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完了?”宋煜將視線落在那三名文官身上,“結果怎麼樣?”
三人一凜,忙悉悉簌簌加快進程翻著手中的臣子規,完事依次稟報。
“啟稟少主,檢查完了,下官檢查的是第三份,書寫正確,字體工整。沒有問題。”
“下官檢查的這第二份也書寫正確,字體工整,沒有問...”
“啟稟少主,”那第二個稟報的文官還沒稟報完,問題的題字還沒說出來,第三名文官便麵色大變的跪在地上,“這第一份中有大問題,共有四項錯誤,一是門字少了一點寫作冂(jiōng),另外三處錯誤,因為對天家大不敬,下官不敢言說出那幾字來。下官已經用紅筆勾出了那錯字之三處,跪請少主查看。”
一言畢,書房陷入緊張的低壓。
周芸賢急忙忙步上前去,將第一份自己抄錄的臣子規來查看,翻了幾翻,望見‘王、八、犬’三字被圈在紅圈之內,當即心下突突猛跳二下,跪倒在地,麵上血色逐漸流失。
那文官將臣子規遞到宋煜的麵前,隨即躬身在側。
宋煜將幾字看進眼底,冷冷牽唇,“什麼意思啊周大人?罵孤王,還是罵今上?”
他甚至沒有帶有分毫怒意,卻叫在場之人都大氣不敢喘一下,他的一些作風著實令人聞風喪膽,而且如今他盛寵在身,替今上監國,同國君唯一區彆是還未登基,也有傳他養暗軍,今上也對他忌憚。
周芸賢一顆心狂跳起來,他不是不知道對天家大不敬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少主請聽下官解釋,這必是下官二日內抄錄三遍臣子規,筆誤,將玉字少了一點,人字寫的沒有連在一起,大字又多出一點。二日招錄六萬字,下官眼花了。下官並沒有對天家不敬之心!”
宋煜冷笑,“若是不將你滿門發配邊關去思過,孤王今日不是做了悶聲王八,細狗他軟弱可欺?”
周芸賢將額頭抵在地麵,磕了不知幾個頭,冷汗將地麵也浸濕了,自己明明書寫的時候很謹慎的,而且姩姩還檢查了一遍,這個姩姩怎生沒有檢查出錯誤來!這下要完了,他周府的前途要毀在這三字上麵了。
幾名文官也都跪在地上噤若寒蟬,也是怕少主將知道今日之事的人全部封口。
謝錦厲聲道:“周大人官拜三品,做主大理寺,是越發目中無人了,如今連天家少主都不放在眼中!欺負慣了是麼!”
周芸賢不敢出聲,懂得這謝小爺含槍帶劍指的是昔日奪妻之事,“下官委實不是有意藐視天家少主,下官怎麼可能會自毀前程?下官怎會不知少主書房有文書會仔細檢查呢。實在是無心之舉。”
宋煜拿著那臣子規,一時沒有言語。
仿佛聽見那女人說。
-上次他被罰抄臣子規,都是我害的,看在方才我給您衝那杯苦參茶的份上,可以原諒我家阿郎麼?-
-他寒窗苦讀十數載,是我們周家唯一的一名朝廷命官。是周家的頂梁柱,不能出岔子的,得罪了您,以後官場可怎麼混,你總不能抄了我娘家還抄我的夫家吧-
宋煜將瓷瓶打開,在舌根下壓了一顆藥丸,細細品嘗著藥物甘苦的味道,丟了小狗她都那樣傷心,這樣孤苦無依的情況下失去丈夫,她會難過成什麼模樣。不是不知道發落周家滿門可以給沈江姩致命一擊,是最好的報複,可以使她一無所有,連周夫人的身份也丟掉,隻能做他的身下的床奴,喜樂皆由他擺布。
可...不願意她無家可歸,徹底成為孤兒,不願意聽到她說‘宋煜,你滿意了,我沒有家了’,他想毀掉這個落魄的前妻,太容易了。
宋煜隨即將有錯字的臣子規放進抽屜,對周芸賢道:“彆叫孤王再揪著你有問題。下不為例。”
謝錦大為錯愕,轉性了?不是,這哪裡是自己熟識的血洗冷宮的太子爺!為什麼要委屈自己?應該發配或者斬首示眾!
周芸賢這一口氣算是喘了出來,就如半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來,懸著的心撲撲通通亂跳,那被太子擱在抽屜的臣子規隨時可以要了他周府滿門的性命,他當真心惶惶。
“謝殿下恩典,殿下虛懷若穀,此等胸襟氣度,下官感佩至極!”說著,深深躬身拜倒。
幾名文官也紛紛讚揚,“少主曠達不羈,寬大為懷,值得吾等誓死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