果孔殿承真的想要互不打擾,那他那些揣測和手段,豈不是很可笑?還很自以為是。

他是有點惱羞成怒,隱藏在怒火之下,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而林大智十分心煩,本來挺簡單的一件事,鬨成現在這個樣子……這事越拖,對小妹的恢複越不利。

他相信孔殿承不是個偏激記仇的孩子,隻要小妹知道孔殿承並不恨她,那她的心結就解開了。

其餘的事,可以以後再商量。

一根煙的時間,兩個人都冷靜不少。

林賀先開口:“我是怕小妹失望。”他這麼說,其實是一種服軟和道歉。

林大智也不計較,點頭道:“我清楚,既然我們看法不同,那就讓葉子去試探一下吧。”

一直當透明人的林一葉:?

*

其實,和林大智猜得差不多,孔殿承確實是有意為之。當時他和林一葉說那些,是試探,也是表明自己的態度。

從他遇見林大智,這都一個月了,事情還沒解決,他都有點不耐煩了。現在還被一個意圖不明的人跟在身邊,他不至於渾身不自在,但多少會有點反感。而且,林家人和他接觸過多,並不是什麼好事。

考慮到有些事,一旦捅破那層窗戶紙,性質就不一樣了,雙方也尷尬。所以,孔殿承就沒有挑明,隻和林一葉說了那些話。

他自認暗示得已經相當明顯了,要是林家人get不到,那乾脆就攤開談吧。

總這麼拖著,也不是事。

孔殿承吃完午飯就和林一葉分彆,自己打車回了住處。

就步行那一段路,孔殿承就收到不少難以忽視的注目禮。他的身高樣貌本來就很出眾,再加上一頭綠毛,他就是人群中最靚的崽。

孔殿承:他還是把頭發染回來吧。

他不喜歡戴帽子,要是頂著這麼一頭耀眼的頭發,他不管走到哪兒,估計都很引人注目。被人看兩眼他倒是無所謂,關鍵他怕被人堵。

孔殿承回去後也沒什麼正事做。

對普通學生來說,高考過後這近三個月的假期完全可以放飛自我,有人在家躺平,有人趁有時間去考駕照、旅遊、打暑假工。

可孔殿承受公司約束,暫時不能自己安排這個假期。

至於在夏天學車,他完全沒有考慮過。

他看了半小時物理——因為他大學要學的專業偏理科,他假期要把高中的理化複習一遍,然後,他就抱著零食窩在沙發上追劇,就是他之前用來掩飾他喝醉後喊娘親的那部。

之前他忙著學習,幾乎沒有娛樂活動,現在他倒可以好好地放鬆一下。

一集還沒有看完,他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他點開一看,是林一葉發的消息:“承哥,你今天的解釋是真的嗎?昨晚喝醉喊媽媽是看了電視劇的後遺症?”

他回複道:“當然不是。”

另一邊捧著手機的林一葉,覺得等女朋友回複都沒這麼忐忑不安。

他怎麼平白就多了個表弟?而且,現在小叔還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

林一葉發消息的時候,“承哥”那兩個字,打了刪,刪了又打。他不僅比孔殿承大,還真的是有血緣關係的表兄弟,然而,這兩天,他一口一個“承哥”。

關鍵是,孔殿承還說不定早就知道他是他表哥。

他糾結了半分鐘,還是用了這個稱呼,當麵都叫過,現在發個消息算什麼?

也不知道孔殿承會怎麼回答,會不會真的像小叔說的那樣不想認他們,小姑要怎麼辦……

林一葉盯著聊天界麵,思緒飄遠。

他不確定孔殿承會不會秒回,但現在他也沒心思乾彆的,更怕因自己沒有及時回複而錯過了溝通。

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的消息才發出去十幾秒,孔殿承就回複了,還是一個令他意外的答案。

正在糾結該怎麼繼續套話,林一葉又看到新消息——

“我喝醉了,醒來完全不記得當時怎麼想,就找了個借口。我又沒有生活不幸、過得苦大仇深,怎麼會代入那個小可憐?”

“為什麼這麼問?”

林一葉想到自己問小叔該怎麼套話時,小叔說:“不用你費什麼心機,他要是有意,會配合的。”

但,這也太配合了吧。

林一葉:“我聽說了一點你的消息,還以為你是感同身受,看來是誤會了。”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卻隔著網線演戲。

孔殿承無奈地歎氣,直接撥通語音:“什麼消息?”

他實在懶得打字。

林一葉則沒想到他會打語音電話,下意識接通後,聽到問話,才有點猝不及防,結巴道:“就,就是聽說你是被領養的,應該是謠傳吧。”

孔殿承語氣隨意:“是真的。”

“啊?那你有找過自己的親生父母嗎?怨不怨他們?”林一葉的問題不僅有點交淺言深,甚至作為一個剛上任的助理,問這麼隱私的問題簡直是職場大忌。

然而,孔殿承還是回答道:“我現在一個人過得很好,不怨她,希望她也能放下過去、生活幸福。”

他覺得自己就差把話挑明了。

林一葉及時錄下這句話,並轉發給小叔和父親。

三個人聽到孔殿承的祝願,心情都很複雜。

林大智:“我去和小妹說吧。”

林若愚從二哥口中得知孔殿承早就知道她是他的母親,又反複地聽了十幾遍這段錄音,眼淚就沒停過。

林大智安慰道:“他是個好孩子,知道你有苦衷,並沒有怪你,你也彆愧疚了。”

林若愚隻是哭著搖頭。

人的感情實在是很複雜,她渴望得到原諒,但見到那個被拋棄的孩子這麼懂事,她反而又更加心酸自責,覺得自己不配。

“二哥,你說,他……會願意見我一麵嗎?”林若愚不想再躲避了,可是,那個孩子親口說,他一個人過得很好。

*

孔殿承掛斷和林一葉的語音後,覺得這件事應該算是解決了,心情還算不錯。

這樣,林一葉應該也會不再當他的助理。

也不知道是誰出的餿主意,林一葉和他有聯係,萬一哪天這些事曝出來,說不定就有人順藤摸瓜,查出來當年孔德拐騙來的那個“小yu”就是林若愚。

當年,林家能把林若愚找回去,是做了不少努力的,那麼她的事就不是完全密不透風。

這就是孔殿承不讓林一葉跟在他身邊的原因了。

他希望林一葉能趕緊離他遠點,希望林家人能靠點譜,就算不能把那些料壓下,也至少保護好林女士,彆讓她的信息曝光。

而孔殿承自己其實很無所謂,他當然不喜歡被人議論或嘲諷,但那些流言蜚語也傷不了他半分。

他現在沒有多餘的錢,也懶得花費精力去防範。

孔殿承就這麼悠哉悠哉地看了一個小時電視劇,然後又拿起化學書。

正專注於學習的時候,他又收到經紀人黎茜的電話:“公司不同意。”

孔殿承:意料之中,該他親自上場了。

作者有話說:

第72章 男團愛豆(38)

資本的眼中隻有利益, 可孔殿承不願意當這個任人擺布的犧牲品。

像他這樣層次的藝人,明明要商議的是他的事,他卻沒有資格參加這個會議。

“不管怎麼炒作, 我這個當事人總要發聲的吧?你們現在不聽我的建議, 就不怕我到時候不配合?”

孔殿承的聲音通過外放的手機, 傳了出來,他的語調上揚, 帶著兩分笑意, 說出來的話卻帶著諷刺和威脅。

黎茜右手微僵, 有一種把擺在桌麵上的手機奪回來的衝動。

她就不該聽孔殿承的話, 在總監等人已經表明態度之後,還返回來, 並讓孔殿承和他們通話。

這不是在太歲頭上動土嗎?

果不其然,王總監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你這是翅膀硬了?不僅不服從公司安排,還敢下戰書了?那你大可以試試, 我就不信你一個小小的藝人能翻出什麼風浪。”

孔殿承的聲音依舊平靜:“那就拭目以待。”

王總監胸膛起伏著, 看向黎茜,語氣嘲諷:“這就是你帶出來的藝人,真是好膽量。”

麵對正在氣頭的上司, 黎茜儘管委屈, 也不能反駁。

而孔殿承完全沒有顧忌,嗤笑道:“我和新經紀人才相處三四天, 可千萬彆把我的個性當成彆人的功勞。”

向來被人捧著的王總監氣得直接把電話掛了,他其實有很多話想罵, 隻是考慮到孔殿承現在已經有點破罐子破摔的預兆, 怕被錄音。

“他人呢?叫來好好聊聊。”

黎茜拿回自己的手機, 說:“那我現在去接他。”

“接?”王總監反問的同時,也明白過來孔殿承現在不在公司,又是一聲冷哼,但沒有阻止她去接人。

黎茜先是給孔殿承回了電話,才下樓開車。

她看到這麼不願意妥協的孔殿承,其實有點後悔上報這件事。

與其看著孔殿承和公司鬨掰,還不如就裝作不知道這些事,順其自然。就算到時候被爆料,結果也不會更差 。

孔殿承性格太單純,又沒有接觸過娛樂圈的臟事,可能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公司對待能賺錢、不聽話又沒有人脈的小愛豆,可不是雪藏那麼簡單。

見到孔殿承後,黎茜就勸道:“要不,還是算了吧?現在大家都不知道你母親是誰,公司營銷也會儘量避免透露她的隱私。不然,等那人出獄也是個麻煩。而且這些曝光後,說不定你還能借此機會找到你母親。”。

孔殿承:“不需要。”

他不需要先發製人解決孔德這個麻煩,也不需要和林家人相認讓他們撐腰,更不需要買慘賺流量。

“一旦退步,以後隻會更不自由。”

孔雀本來就屬於山林和天空,他才不要住在籠子裡。

這次,要麼公司放寬對他的限製,不再這樣絲毫不顧忌他的意願辦事,要麼就把他當成扶不上牆的爛泥,徹底放棄。

最差,也不過是解約。

他現在是沒有那麼多錢,也不想白白給公司這麼多錢,但他敢保證,如果解約的話,公司的損失絕對更大。

到了公司,孔殿承跟著黎茜來到一間辦公室,進去之前,他瞄了一眼門牌,上麵寫著經紀總監。

他這樣等級的藝人,目前還驚動不了公司老總。

孔殿承一進門,王總監就抬起頭,用審視的目光認真地打量著他。片刻後,王總監眸中的不屑散了點。

不得不承認,就憑這長相,確實有幾分和公司叫板的底氣。

隻是,光憑一張臉,是不夠的,而且,公司也不會助長這種風氣。

“聽你經紀人說,你不讚同我們提出的公關方式,是有何高見?”王總監端起架子,很有幾分壓迫感。

孔殿承卻像是一無所覺,徑直走到沙發旁坐下。

他個子這麼高,還是不要讓人仰著頭看他了。

王總監:“……”

“你也坐。”王總監總不能像對待小學生那樣喊一聲“誰讓你坐了”,隻好讓黎茜也坐。

隻是,這樣一來,他刻意營造的氣氛就被打破了。

孔殿承:“高見談不上,但這事本來就和我相關,總不能我沒有一點發言權吧。”

他抬頭,眼神毫不躲避地看向王總監,堅定道:“我不同意拿我的出生炒作,也不會配合公司的安排買慘。”

“嗬。”王總監冷笑一聲,“你憑什麼不同意?公司還沒有追究你隱瞞身世,你還敢得寸進尺?要是早知道你爸是個罪犯,公司就不會簽你。”

孔殿承淺笑道:“那就解約好了,我相信還是有不少公司願意簽我的。”

其實,他即便解約,也不會再簽公司,那隻是從一個火坑跳入另一個火坑,甚至因為新公司替他交了解約金,更有理由壓迫他。

但是,談判嘛,總要顯得自己有退路、有底氣。

王總監:“你的合約還有六年多吧?你知道違約金有多少?”

“知道。”孔殿承漫不經心地點頭。

“我大致算過,也清楚天價違約金不受法律保護。如果打官司的話,可能就一兩千萬?”

都怪他現在太紅,不然這個數字會更少。

“還有,當初的舞台事故,沒有安全保障的直播真人秀,以及,前經紀人帶我去陪酒放任我被性騷擾,這算不算公司沒有儘到應有的義務啊?”

他撐著下巴,做思考狀。

“我不太懂哎,但要是解約的話,我的下家應該會利用好這些料的。”

王總監怒極反笑,鼓掌道:“好,很好,看來你是認真考慮過這件事的。那你知道打官司有多難?拖你一兩年,你什麼通告都接不了,到時候誰還記得你?得罪了公司,我們會讓你乾乾淨淨地離開嗎?”

孔殿承:“我還不到十九歲,等得起。前三年的籍籍無名,哦不,滿是罵名,我都撐過來了,你覺得我會怕嗎?”

“隻要有這張臉在,打翻身仗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貴公司總不能讓我毀容吧?”

王總監壓下怒火,盯著他那張無可挑剔的臉,緩緩道:“你有今天全依靠公司的培養,現在紅了,就翻臉不認人了?”

“哈!”孔殿承笑得很諷刺。

“全靠公司?那我為什麼前三年一點水花都沒有?那為什麼參加公司晚會的藝人那麼多,隻有我一個火了?”

“我頂撞了化妝師才得以化自己滿意的妝,我沒有跳男團舞,我沒有按前任經紀人所說完全聽節目組安排,就連我體育能拿滿分,也是在沒有按公司要求節食……”

“要是聽從公司的吩咐,我現在還是個糊咖吧。”

“還有,我被撤掉的熱搜,被前任經紀人壓下送給彆人的資源,我不是不知道。”

他不閃不避,迎著王總監的目光,口若懸河。

因為語速稍快,而顯得很有氣勢。

王總監在認為他說得在理的同時,腦海裡浮現的想法竟然是:他的台詞功底很不錯,要是演戲不需要配音,還能大吹特吹,再加上這張臉……

等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王總監的臉更黑了——他被孔殿承帶到溝裡去了。

“小火靠捧,大火靠命,你現在能紅,隻是時機到了,並不是公司沒有功勞。”

孔殿承很無所謂地說:“那希望公司還能出一個像我這麼命好的藝人。”

也就是他的秘密不能說出口……

王總監被懟得說不出話,靜下來思考一會兒,才發現他們的談話,一直是孔殿承在掌握主動權。

本來,他們要談論的是應該怎麼公關孔殿承的父親坐牢的事。

問題是,這事他們意見相左,孔殿承用解約來威脅。

如果選擇妥協,那麼孔殿承就得逞了,這不是一個好兆頭;如果他堅持,萬一孔殿承真的解約,對公司來說,是一大筆損失。

他,進退兩難。

王總監發愁地抓了把自己略顯稀疏的頭發,看到手上幾根頭發,愁意更濃。

“咳咳。”王總監很做作地咳嗽兩聲,放緩了語氣,“小孔啊,解約不是這麼簡單的事,你換一個公司也不一定發展更好,這事還是要慎重考慮啊。你不是一個人,還有三個隊友呢。而且,以前的化妝師水平不行,以前的經紀人不乾人事,這不,都給你換了嘛。”

“唉,對了,我們談論的不是公關你身世的事,怎麼跑題了?你不同意我們提出的公關方式,那你有什麼想法?說出來,咱們可以一起討論完善。反正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你好,你說是不是?”

看到王總監態度軟化,孔殿承嘲諷地勾了下唇角。

果然能掙錢的人都是臉皮厚的。

他說:“我不希望公司主動拿這件事炒作,最好能壓下,彆讓那些料爆出來。”

這是最理想的結果。

王總監問:“那要是瞞不住呢?”

“那時候再解釋公關也不遲。”

孔殿承一點也不稀罕彆人的同情,不管是站在當事人還是旁觀者的角度,他都不喜歡買慘的行為。

他希望在外人眼中他那些不幸的經曆,不要變得人儘皆知,但他也有一種預感,這事瞞不住。尤其是,孔德快出獄了。

甚至,就算他退圈,這些事很可能還是被人議論。畢竟他曾經紅過,隻要有流量,那些營銷號可不會在意是不是揭人傷疤。

但至少,他不會主動拿這件事博眼球裝可憐。

這是他的驕傲和堅持。

王總監反駁:“那就變得被動了。”

“怎麼會被動?”孔殿承反問,“隻要公司有準備,彆人爆料和自己主動爆料,有什麼區彆?大概是少花一筆費用,減少自己營銷被人扒出來的風險。”

王總監:竟然覺得有點道理。

接下來,王總監又提出一些問題,都被孔殿承一一反駁。

王總監還想問孔殿承身世的具體細節,被他敷衍過去:“我心裡有數,萬一有那麼一天,我自己能應付。”

王總監心裡讚同地點點頭,甚至還想得很遠,等將來孔殿承年紀大了,不能靠臉吃飯,說不定能成為頂級經紀人。

他不喜歡孔殿承這樣太有反骨的藝人,但不得不承認,孔殿承很有腦子和魄力。

這事勉強算是達成共識。

孔殿承又說:“既然今天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有些事就順便聊一聊。我唱不了歌,不適合留在男團,還有合約,我覺得該換一換……”

然後,孔殿承被王總監黑著臉趕出辦公室。

孔殿承也沒想今天就要個答案,或許這事王總監一個人還做不了主,他隻是想上層能好好考慮一下。

在他和王總監交涉的時候,黎茜一直當一個背景板,沒有說一個字。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她才對孔殿承豎起大拇指,心情和表情都很複雜地說:“你太莽了。”

孔殿承搖頭道:“我才不是莽撞。”

他是經過思考的。

他們公司的主要收入來源於藝人分成,而且公司在走下坡路,那些有資曆的藝人幾乎隻是在公司掛個名,而像他這個年齡段藝人沒幾個火的,同時,因為公司處境不好,還吸引不來新的質量不錯的練習生。

目前來說,公司是不願意放棄他的,更不可能和他解約,眼睜睜看著他成為對家公司的搖錢樹。

他就是仗著自己有人氣、有成為頂流的可能,就肆無忌憚。

但這種被人拿捏,需要費儘心機才能得償所願的感受,讓孔殿承有點不爽。

要麼退圈,要麼,等他混到公司高層……

不過,這還需要不少時間,現在當務之急是炒作自己的“身價”。

孔殿承思索片刻,問經紀人:“黎姐,你知道有一位陸老師,大概四十歲左右,喜歡曇花或者各種花,在圈內地位還蠻高的,他叫什麼嗎?”

黎茜:“要說最有名的,那就是路修遠路老師,年紀對得上,他挺喜歡花的,但他是影帝級彆的演員,和愛豆沒什麼交集,你怎麼問起他來了?”

孔殿承拿出手機搜索,邊回答道:“他曾經幫我解圍,我還沒有正式感謝他。”

話音剛落,搜索結果就出來了。

隻是他輸入的是“演員陸修遠”,而結果卻是“路修遠”居多。

而且搜索欄下還有一行頗具諷刺意味的小字:已顯示[演員路修遠]的搜索結果,仍然搜索[演員陸修遠]。

孔殿承:“……”

“路漫漫其修遠兮”大概是路老師名字的出處,當時他不知道名字,下意識就以為對方姓“陸”。

他那時候為什麼要發短信,而不是打電話?

那這個大佬的熱度,他還蹭不蹭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捉蟲

一般修文就是捉蟲、改一點小細節,要是有大改或增加,會在內容提要 中標明的

第73章 男團愛豆(39)

孔殿承在確認“路修遠”這個名字時, 其實就在腦海裡找出了相關的記憶。

畢竟是出道近二十年國民度不低的影帝,他不可能沒聽說過,隻是他那時候喝醉後, 先入為主, 加上他其實對過去的很多記憶都不太在意, 就像不太熟悉的知識點,需要刻意去想, 才能調出來。

所以他才弄錯了對方的姓氏。

現在他瀏覽一遍網上的資料, 再結合以前的記憶, 就知道這位路老師在圈內風評很好, 演技出神入化,非常敬業, 還經常提攜後輩。而且,二十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有實力的演員成為資本大佬。

再看看他,錢沒攢下多少不說, 人脈更是一點沒有, 就連同公司的前輩他連能說上話的都沒幾個。

從他走紅到現在,除了想占他便宜的楚二少之外,也沒有彆的公司給他遞橄欖枝。

難道, 是他站得還不夠高?

孔殿承本來想掰著手指盤算一下, 結果手指壓根兒就不用伸開,之前他一直忙著學習, 工作擺爛不說,參加的幾個節目淨得罪人了。

他似乎也沒有彆的選擇。

孔殿承刪除了上一條短信, 又編輯了一條新的發送。他沒有解釋之前叫錯的事, 而是開門見山表明自己的意圖:“路老師, 上次的事還沒有正式表示感謝,不知道路老師有沒有空,方不方便請您吃飯?”

他不清楚對方還記不記得他、介不介意之前的事、會如何回應,反正他試一試又沒有什麼損失。

他覺得路修遠是個好人,而且當初會幫他,說不定也有覺得他是個可塑之才想簽他的可能。

被孔殿承貼上好人標簽的路修遠,再次收到他的短信有點意外。

路修遠並沒有給他加備注,還是看到上一條沒有刪除的短信,才想起這是誰。

微不足道的小事,隔了這麼久再提起,路修遠並非看不出來這隻是個借口,但他還是回道:

“抱歉,我最近不太方便出門。”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來我家。”

看到第一條回複時,孔殿承既有淡淡的失落,又覺得在情理之中,兩人隻是一麵之緣,對方確實沒必要再理會他。

等看到第二條時,他就有一種求漿得酒的意外之喜了。

他請路修遠吃飯,並不是抱著結交、抱大腿的目的,隻是打算拍張照,再“不經意”讓王總監看到,讓公司知道他不是沒有彆的選擇。

相對而言,演員比愛豆更容易撈錢出名,而且他唱不了歌,或許轉向演員這條路比繼續當愛豆更適合。

因此,他接觸路修遠,並不會很突兀。

而且,他之前和王總監特意提過那次宴會的事,如果王總監進一步了解,就會知道路修遠幫他解圍,以及想占他便宜的楚二少事後出國的事。

他就不信公司不會浮想聯翩,有點危機感。

但孔殿承完全沒想到自己能直接進到路修遠的家中。

似乎,這樣效果更好?

他沒有理由拒絕。得知路修遠的住址以及今晚在家,他就覺得擇日不如撞日,當即決定今天就登門拜訪。

孔殿承和黎茜告彆,準備去買禮物。

黎茜試圖攔他:“你這幾天有訓練過一次嗎?”

孔殿承眨眨眼,笑著說:“很可能我就要退團,甚至萬一王總監表麵一套背後一套,那我說不定就要解約了,還練什麼啊?”

黎茜:“……”

擺爛的態度要不要這麼明顯?

孔殿承不等黎姐再說什麼,直接溜了。

他一個人打車,帶著禮物到了路修遠的小區,因為他自己對花了解不多,也不清楚路修遠喜歡什麼花,乾脆就買了一對花瓶。

這是一個比較高檔、安保很嚴的小區,加上孔殿承對這裡不熟,路修遠就到小區門口來接他。

孔殿承看著騎著自行車過來的路修遠,頭上冒出來一個小小的問號。

他這算是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路修遠,上次他有點醉,隻記得一個模糊的樣子,以及那種待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現在近距離接觸,他覺得對方是一個溫文爾雅又隨意有趣的人。

很少有人會在參加宴會時出去給花殺蟲或騎著自行車來接人吧?

路修遠解釋:“不算很遠,我就懶得去地下車庫開車。”

但現在要怎麼回去呢?

既然路修遠選擇騎自行車,那說明這段距離不值當開車,但步行還是有點遠的。兩個人走回去,還要推著自行車,多少有點浪費時間;一人騎車一人步行,又多少有點奇怪;載人的話,那誰載誰呢?

孔殿承一個十八歲的小夥子,麵對一個年齡足以當自己父親的長輩,當然不能不講武德,就主動開口:“要不,還是我載您吧?”

“也好。”路修遠笑笑,一手接過他手中的袋子,一手扶著車把示意他來接。

孔殿承手扶過車把,長腿一抬,從橫杠上跨過。

這是一款看起來很老式,像是上個世紀產物的自行車,但孔殿承在雜誌上見到過,知道它並不便宜。

他無法判斷它值不值五位數,隻知道車座確實比共享單車要舒服。

孔殿承回頭,確認路修遠坐好,他便順著他的指引,蹬著腳踏,慢慢騎到目的地。

路修遠的住處是一套雙拚的聯排彆墅,這令孔殿承有點意外,按照路修遠的身價,不至於買不起獨棟彆墅。

但他也沒有多問。

不說交淺言深,他一個住普通住宅房的,哪有資格操心彆人住什麼彆墅?

進入室內,很明顯能看出這裡隻有路修遠一人居住。

孔殿承:看來那些路老師夫妻恩愛的傳言並不太可信啊。

路修遠把孔殿承送的花瓶放好後,才問他:“忘了問,你有沒有什麼花粉過敏。”

除了外麵的小花園,陽台和玻璃花房中也滿是花。即使在傍晚,孔殿承也能感覺身邊縈繞著各種花香。

他搖搖頭說:“沒有。”

路修遠又問:“那你要嘗嘗花茶嗎?”

孔殿承當然不會拒絕,在被問到想喝什麼花茶時,他忽然想起兩人是因為曇花結識,就問:“曇花可以泡茶嗎?”

“可以。”被他這麼一提,路修遠顯然也想起之前的事,很輕地笑了聲,又問:“今天晚上倒有一株曇花要開,你想看嗎?”

孔殿承眼睛一亮,他還沒有親眼看過曇花一現。

“可以嗎?會不會不方便?”他知道曇花是在晚上開。

路修遠:“沒什麼不方便,隻要你有時間就可以。”

孔殿承回家也沒什麼事做,就厚著臉皮留下了。

曇花是在晚上八到九點開,那他留下用晚餐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

孔殿承隻會吃,對廚藝絲毫不感興趣,他從來沒有下過廚,連切菜都不太會,所以也就幫不上什麼忙。

在路修遠在廚房忙碌的時候,他就吃著水果、喝著花茶,在客廳看電視。

他就是再厚臉皮,也會有那麼點不好意思。他本來是打算請路老師吃飯的,結果卻變成了來蹭飯。

而且他請人吃飯還彆有用心……

等路修遠把飯做好,孔殿承總算有機會付出點勞動——把飯菜端上桌。

路修遠:“做得比較簡單,你不要嫌棄。”

孔殿承看著那漂亮的擺盤還有點綴的花朵,十分真誠道:“這哪裡簡單了?簡直像藝術品,是我太麻煩路老師了。”

路修遠笑笑:“不麻煩,還要謝謝你陪我吃晚飯,要是我一個人,可就隨便應付了。”

我願意天天來陪你吃飯!

——這是孔殿承的心聲,但畢竟兩人還不太熟,他也沒那麼蹬鼻子上臉。

在動筷子之前,他紅著耳朵,很難為情地問:“路老師,我能拍張照嗎?隻發朋友圈,給幾個人看,不會發到公共社交平台。”

路修遠不知道他的“彆有用心”,但不管是想蹭熱度還是想炫耀,他直白又坦蕩,並不令人討厭。

路修遠皺了下眉,答道:“我不介意,隻是我最近可能會有點麻煩,萬一傳出去,對你影響不好。”

“沒關係,我總不能白白占便宜,總要擔點風險啊。”孔殿承語氣輕快又透著點急切。

這簡直是意外之喜!路修遠老師親自下廚給他做飯,也不知道王總監看到後,會是什麼心情……

路老師真的是大好人!

孔殿承拍了照,帶著愉悅、期待、虔誠等心情拿起筷子開動。

這不是一頓普普通通的飯,這是他的未來。

嗚嗚,他的未來也太美味了吧!

孔殿承不需要用浮誇的語言表達,他那種滿足感就已經是對廚師最大的誇讚。而且看他吃飯,很容易讓人也感到愉悅。

至少,路修遠生出了私下裡可以再約孔殿承一起吃飯的想法。

飯後,因為有洗碗機,也不需要孔殿承動手。

他們就聊著天消食,等曇花開。

人與人之間的氣場和眼緣很奇妙,有些人,第一次見,就會覺得可以做朋友。

孔殿承不算是八麵玲瓏會刻意討好人的性格,但他要想和人交好,也不局促扭捏,再加上兩人有曇花和共騎自行車(?)的情誼,兩個人相談甚歡。

孔殿承看著雪白的曇花花苞,突發奇想:“曇花有綠色嗎?”

路修遠瞥一眼他綠色的頭發,失笑道:“你怎麼那麼喜歡綠色?”

花朵和葉子顏色不一樣,才突出的,竟然還有人想讓花也變成綠色?

但路修遠想了想,認真回答:“可能因為光照,會有綠色的,但那是偶然的。”

孔殿承點點頭,總結:“不是穩定的可遺傳性狀。”

路修遠愣了下,笑得開懷,止住笑後才說:“看來你生物學得不錯。”

兩個人圍繞著曇花聊起來,孔殿承知道曇花有托馬斯孔雀、白花孔雀、待宵孔雀等品種後,就搜了圖片,覺得他們完全是在碰瓷,這和孔雀一點都不像!

但他還是產生了一點種花的興趣。

他最近在家有點無聊,又懶得養寵物——他現在雖然隻能維持人形,但畢竟自我認知還是孔雀,他才不想養其他動物。

八點一刻左右,曇花緩緩開放,自然的美讓人驚豔。

孔殿承直接拍了段視頻,然後他加了路修遠的微信,合影,拒絕路修遠讓助理來送他的建議,自己拿著兩罐花茶、一個花包、一盆好養的太陽花,打車離開。

回去的路上,他就發了朋友圈,並且提醒黎姐截圖給王總監看看。

他還沒到家,王總監的好友申請就過來了。他故意晾了幾分鐘,才通過。

或許王總監沒有立即發現,也可能是在想措辭。

孔殿承直接打了一段話過去:“總監,今天是我不懂事,說話太直,我送罐花茶給您賠罪。這可是路修遠老師親手做的,清熱去火、養生效果應該很好,你看路老師多顯年輕,頭發還茂密……”

沒過兩天,孔殿承就再次被通知到公司開會,這一次,在場的人就不少。

公司同意不主動營銷他的身世,但如果這個料被爆出來,他必須要配合公關,不能損害公司利益。

公司暫時隻讓孔殿承接一個代言和一個脫口秀的通告,並不是怕累著他,而是他不能有空檔期,但在孔德出獄、爆料之前,他又不能接太多通告。一是避免解約,二是,他的熱度可能更上一層樓,到時候的通告費也是水漲船高。

孔殿承如願地得到了退團的通知,隻是在他退出之前,要配合不少工作,坦白來說,就是讓剩下的三人團蹭他的熱度。

他以後的經紀人依舊是黎茜,而且他退團的消息暫時保密,要找合適時機再公布。

另外,等團體三周年的時候,他這個“黑料”也能完美解決的話,公司就給他換合約。

孔殿承不管彆人怎麼想,反正他還算滿意。

他沒有理會那神情複雜、欲言又止的三人,自己一個人去吃了頓火鍋慶祝。

晚上,他早早休息,沒有看到林一葉發來的消息。

“被你安利,我看了那部劇,你說,如果小景明的母親想見他的話,他會同意嗎?”

第74章 男團愛豆(40)

孔殿承是第二天才看到消息, 除了最開始的那一條,後麵林一葉又發了好幾條消息,帶了點委婉的勸告和祈求。

他猶豫兩秒, 回複道:“好。”

“時間、地點, 你結合我的行程決定。”

孔殿承本來以為之前已經說得足夠直白, 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但他可能忽視了, 女性的感情通常更加細膩, 尤其, 她還是一位母親。

那些的記憶, 寄人籬下、被嘲諷排擠、沒有人關心……他能想起,但無法感同身受。

大多數人都記不太清四歲之前的事, 這具身體也不例外,對孔殿承來說,那就更模糊了。他即使刻意去想,“母親”也隻是一道朦朧的影子。

而且, 他完全理解林家人的做法, 所以他並沒有被拋棄的感覺。

不過這些,林女士可能不清楚。

孔殿承可以把林大智和林一葉當成陌生人,但林若愚不一樣。

他其實搞不太清楚自己的處境,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 也不知道他現在用的這具身體本就是他自己的還是原主的,他更沒有細究他和原主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現在享受生活的是他, 他才懶得自尋煩惱。

但有一點,他很清楚, 現在他對外的身份是這個世界的“孔殿承”, 在所有人的認知中, 他就是林若愚的兒子。

他做不到陪在她身邊,扮演一個孝順孩子的角色,至少,他可以儘量幫她釋懷,放下過去迎接新生活。

孔殿承沉沉地歎口氣,明明她是受害人,她的身體逃離了那個龍潭虎穴,但她其實並沒有走出那個陰影。

希望能早點把這件事解決吧。

孔殿承收拾妥當,就去了公司。

接下來,他就要變得忙碌了:

他要去拍廣告,還要配合網店做直播。

那檔綜藝還有五天就要開錄,因為他這邊簽約拖延,耽誤了宣傳片的拍攝,現在他變成了神秘嘉賓,在開播前兩天再正式公布。他需要在那之前拍宣傳照,了解一下其餘嘉賓。

還有他們團體解散前,暫定一個團綜,最後一次四人同台的演唱會。目前他們團有一首出道單曲、三張專輯,能撐起一場演唱會。

但因為他唱不了歌,所有的歌都要重新分詞,甚至重新編排。他這兩個多月都沒有和隊友們一起練習,還要重新培養默契、練習舞蹈。

而且,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實他並不擅長跳舞。

當初兩個舞台還不錯,是因為扇子舞主要是手上動作,孔雀舞更不用提了,那可是他不知道學過多少遍,刻在靈魂裡的記憶。

現在的男團舞,他隻是算有印象,還需要重新學。

除了練習之外,還需要不時開會商量團體的相關事務。

在去公司的路上,孔殿承理清自己這幾天的工作,不禁按了按太陽穴,他忽然變得有點過於充實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剛到公司,又接到一個電話,讓他這兩天有空去開會,主題是資金問題,更通俗地說,要錢。

這是他中獎後的一個投資,是一款遊戲的研發。

當時,那個團隊已經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彆說開不起工資交不起房租,連飯都快吃不起,他們拉不到投資,隻有幾家公司想直接買了這個遊戲。

對於開發團隊來說,那個遊戲就是他們的心血,他們賣車賣房,現在就快成功了,自然不願意賣。

他就是在那個時候投資的,有點趁火打劫的嫌疑,三百萬換了百分之五的分紅。

誰知道,這才一個月,三百萬就被散完了,而且主創團隊還沒有找到彆的投資。

他知道開放遊戲燒錢,但也沒想到會這麼燒錢。

可是他錢都投進去了,現在也不能撒手不管。

孔殿承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聲,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為錢的事發愁。

彆看他之前對王總監特彆有底氣,把一兩千萬都說得輕飄飄的,實際上,他現在連一百萬都拿不出來。

原主簽了十年約,前三年的收入是和公司三七分,他三,公司七。最初那兩年,他的收入隻能勉強維持開支,從第三年開始,他算是沾團隊的光,賺了點錢。

現在是簽約的第四年,分成變成了四六。

不過,原主他的資源一直不好,而且他在十八歲的時候給養父母一筆錢,之後又買房,所以手裡也沒剩下多少流動資金。

孔殿承一向對錢財不怎麼在意,現在才猛然發現自己好窮,他有錢做投資,竟然全靠運氣。

他之前一心擺爛,就參加了那兩個節目。而且合約還是在他走紅之前簽的,通告費並不算高,再加上他也不像原主那麼節儉,就沒攢下多少。

他現在雖然有點囊中羞澀,但完全沒有後悔捐了三百萬出去,更沒打算一直買彩票賺錢——天上掉的餡餅讓他沒有絲毫的成就感。

好在他在前經紀人的要求下當了一段時間的學習博主,還因為加了推廣,有點收益,接下來,他馬上要有彆的工作……

孔殿承走進會議室時,還在盤算著自己現有的資產,所以麵上就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你又踩著點到,還不趕緊坐下。”

聽到黎茜的聲音,他才回神,抬起頭,就看到會議桌附近隻留下一個空位子,目前還是他隊友的三人坐在另一側,像是要和他分庭抗禮一樣。

他視若無睹地拉開椅子坐下,聽經紀人安排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被問到選歌、舞台設計的想法等,孔殿承幾乎就沒有發表意見。

他會同意參與這場最後的演唱會,並非是以德報怨,也不是想著現在他粉絲多,到時候碾壓另三人揚眉吐氣。

而是考慮到,他才反抗過公司,為自己爭取了好處,現在就做一個小小的妥協,配合公司的安排最後推這個團一把,也算是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

再加上,之前原主在團隊中是拖後腿的存在,雖然並不是他願意的,但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而四人以團隊名義參加活動時,通告費是平分的,原主算占了便宜。

現在他這麼做,就當是還人情了。

會議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四個人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接下來他們的任務就是練習,培養默契。

綜藝還需要時間策劃,估計要等一個月後。

散會後,似乎是怕孔殿承再次溜走,黎茜把他送到練習室,盯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孔殿承:“……”

他才不是那種會糊弄的人好吧!

他對跳舞算不上太喜歡,但他既然答應了,肯定會儘力做好。關鍵是,在舞台上,他也丟不起這個人。

孔殿承的態度很端正,但他很長時間沒練習,另三個人似乎是難以接受他要退團,而且四個人上次合作還是那支扇子舞,所以就連他們最熟悉出道歌曲都跳的亂七八糟。

舞蹈老師知道他們現在心不齊,就把空間留給他們,讓他們先好好談談。

練習室隻剩下他們四個人,本就寬敞的房間因為鏡子的緣故更顯得空曠。

見另三個人不說話,孔殿承就主動開口:“以後沒我拖後腿了,這不是好事嗎?”

聽到他這麼說,蘇煥嗤笑一聲,諷刺道:“以前你拖後腿的時候,也沒見你說要退出,現在紅了,就迫不及待要把我們踹了。”

作為隊長的顧時雲臉上閃過一絲難堪,扯了蘇煥一下,嗬斥:“彆亂說。”

而周星年一貫不愛說話,隻是抿著唇,有點失落地看了孔殿承一眼。

孔殿承:“其實我一直都想退出的,或者說,我一直覺得自己和你們格格不入。但那時候我沒有理由,說的話沒人聽,更怕要掏違約金,所以就沒提。”

不等其餘人說什麼,他繼續道:“反正我要退出是板上釘釘的事,今天乾脆就把話說開,以後好好練習,完成最後一次的四人舞台。”

令孔殿承有點意外的是,這次最先開口的是周星年:“為什麼沒有提前和我們商量一下?哪怕是通知我們一聲呢。”

孔殿承沉默片刻,低聲道:“抱歉。當時和總監談起彆的事,就順便提了一下,我也沒想到這麼快通過。”

他猜測,公司是打算視情況,借他退團的事壓或蹭他身世的熱度。

而且,剛好趕在他們團成立三周年的關口,也比較好宣傳。三周年之後,四人團變成三人團,多有意義啊。

顧時雲問:“你為什麼想要退出?真的是……”

孔殿承疑惑地反問:“黎姐沒和你們說嗎?我的嗓子唱不了歌了。”

另三個人都不信,明明他說話還好好的,怎麼就不能唱歌了?他的確從公司周年慶的晚會上就沒有開口,但之前他排練時還好好的,當時也沒發生什麼傷到他嗓子的事。

孔殿承也懶得解釋,直接道:“我以後都不會開口唱歌,所以留在男團不合適。”

他總不能當個伴舞吧?

而且,他本來也不習慣成為男團一員。

經過一番談心,其餘三人似乎看開了點,對這個已經無法更改的事實,他們隻能接受,在最後這三個多月好好訓練,到時候呈現最佳的舞台效果。

他們也不想等孔殿承退出後,這個三人團發展更差,或熱度比孔殿承一個人差太多。

孔殿承見狀,也鬆了一口氣。

他們以後還是在同一個經紀人手下,他也不想鬨得太難看。

他無意和他們培養隊友情,隻想好好完成這個任務,今後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化解矛盾之後,他們練起舞來效率就高了點。

孔殿承因為太久沒跳舞,還要回想動作,看來有點生硬。

在三位隊友去練歌的時候,他就看以前的視頻複習。他的記憶力很好,學習能力也在線,一天下來,進步神速。

負責宣發運營的工作人員剪了他們跳的最齊最燃的部分,發布在團體賬號上。

粉絲們,尤其是孔殿承的粉絲高興地像是過年。因為他的粉絲最多,評論區前排都被粉絲占領——

[終於要有新舞台了嗎?我都快把那兩支舞盤出包漿了。]

[這都放假一周多了,生產隊的驢都沒這麼歇的,快營業!]

[頭發怎麼又染回黑色了?下次舞台可以換新發色嗎?]

……

他的粉絲沒有拉踩,但完全不提其他三人,不關心這是團體時隔兩個多月的舞台。

這種無視的態度令本來就覺得落差的另三家粉絲更加不爽,隻是礙於孔殿承的粉絲多,大多數人選擇把不滿憋在心裡。

但也有人陰陽怪氣,全都被孔殿承的粉絲懟了回去。

他的粉絲很有一種打臉的爽感:以前承承是沒人維護的小可憐,但現在時代變了,他們就是人多勢眾,不用刻意控評,就能以一敵三單方麵碾壓。

愛屋及烏,粉一個人送一個團,這對孔殿承的粉絲來說,完全是不可能的。

他們沒有說出口,但心裡都盼著這個團能解散或者孔殿承能早點單飛。

可以想象,等公布孔殿承退團的時候,他的粉絲會多麼歡欣鼓舞、喜大普奔。

*

孔殿承沒有多餘的精力關注網上的消息。

他是第一次這麼高強度練舞,有點不太適應。和平時健完身那種身體輕快以及多巴胺帶來的愉悅不同,他現在感覺身體被掏空,隻想癱著,就連對晚飯也提不起來多少興趣。

洗完澡,又換了身衣服,孔殿承才感覺好點。

他拿起一下午都沒怎麼翻看的手機,發現林一葉在下午兩點多的時候給他回了消息,問他明天晚上七點是否有空。

他回了個“可以”。

對於這場會麵,孔殿承沒有忐忑,也沒有做任何準備,隻平靜地等著它的到來。

不過,他今天的行程有點變動,吃過晚飯之後,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買了點水果,打車去了郊區。

開發遊戲的團隊為了省錢,沒有在市區租工作室,而是租了彆墅。

孔殿承才走到玄關,就忍不住抬手曲著食指擋住鼻子。

這裡麵的味道實在是複雜得難以言喻。

一群糙漢子見到孔殿承,都有點不好意思,覺得他來這裡就像是天使走進了垃圾場。

團隊的負責人訕訕龐逸傑道:“就應該約在外麵……三樓能乾淨點。”

孔殿承憋著呼吸,點點頭,跟著龐逸傑上了三樓。

他聽了對方講了進度和難處,又看了財務提供的賬單。

龐逸傑:“那三百萬我們沒亂花,主要是之前就欠著錢,把窟窿補上,也沒剩多少。這不,為了省電,我們連換氣係統都沒開。”

孔殿承沒有接茬,隻是低頭看著平板,語氣平靜地指出一個事實:“可我掏錢的時候,你保證過,那些錢隻是應急,以後的資金你自己就能解決,不出五個月,就能把遊戲做出來。”

他比龐逸傑小了有十歲,當然看起來相差就更大了。

但龐逸傑覺得他很有領導的架勢,而自己就像個辦事不利被訓斥的下屬。

龐逸傑輕輕搖搖腦袋,把這種荒唐的想法甩出去,然而一開口,他就暴露了自己的心虛、諂媚和無助。

“本來以為撐過那段時間,肯定很拉到投資的,沒想到,像你這樣有眼光的投資人根本沒幾個。”

龐逸傑拍了句馬屁,又說:“那些人都是眼高於頂的,一聽說咱們是個小作坊,就直接送客了。你現在也是團隊的一員,都投了那麼多錢,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孔殿承放下平板,拾起一支筆撥弄著桌麵上葉子枯黃的盆栽,淡淡地問:“還需要多少?”

“五百萬,這次肯定夠了。”龐逸傑麵帶喜色地伸出左手。

見孔殿承沒有立即應下,龐逸傑又收回兩根手指,語氣顫顫地打商量:“要不,三百萬?”

孔殿承抬頭道:“五百萬,可以。不過,這分成是不是要再商量一下?”

雖然他現在根本沒有這麼多錢,但他的氣勢特彆能唬人。

這不是龐逸傑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於是他又叫來團隊的另兩個有話語權的人。

最終,孔殿承以八百萬的投資、作為明星自帶流量的優勢、能幫忙解決一些音樂文字等條件,拿下百分之十一的分成。

這是一款仙俠遊戲,需要不少古琴、古箏、箜篌等樂音,恰巧,孔殿承都會。毛筆字,他也寫得不錯。

這樣一來,就能省下不少費用。

上一次,孔殿承能用三百萬換百分之五的分成,完全是趕上好時機。所以這次儘管他付出更多,也隻是多加了百分之六。

孔殿承當即給工作室的賬號轉了八十萬。

“剩下的,我會按照約定,在三個月內結清。”

等他先去賣個房、多接幾個通告,說不定還要借點錢……

龐逸傑不知道孔殿承已經捉襟見肘,見他這麼雲淡風輕,還在心裡感歎當明星掙錢可真容易。

孔殿承想了想又給龐逸傑轉了幾千塊錢,讓他請人打掃房子,畢竟他以後空閒時也會過來。

現在他投了這麼多錢,就比之前多了點想參與的念頭。

他又和團隊的核心人物一起開了個會,等離開時已經是十點多了。

天比較晚,這裡又偏,打不到車,孔殿承也沒想過要讓助理來接,直接選擇乘地鐵。

因為出行幾乎沒被堵過,所以某人完全沒有作為愛豆的自覺。

一路上有不少人偷瞄甚至偷拍孔殿承。

有些人不知道他是明星,隻是覺得他好看,就想偷偷拍一張。

但真愛粉憑借著他的身高和精致的眉眼,就能確認他是孔殿承。隻是大多數粉絲在網上滿嘴騷話,見了本人就變得唯唯諾諾,更何況還是這種私下的偶遇,沒有其餘粉絲壯勢。

而且,孔殿承戴著藍牙耳機和口罩,渾身散發著生人勿擾的氣場,而且看起來還有點疲倦的樣子,這讓粉絲更不好意思上前。

不過,拍個照分享出去,讓其餘粉絲酸一酸,卻是他們很樂意做的事。

從郊區回到市區,孔殿承一共坐了十幾站,儘管是晚上,遇見並認出他的人不少。

當晚,各個平台都有孔殿承的粉絲分享(炫耀)在一號線偶遇他。

[再高像素的手機攝像機和人眼比也差!遠!了!承承本人真是太好看了!美到我無法呼吸!]

[任何一個沒有見過承承本人的粉絲我都會同情她的!]

[沉迷美色,直接跟著承承坐過了站。(非私生、沒有刻意跟蹤、沒有打擾)]

[我恨,沒有敢上前要合影簽名,但真的,見到那樣的美貌,完全不敢上前,怕驚擾了仙子。]

……

確實有被酸到的本地粉絲:好的,以後出門優先選乘地鐵。

孔殿承這一天確實有點疲倦,而且那時也到了他休息的生物鐘,所以他回去的路上就戴著耳機聽他們團的歌曲,神情懨懨,腦子也處於半放空的休息狀態,其實沒太注意周圍的動靜。

等他回到住處,已經快十二點了,直接就洗洗睡了。

第二天,孔殿承才看到經紀人發消息問他,那個點還不休息坐地鐵瞎轉悠啥,是不是訓練任務太輕了。

還有林一葉控訴他不帶他這個助理,表示明天,哦也就是今天要來接他上班。

孔殿承看完,也沒當一回事,他覺得林一葉應該很快就不是他的助理了。

他給林一葉回複了“不用”。

按照往常的習慣,洗漱、晨練、沐浴、看書……這幾天多了一項活動——欣賞太陽花。

然後出門覓食,還沒吃完早餐,孔殿承就收到林一葉的電話,說已經到他小區門口了。

孔殿承無奈,隻好先吃完豆花,拿著油條去找林一葉。

“我給你帶了早餐。”林一葉有點邀功似的說,然後就看到他手中的油條。

孔殿承接過林一葉手中的小籠包,道了一聲謝。

車輛啟動,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等孔殿承把剩下的包子收起來,林一葉才神色複雜地問:“你是不是一直都沒把我當助理啊?”

孔殿承“嗯”了一聲。

林一葉又問:“為什麼?就算我開始有點不負責,但後來我也在學習啊。難道是因為我是你表哥,你不好意思使喚?”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把話挑明。

孔殿承聽到那個稱呼,隻是一揚眉,懶得反駁,他語氣平靜地說:“沒有必要。”

“啊?”林一葉不解。

孔殿承:“你的任務完成了,很快就要離開。”

所以他很快就要換一個新的助理,他沒有必要讓林一葉了解他的喜好習慣,幫他辦事。

“我之前不知道……”林一葉有點尷尬,“就算那啥,我也可以繼續留下給你當助理啊。”

孔殿承搖頭道:“不會。”

不是“不要”,而是“不會”,這讓林一葉再次不解。

孔殿承:“你們家人要保護林女士的隱私,不想她被議論,你和我有聯係,容易讓人查到她身上。”

他的稱呼和冷淡的語氣,都讓林一葉很不自在,也更確定他是真的不想和他們相認。

“我小姑很關心你,你……”

“等一起見麵時再說吧。”孔殿承打斷道,他不想同樣的話說兩遍。

晚上,林一葉開車帶孔殿承來到約定地點,一家私密性很好的會所。

他們提前了二十分鐘,但進入包間後,就發現裡麵已經有四個人在等著了。

竟然是全家出動嗎?

孔殿承淡然地看向那站立著的兩男兩女,林大智他已經見過,那一對夫妻應該是林一葉的父母,剩下那個,就是這個世界的他的母親了。

林女士的樣貌和氣質看起來都不像是年近四十的人,應該是被家人保護得太好,她溫柔嫻靜,身上還保留著少女感。

除了孔殿承內心不起波瀾,表情同樣平靜,其餘人都有點異樣的情緒。

他主動開口:“你們好,我是孔殿承。”

他身側的林一葉撓撓頭,尷尬地走上前,一一打招呼:“爸,媽,小姑,小叔。”

三人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而林若愚抿著唇,沒有出聲,她隻在孔殿承進門時抬頭看了一眼,之後就垂著眸,不敢直視他。

之後,幾人在沉默中坐下。

林大智覺得自己曾經和孔殿承有過接觸,也算是一切的導火索,就先開口:“好久不見。”

孔殿承客套地回道:“好久不見。”

林大智有一種無力感,硬著頭皮問:“那些事……我是說,你的身世,你都清楚?”

孔殿承點頭,微不可查地歎口氣,這要磨蹭到什麼時候啊?

他直接把一切都攤開說:“我都知道,並且坦然地接受。你們也是受害者,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們,也沒想過來攀親戚。”

“我清楚,我不是在……母親期待中降生的小孩,甚至,她都不是自願的,那時也不能清醒地意識到她孕育了一個新生命,所以,就算她離開了那個孩子,也不算拋棄。”

所有人在勸林若愚的時候,都說那時候她不清醒,丟下這個孩子也不是她做的決定,說這個孩子的父親是傷害她的人,她不養孩子是正確的……從來沒人告訴她,她不算拋棄這個孩子。

現在,卻是這個孩子親口這麼對她說。

林若愚愧疚又心疼,她哭著說:“對不起,我太自私太懦弱了……現在,還來打擾你。”

“沒有打擾。”孔殿承語氣堅定地說,同時漫不經心地看了林賀一眼。

要說打擾,有人早就打擾了。

除了淚眼朦朧的林若愚,其餘人都或多或少理解了他眼神中的含義。

林賀有點難堪,但沒有說話。

孔殿承繼續道:“我之前就知道了您的身份,沒有相認,是怕讓您想起那段不美好的過去,怕破壞了您平靜的生活。”

“沒想到您還為過去的事困擾,如果見這一麵,能讓您釋懷,我很樂意。”

“我過得很好,沒有因為自己的出身自卑,也沒有覺得不幸,過去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在我心裡留下任何陰影。”

在場的,沒有人會懷疑他是故作堅強。

過得不幸的人會滿是戾氣,覺得自己可憐,而不是像他這樣,坦誠、理智又……溫柔。

作者有話說:

二合一,補昨天的

第75章 男團愛豆(41)

林家看著來人不少, 其實關鍵隻在林若愚一個人身上,認真算起來,孔殿承也隻和她有關係。

孔殿承和她講了一些自己的事情, 不是為了增加了解拉近關係, 隻是讓她清楚, 他過得真的很好。

他不用刻意報喜不報憂,因為他一直都沒把那些遭遇當回事。

其實看到林若愚這樣, 孔殿承心裡有點唏噓。

也不知道孔德在牢裡會不會天天懺悔, 但林若愚這個受害者, 卻受了這麼多年的煎熬。

有的時候, 善良的人確實比惡人背負更多。

林若愚的心結本來就在孔殿承身上,現在和他開誠布公聊了這麼久, 又被他的豁達感染,她心中的陰霾已經開始慢慢消散。當然,她不可能立即就徹底走出來,但這隻是時間問題。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 孔殿承覺得此行目的已經達到, 自己應該提出告彆。

即便有那一層血緣關係,他們也更像是陌生人,相處起來甚至比陌生人更彆扭。

隻是他剛想開口, 就見林若愚從自己麵前的手包裡拿出一張卡遞到他麵前。

似乎是怕他拒絕, 林若愚略顯急切地解釋:“你長到十八歲,我幾乎沒有儘過撫養義務。這是一點補償, 卡裡麵隻有一百八十萬……”

這是一個恰到好處的數字,太多會顯得傲慢, 太少則會顯得敷衍。

孔殿承看其他人都神色平靜, 就知道他們應該事先商量過, 他猶豫片刻,收下了。

並不是他缺錢想占便宜,而是他清楚,這筆錢是他們用物質來填補內心的愧疚。

大概,和原主用一筆錢買斷和養父母的關係有異曲同工之妙吧。

“謝謝。”孔殿承輕聲說,“不管有沒有這層血緣關係,我都會希望善良的人能過得開心幸福,能夠擁抱生活。”

組建新家庭或是領養一個孩子之類的建議,有些越界,而且這也是林女士自己的選擇,他就沒有說出口。

林若愚訥訥開口:“如果……”

她本想說,如果他遇到什麼麻煩,可以來找他們幫忙。隻是想到他現在什麼也不缺,一個人過得隨性自在,就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再說這些。

人與人之間,除了血緣,相處也很重要。

他們是母子,更是全然陌生的兩個個體,他是個不需要監護的成年人,他們之間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再產生更多的聯係。

或許,這就是有緣無份吧。

孔殿承裝作沒有意識她的欲言又止,疏離有禮地提出告辭。

在他離開之後,包間裡的五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毫無疑問,這場見麵完全是孔殿承掌握了主動權,他很有主見,麵對他們這麼人也毫不畏縮,表麵上看有點不近人情,連至親也不認,其實說的話做的事,都很為林若愚考慮。

如果不知道他的經曆,他們都會覺得這是那些百年底蘊的世家才能養出的小孩。

真正地和孔殿承接觸之後,林賀更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對他的偏見。

若是孔殿承上趕著認親,本來就對他沒有好感的林賀會覺得他是為了林家的家產,隻會更加厭惡。

可現在,孔殿承的態度讓林賀意外又慚愧。

一個十八歲的小孩,還是在那種環境長大,都能有這種心胸氣度,反觀他……

林大智則是很為妹妹開心,也有點為孔殿承惋惜,要是他不是那樣出生,本應該過得更順遂,或許有更好的發展。

但現在,孔殿承沒有因為這些遺憾而走進死胡同、變得偏激,而是很愉快地享受生活,似乎也不錯。

林一葉的母親是這裡唯一一個和孔殿承沒有血緣關係的人,說到底這是林家的事,她有很多話都不方便說。

她最大的感受是,都有林家一半的血脈,怎麼就小姑子的孩子這麼好看呢?還有,這麼優秀的小孩,也不知道他們後不後悔當初把他丟下。

一片寂靜中,林一葉弱弱開口:“那,沒彆的事的話,我送他回去?我現在還是他助理來著。”

林母瞥他一眼,滿是嫌棄。

林一葉:?

他被父親嫌棄慣了,不覺得有什麼,怎麼現在一直護著他的母親大人也看他不順眼了?果然,母愛是會消失的嗎?

正這麼想著,他就聽到父親的訓斥:“當助理還上癮了?回去給你姐幫忙去。”

“我不回,我覺得現在的工作就很適合我。”

林賀沒有看林一葉,有點不耐煩地說:“你的事之後再說。”他又拍拍妻子的肩膀,溫聲道:“你帶小妹去整理一下吧。”

等她們兩個離開,林賀抬腳往外麵走,丟下一句解釋:“還沒有和他說孔德要出獄的事。”

林大智知道自己大哥可能有彆的話要和孔殿承說,也沒有戳穿。

隻有林一葉好奇,想跟著,被父親瞪了回來。

林賀快走幾步,看到孔殿承站在緩緩打開的電梯前,就喊了句:“等等。”

孔殿承本來以為是有人要搭乘電梯,回頭一看,才發現是林賀。

他皺著眉想了想,然後掏出那張銀行卡,走過去遞到林賀麵前。

林賀臉一黑,咬牙切齒道:“我不是來要這個的。”

“那是?”孔殿承覺得該說的話都說了。

林賀:“換個地方說話。”

這裡確實不方便談話,而且林賀也不想仰視著孔殿承說話。

孔殿承看了一眼關閉的電梯門,沒有拒絕,他很希望今天把所有的話都說清楚。

換了一個房間,孔殿承完全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隻沉默地等著對方表明來意。

林賀好歹也活了四十多年,並不會因為這點小場麵而不自在,他倒了兩杯茶,緩緩道:“孔德還有小半個月就要出獄了。”

“嗯。”孔殿承點點頭,這一點他在經紀人的催促下去查過。

他不明白林賀現在提起這個是想做什麼,也懶得猜,就這麼隨意應了一聲。

林賀皺著眉道:“你是公眾人物,信息很好查到,他很可能來找你。”

孔殿承:“我不會認他的,也不會給他一分錢。”

那種人渣,他不揍他一頓都是好的,還想從他身上占便宜?門都沒有!

林賀:“小鬼難纏,萬一他曝光你的事呢?”

孔殿承輕輕聳了下肩,毫不在意地說:“無所謂。”

他抬眸和林賀對視,語氣透著平靜的疏離和排斥:“我的麻煩,可以自己解決。如果曝光了,我會儘量不讓輿論牽扯到令妹身上。”

聽到他用“令妹”來稱呼自己的母親,林賀眉心狠狠一跳,嘴唇張了又張,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撇清關係,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

孔殿承又道:“讓林一葉離開吧,他在我身邊當助理,可能會讓有心人把我和林家聯係起來。”

林賀點點頭,又沉默幾秒才道:“我聽說了一點你在公司的情況,如果你想解約,我可以幫忙。”

這其實是一場含蓄的道歉。

在商場,林賀是大多數人都要捧著的上位者;在家中,他算是實質上的大家長。明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他也根本說不出“對不起”這三個字。

“不用。”孔殿承斷然拒絕。

要是之前,他肯定求之不得,但現在他需要掙錢。而且他和公司交涉了那麼久,才為自己爭取了點權力,現在要是放棄,那他之前的折騰不是白費了?

在孔殿承表態之後,兩個人就沒什麼話說,略顯尷尬地再次告彆。

當然,這隻是表麵,實際上孔殿承一點也不覺得尷尬,他隻感到一陣輕鬆。

或許是他生性冷漠,他對林家這些親人沒有期待,也不恨他們,隻是有點煩。

不過,以後他們應該就沒什麼交集了,畢竟林家的產業不在這裡。

孔殿承想了想,問清林一葉他們住的地方,定了一束向日葵給林女士送去。

是祝願,也是送彆。

但孔殿承怎麼也沒想到,林家贈了他鳳凰娛樂百分之一的股份。

他看著擺在自己麵前的合同,十分意外。他之前隻是想想要混到公司高層,結果這麼快就要成為一個小股東了?

可林家這麼做,就不怕有人順藤摸瓜,查到他們之間的關係嗎?

林一葉笑著對他眨眨眼,說:“在瓊州省的時候,你幫了我小叔叔大忙,這算是謝禮。”

孔殿承瞬間想明白,這是把他和林家的聯係都推到他當初偶遇林大智一事上。

簽字,按手印,拿著他那一份合同離開。

這不僅意味著他每年能從公司拿分紅,更意味著他有更大的自由,他不必再費儘心機、來回掰扯,才能拒絕自己不想做的事。

林一葉很好奇地問:“我以為按照你的性格,不會要的。”

畢竟他之前那麼堅決地和林家撇清關係,要是他認親的話,能得到的財產是這個的幾十倍。

孔殿承:“這不是白得的好處,我為什麼要拒絕?”

他真的不喜歡有太多束縛的生活,這份人情,以後再還就是了。

林一葉被噎了一下,有些無語道:“真渣。”

這不就是隻收好處、不確定關係的渣男做派嗎?感情他隻是不想認他們這門親戚?

孔殿承沒有反駁。

林一葉也沒再揪著這事不放,畢竟這是他爸主動要送的,還怕孔殿承不收,事先沒有商量直接叫人來簽合同了。

“那個,我要走了,迫於我爸的壓力,我不能給你當助理了。”林一葉歎氣,“有時候,我真羨慕你。”

孔殿承嗤笑:“羨慕我沒爸沒媽嗎?”

林一葉:“……”

要不要這麼毒舌?

在林一葉離開之後,黎茜又給孔殿承配了個助理。

孔殿承把林若愚給他的錢轉給龐逸傑,沒有簽合同,但他在心裡把這算作是林若愚的投資,到時候把相應份額的利潤轉給她。

接著他就按照日程安排,完成自己的工作:訓練、拍宣傳照、參加節目……

孔殿承本來以為,關於他身世的料會等孔德出獄之後才爆,沒想到,會來得這麼猝不及防,而且還是有人刻意謀劃。

他對著鏡頭,唇角勾起一個極細微的弧度,緩慢又堅定道:“我選反方。”

第76章 男團愛豆(42)

孔殿承正在錄製的是一檔脫口秀節目, 這是第二季。

前麵提過,這檔脫口秀是采用直播加錄播的方式,直播隻是一個噱頭, 表明節目沒有台本, 更不可能出現背稿子的情況。

上一季, 蹲直播的人不多,因為固定的嘉賓都算是半素人, 有高校的校花校草, 有因大學生辯論賽出名的辯手, 有知識類博主等, 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還沒有孔殿承一個人的粉絲多。

再加上,脫口秀的錄製現場真的很吵很亂, 字幕是智能識彆的,總有錯字。

除非是真愛粉,或閒得無聊,否則沒有多少人願意看這樣的直播。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孔殿承的粉絲連他一言不發地刷題都看得津津有味, 現在好歹他還說話了,他們等了一個多月才盼來的新節目,怎麼能錯過?

這一季節目組會邀請明星, 或許就是為了吸引流量, 畢竟上一季剪輯版也挺撲的。

孔殿承是在節目開錄五天前簽合同,兩天前才正式官宣, 然後這個節目就有了空前的熱度。

當初孔殿承答應接這個通告但沒有及時簽合同,這種情況下, 大多節目組都會選擇換人, 但這個節目組還挺堅持, 一直在等他。

他原以為是節目組慧眼識珠,沒想到全是算計。

這個節目沒有台本,也不會告知嘉賓太具體的安排,隻會給一個主題和關鍵詞,這就很考驗嘉賓的知識積累和反應能力,沒兩把刷子的人還真不敢參加。

孔殿承是完全不懼的,甚至還覺得有趣。

直到辯論環節,他聽到辯題,其大致意思是“直係親屬犯罪,其子女在參加工作的政審時會受到影響,這一點應不應該被廢止。”

孔殿承在之前收到的通知,並不是這個辯題,而他和其餘嘉賓都不認識,沒有交流過,也不知道是臨時換辯題,還是當時節目組刻意給他一個假的。

不管怎樣,都說明了這極可能不是一個巧合,再聯想到孔德快出獄了,孔殿承覺得是有人針對他。

是節目組為了熱度,還是他得罪的人想報複他?亦或兩者皆有,他暫時不得而知,但他也沒有任何忐忑不安。

對方以為他會選擇支持犯罪人員的子女不應該受牽連嗎?

嗬嗬,他偏不。

孔殿承的發言完全看不出他如今是一個犯罪人員的後代——

“他們的子女是很無辜,那受害者的家屬豈不是更無辜?”

“這其實是犯罪成本的一部分,那些犯罪的人都不為自己的子女考慮,整個社會也不必那麼寬容。”

“除了公務員等職位,他們也可以在其他工作崗位上實現自己的價值。”

“的確,父母違法犯罪,其子女可能會被打上‘罪犯的孩子’的標簽,可能會被嘲笑欺淩,這不是法律規定他們能考公務員就能解決的。戴有色眼鏡的大有人在,他們注定要因為父母的劣跡被指點。與其爭取這幾種工作的資格,不如勸自己想開點,不要活在父母的陰影裡,不要被彆人的異樣眼光和偏見影響,活出精彩的人生。這世上,還有很多人不會因為你的出身就否定你整個人。”

……

孔殿承這麼說,不是為了撇清關係,也不是想等他的事曝光後好“洗白”,而是他真的就這麼想。

看直播的觀眾,也可以參與這個辯論環節。

公布辯題後,嘉賓有一分鐘時間思考,同時觀眾也可以選擇正方和反方,等嘉賓辯論完之後,他們再次選擇是否改變觀點。

改票率能展現出哪一方的辯論更精彩。

最初,有很大一部分觀眾覺得父母犯罪不應該影響子女的前途。

看直播的觀眾都是比較年輕的,他們更寬容,對那些父母犯罪的孩子沒有那麼大的偏見,甚至還同情他們因為父母少了很多選擇。

但現在,不少人都被孔殿承說服了。

[確實,他父母犯罪的時候都沒想過孩子,我這個無關人員還是收起多餘的同情心吧。]

[要是殺人犯的孩子還能考公務員當警察,那對於受害者的家屬,似乎是一種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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