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箏當然想不到,遠在西域的人已經把自己查了個底掉,更加沒想到的是,就在當天黃昏,皇上的賜婚旨意到了成國公府。
皇上將雲凝許配給了定遠侯霍天北,命雲府從速準備,雲凝十日後啟程去往西域,九月十九與霍天北拜堂成親。
雲凝如遭雷擊。比之遠嫁,她情願繼續被雲箏禁足。
雲太夫人僵滯片刻後,麵露喜色。
蒲氏在宣旨的內侍走後,便哭天搶地,以淚洗麵。
雲箏眼中閃過不安。賜婚是好事,卻怎麼是在這時候傳旨?送走宣旨的內侍之後,高程到了她麵前,說了蒲家的事。雲箏這才明白雲太夫人為何麵露喜色。雲太夫人一定是在想,蒲家算是與霍天北搭上了關係,那幾十萬兩銀子的事也就好辦了。
但願蒲家能如願,這樣府裡也能少一些風波,多幾日平寧。可轉念想到霍天北連叔父一家都能下殺手,雲箏就不能確定了。
蒲氏隻顧著臥床抱怨,給雲凝準備陪嫁的事就落到了雲箏頭上。
首要之事,是先給雲凝在西域置辦宅院——總不能到了西域連個歇腳之處都沒有,蓬頭垢麵的進霍府成親——霍天北那麼忙,霍太夫人又是繼母,都沒時間給雲凝準備用來出嫁的宅子也未可知。
雲箏先喚來管家,詢問霍府位於何處,雲家在那邊有無相熟的官員,知不知道那邊宅子的大概價錢。
管家一一詳細的答了。西域分清州、綏安、暉州三省。老侯爺先是任職綏安總兵,後任西域總督,總督府在清州。如今霍天北是西域總督,自然是在清州置辦田產最合適。成國公雲文遠、二老爺雲文淵都有相熟的官員在清州任職。西域的宅子價錢比不得京城,一千兩左右就能買一個像模像樣的幾進大宅。
雲箏即刻做出決定:“你找個辦事爽利的管事,讓他帶上仆婦護衛、銀兩,從速趕奔西域置辦宅院,務必在吉日之前把宅院收拾停當。如果能在相熟官員的彆院出嫁自然是最好。至於買宅子的費用,照著三千兩花吧,仆婦的花銷也算出個數來,一並交給管事。自然,你先去知會三老爺,疏漏之處、與相熟之人打招呼這些,他都會再吩咐你。”
管家稱是,快步而去。
這件事到了下午就定了下來,管事從賬房支取了銀兩,帶著一群仆婦、護衛先一步趕奔西域。
第二件事,就是雲凝出嫁時的鳳冠霞帔。雲箏親自選了上好的衣料,讓針線房的人日夜趕工,抓緊做出來。
雲箏又喚來鈴蘭:“你去給二夫人傳話,她要麼老老實實準備大小姐的嫁妝,要麼就讓我大包大攬。她也清楚,這嫁娶之事,公中隻補貼一千兩。她什麼都不管也行,我照樣兒讓大小姐風風光光出嫁,隻是花費多少就說不準了,都會記在賬上。大小姐出嫁之後,我就拿著賬本去跟她要賬。她不還也行,日後慢慢從二房各人的月例裡扣出來。”
打蛇打七寸,拿捏蒲氏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跟她提錢,讓她覺得自己可能會吃大虧。這樣的前提之下,她就是再苦悶,也會打起精神來。
鈴蘭忍著笑,脆生生道:“奴婢遵命!”
蒲氏當即就爬了起來,一麵哭著數落雲箏欺人太甚,一麵給雲凝準備嫁妝。
雲箏則與蕭氏、楊氏商量著擬定喜宴的賓客名單、宴席菜單,當日用到的陳設都親自過問去庫房查看,細致到每個細節。
她軟硬兼施一通忙碌,當然不是為了與雲凝那點兒可憐兮兮的姐妹情分,她隻是為了雲府的臉麵。
翌日一早,楊氏到了雲箏房裡,從丫鬟手裡接過一個大紅描金匣子,“二房喜事將近,凝兒就要遠嫁西域,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你幫我轉交給她吧。”
雲箏略有遲疑,“同在一個院子裡住著,您——”
楊氏淡然搖頭,“算了,何必做戲。”
雲箏也就不再說什麼,笑著應下,轉身去了雲凝房裡。原本以為,會看到滿麵愁容的雲凝,事實卻大相徑庭。
蒲氏也在房裡,母女兩個正在說話,臉上都掛著發自心底的笑。
怎麼一夜間就變了態度?雲箏一頭霧水,卻是不動聲色,直說了來意。
雲凝並不接那匣子,隻吩咐丫鬟收起來,語聲不冷不熱,“煩勞妹妹替我跟三嬸道聲謝。”
蒲氏隻低頭喝茶。
雲箏笑了笑,不以為忤。
蒲氏這才笑道:“這次凝兒的婚事,大事小情都少不得要你跟著忙碌,辛苦你了。”
雲箏客氣道:“應該的。”
“等凝兒嫁了,你的婚事也該張羅起來了。來日嬸嬸幫你留心著,定要給你找個如意郎君。”
雲箏權當沒聽到,“昨日聽說二嬸愁得茶飯不思,偏生沒工夫探望。此刻見您氣色紅潤,我也就放心了。”
“唉——”蒲氏故作怏然,“皇上這是第二次為定遠侯指婚了。鳳閣老長女的前車之鑒,你不是不知道,我起初怎能不提心吊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