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回(修)(1 / 2)

話說賈林氏惡了李家,不顧李氏女喪期,為兒再相女。

“姑娘姓吳,係朝中吳侍禦長女……”話語間,賈林氏打量兒子,似想從他神色中看出些名堂。

畢竟這姑娘……

“聲名”挺大,都中不少人知曉,甚至是茶餘飯後談資,賈林氏擔心兒子不喜。

誰知,兒子全無反應,隻側耳傾聽,靜待後續。

胤礽不知母親內裡想法,若知,也是沒聽過的。

聖人言,非禮勿聽。

他是外男,無故探聽與己無關的姑娘,便是失禮。

與他相交之人,人品性情亦不差,皆不是那等會拿未婚女子閨名取樂之人,他從何處聽說耳聞?

不過,初聽是官家女,胤礽頓了一頓,略感不妥,後又聞隻是七品侍禦,便沒作聲。

家中不與勳貴官宦之家結親,是胤礽與父親賈敦之間共識。

如今寧榮二府,懷抱祖上遺徳,從主到仆奢華靡費、行事囂張不知收斂,成了上位者鍋中慢火細燉的羊羔,卻絲毫未覺,衰亡敗落之局已定。

胤礽父親賈敦,人名不符,與“敦厚老實”四字相去甚遠,腹藏精乾,是賈氏族內少有的清明人之一。

其多年來,一麵隱晦與寧榮二府劃清界限,步步遠離;

一麵,揣測上意不容賈家於科舉一道出頭壯大,功名便止步秀才,隱入山野,專心治學,教書育人,如今桃李滿天下,朝中四野散落著不少他的學生。

是隱又非完全隱,賈敦手裡捏著度,既不一味如鵪鶉縮頭度日、大隱其才,也不與勳貴官員學生深交,引人忌憚。

兒女親事更是慎之又慎,不見胤礽第一任未婚妻乃鄉紳之女,家中無一人擔官;

第二任門第雖稍高些,李儘仁乃順天府通判,但也隻因賈敦曾與之同窗多年,信重其人品,覺有父如此,李家女品性定然不差,且是幾經斟酌,方才定下,不料竟出醜事。

賈林氏雖居內宅,操持庶務,但性敏銳聰慧,從夫君兒子在外行事中也摸到些苗頭,自覺與夫君兒子行事保持一致,如今違意看中一官宦女,想此女確有不凡之處。

書接上文,賈林氏道,“吳姑娘少有才名,十年前,宮中也曾如今日一般,為公主郡主們采選陪侍伴讀。”

近日,采選之事沸沸揚揚,各地世家名宦紛紛攜女進京待選,都中頗為熱鬨,賈林氏想兒子途中隻怕也遇上過不少,必是知曉此事的。

“當時的皇後娘娘一眼便相中了她,將她點給太子嫡女明昌郡主……”

“咳!”陡聽到此,胤礽冷不丁嗆住,眼中意味難明。

十年前的太子,如今的義忠親王,換言之,就是此書中影射的他,太子嫡女的陪侍伴讀,不就是他家三格格的玩伴?

胤礽頓覺差輩份兒,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賈林氏卻誤解了胤礽失態,“怎的?我兒也覺義忠親王壞了事,和他有關的人都沾不得?”語氣難免失落。

胤礽連忙解釋,“母親說的哪裡話?”

從未聽聞自個嫌棄自個的道理,胤礽雖深覺這廝比不得他,但畢竟是自己個的影子,總要體諒一二。

“您接著說。”胤礽端茶嘬了一口,心想著消化消化。

賈林氏狐疑盯著兒子,慢慢敘道:“往後沒幾年,義忠親王及家眷被圈,吳姑娘自然被送家去,中選時滿門榮耀,家中族裡無不捧著愛著,如今不過無乾受牽連,父母親人卻避之不及……”

賈林氏話語中帶著歎息與惆悵,胤礽垂眸,掩下其中晦澀,他知了。

一如上輩子十三弟,及許多忠心擁護他之人,皆受牽累,少有好下場。

“歸家沒多久,吳家就胡亂給她定了戶人家,著急將她嫁出去,不想,男方沒捱到婚禮就病死了,吳家更覺她喪氣。”

對男方姿態放得極低,那戶人家趁勢蹬鼻子上臉,似是忘了自家病入膏肓才尋人衝喜之事,反在吳家門前大罵吳姑娘克夫,鬨得人儘皆知。

未傷己身,不知其痛。

李家未出事,兒子沒被人按上“克妻”名頭前,賈林氏對這些姑娘也是避諱的,可親身曆過,方知什麼“命硬”、“克妻克夫”,不過是一起子小人造出來的口業罷了,信不得。

“那家人鬨了一場,硬叫吳姑娘守了三年孝,出孝後,吳家又迫不及待給她議親,”也不顧行事難看否,隻想將燙手山芋快些丟出去。

“定了個整日隻知走雞鬥狗的紈絝,沒成想,那紈絝與人賭牌,輸了耍賴被人失手打死,吳家人越發覺得她不詳,竟在八月十五中秋團圓節,送她到十王廟誦經,說是‘洗清身上罪孽’,這一去,又有一禍上身……”

胤礽輕轉茶盞,琢磨女子一波三折的經曆,再看為之傷懷的母親,不由懷疑母親由他之經曆,生出“物傷其類”之感,看上去倒不似要為他相親,隻是想將那可憐姑娘舍來與他作姊妹,好生疼惜一般。

賈林氏似述的入了迷,未曾留意兒子神色怪異,“吳家姑娘生得極貌美……”

似畫中走下來的仙人兒,端看一眼,便覺心曠神怡,賈林氏出入後宅,識得不少夫人姑娘,卻從未見過出落的比她更齊整標致的女子,且氣質也極為不俗。

隻閨閣女子相貌,不便與兒子細細分說,僅用一“貌美”粗粗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