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倒沒有生氣,反而有幾分縱容般的失笑,但想起姍姍一人在福山村的場景,他心裡亦有放心不下,姍姍給他生養了一雙兒女。
待宋煜回殿後,燕青叫來雲矜,“去福山村接少夫人過來參加太子婚宴熱鬨一下。”
雲矜一怔,“將軍,您不自己去接少夫人麼?”
“太子安危要緊,我這邊走不開。你去吧。”燕青沉聲說著,“就說是太子和我開的玩笑,讓她彆往心裡去,大度一些。”
雲矜接到楊姍的時候,楊姍正一人立在亂墳骨殖堆邊,那些凸起原來是墳塚,還是太子丟下她的那個位置,雲矜將燕青交代的話同楊姍說了。
“嗐,原來是和燕青開玩笑呢。這太子。”楊姍麵上毫不在意,性格大剌剌的鑽進馬車,進車一瞬,落下淚來。
太子的安危確實比她重要,燕青有責任在肩頭,不能瀆職,他選擇保護少主,不親自過來,情有可原。這不是第一時間讓雲矜來接她了麼。自己犯不著和燕青的主公吃醋,又爭不過。
**
宋煜進得殿內。
趙婷親手將婚服遞到宋煜跟前,“昨夜又去見沈江姩了麼?一定要逼本宮幫你斷掉麼。本宮原不想難為她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煜兒,你理解一下做父母的難處好麼。”
“已同她分開了。”宋煜拿過婚服,“放心吧。”
趙婷得到宋煜的話,算安了心,宋煜一言九鼎,宋煜的話她是信服的,說分開,他就是分開了,不會再逾越,“此次北方天災,外敵遼夷屢犯疆土,夏妍的長兄,戰神夏承安依你調度領兵北伐,為你解邊疆之急,夏家才是你相得益彰的良配。”
“嗯。”宋煜念起幼時那位七歲的小姑娘,用小小的身子將身量大她許多的他,背去藥閣的場景,又記起酒樓外緊緊抱著藥簍守護萬年靈芝的小娘子,“臣換衣服了。皇後請便。”
他說著,舉了舉手中婚服。
趙婷不便在側,便退出殿去。
宋煜將身上被河水濕透的衣褲退下,換上了婚服,一襲大紅,他看了看鏡中自己,總歸今日會被今上下令扒掉,穿什麼緊要麼。
宋曦文對夏府勢力虎視眈眈,想來不會給他去迎親的機會。
隻是說,他此生主動放棄了那個深愛他的姑娘。因為再多的糾纏,他也給不了她要的婚姻和結果。
她將來會有好的婚姻,成婚生子,他皆無權乾涉。他這邊隻要不接觸她,許多災難便會遠離她。
宋煜從衣襟拿出那個小盒子,打開來,望見夜明珠,再將小盒子關起,再打開來,再合起。
原來將思念關進小盒子,並不容易。
***
沈江姩昨夜竟是一夜沒睡,想了許多許多,關於人生,關於自己,關於生活裡不再有宋煜,關於從小插科打諢的自己能乾些什麼。
首先,首先啊,把手頭這件關於和睿王、大理寺一起狀告太子招惹臣妻的事情做完,你看,她若去了東宮破壞婚禮,皇後、準太子妃必然都認為她是太子的負累,但她知道自己不是就可以了。
人言可畏,解釋太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不被理解又怎樣。
“昨夜休息的怎麼樣?”
沈江姩鑽進馬車前,睿王在馬車內算是道早安,他看著她被包紮過的手背,問她。
“我問心無愧的,休息的倒好。”沈江姩笑笑,“你欺負弱女子,你沒休息好吧?”
睿王拿眼睛睇她,“想了會兒你的傷。”
沈江姩靜了片刻,“我幫你們參了太子之後,可以不再打擾我們沈府的生活嗎?感覺你們皇門裡頭的事,挺讓人反感的。兄弟相殘,後庭內鬥。我這個嘴,是會亂說的。我保不齊會在禦前大喊大叫。”
睿王眉心微動,“你會怎麼亂說?”
沈江姩輕聲說,“說你母親給我阿爹賜了自刎之物,逼我就範和你一起整垮東宮,我還保不齊會說,大理寺卿將我獻給太子試圖請太子賣官鬻爵之事。咱們仨實際是去誣陷太子的。我和太子之間,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可並不無辜,對不對...”
“可以不打擾你的生活。”睿王承諾,又道:“不要亂說話。你是被太子強迫的,在今上書房外頭抹眼淚就行了。懂了麼。”
沈江姩軟聲道:“懂了。我會按你說的辦。隻要能保我滿門一世安穩,舍棄東宮,又如何呢。男人怎麼和家人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