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為重(3)(1 / 2)

錦繡芳華 九月輕歌 11054 字 9個月前

章嫣一早才回到府中, 雙眼紅腫的似兔子。

想到昨夜所見的重傷的顧雲箏,想到那麼多的鮮血,她便心悸不已。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她在心中不知默念了這句話多少遍。

魂不守舍地換了身衣服, 聽到丫鬟對她說, 鬱江南還在睡著。她拍了拍額頭,險些把他忘了。

他怎麼還沒醒?

她走到床前, 撩開床帳,卻見鬱江南靜靜地看著她, 目光平靜幽深。

她嚇了一跳, “你……”喘了口氣才繼續道,“你怎麼還不起身?”

“不是你要我睡在家中, 什麼都不做的?”鬱江南反問她。

“……”

鬱江南拉了她一把,讓她坐在床畔,凝視著她的眼睛, “你這是怎麼了?出亂子了?”

章嫣眼中又浮現出淚光, 吸了吸鼻子,將昨夜所見的事情說了。末了,低聲道歉:“我不想你去。表哥偏要與表嫂對著乾,我不想你攪到他們夫妻之間的矛盾裡去,這才……”

這才在茶點熏香裡動了手腳——昨晚她急匆匆地趕回府中,親手端給他一盞茶,讓他定一定神再聽她說話。

鬱江南正要出門,見她前所未有的擔憂驚懼, 耐著性子坐下來聽她說,沒碰那盞茶。

章嫣磕磕巴巴地把白日裡的事情跟他說了,末了問道:“你要出去做什麼?”

他說:“天北要我去知會五城兵馬司和驍騎右衛,率眾去往他的北城彆院。”

章嫣非常抱歉地看著他。

鬱江南也在同時留意到室內充盈的香氣比之往日濃鬱了一些,還摻雜了點兒彆的東西。他當時就笑了,倒是低估了她,她一番半真半假的做戲,將他騙了。

他隻意識到了茶肯定有問題,卻沒想她還有後招。

此刻,章嫣依然用昨日那種歉意地神色看著他,“對不起。我已與表哥說了這件事,他說……說我也沒做錯。”

鬱江南這才起身,開始穿衣,“最後一次。”說完這句,迅速思忖片刻,倒是不覺得她做錯了。本來麼,那是天北與妻子之間的爭端,他就算是摻和進去,也是落得個左右為難的地步,可就算是再為難,也不該留在家裡昏睡。兄弟為難的時候,他卻袖手旁觀,這可不是他。

“是。”章嫣服侍他穿衣。

鬱江南則又開始想那對夫妻之間的症結何在,不解地看向章嫣,“四弟妹為何如何?”他們兩個對霍天北夫妻的稱呼從來是各論各的。

“隻知道她要幫助與雲家有關的人,彆的不清楚。”章嫣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他,“她也沒做錯,不是麼?”

“是沒做錯,一點兒錯都沒有。可這樣看來,她也將蕭讓看的太重了,舍身相救——換了我是天北,也隻能當場攆人。”哪兒有把彆人性命看的比夫妻情分還重的人?

“……”章嫣無言以對,說起彆的,“這件事你隻當不知道——知情的大多被處死了。”

“還用你跟我說?”鬱江南終於給了她一個笑臉,捏了捏她的下巴,“老實在家看孩子,我去看看天北。”

“可是表嫂傷重……”

“你懂醫術?”

“不懂。”章嫣搖頭。

“那你去了有什麼用?”鬱江南睨了她一眼,“彆添亂了,在家等著吧。”

章嫣猶豫片刻,輕輕點頭。

鬱江南托起她的臉,“你記住了,這種算計我的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顧念著故友,我也要顧念我的過命弟兄。”

章嫣鄭重點頭,“沒有下次了。這件事快了結了。我知道自己是誰。”

“這還差不多。”鬱江南笑著親了親她臉頰。

章嫣卻自知此刻自己有多狼狽,不好意思地彆轉臉,又問他:“表嫂醒來之後,如果給表哥一個解釋,表哥能原諒她麼?”真擔心啊,擔心夫妻兩個日後相敬如冰。

鬱江南攤手,“那得是怎樣的解釋?換了我是天北,沒辦法釋懷。”見她特彆失望擔憂的樣子,又試圖寬慰,“說起來,還是兩個人的性情都太強硬了。天北這些年來,從來都是不需詢問,人們就對他知無不言。你那表嫂的做派,其實也不像是小門小戶出身,凡事也隻是等著彆人找她說清楚。兩個人都這樣,心裡有什麼事怕是也不會詢問、不會主動提及,事態又這麼嚴重——你表嫂是真把天北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埋下了太多隱患,換了誰也會被氣個半死——這也是她不敢哪怕提醒一句的原因吧?這幸虧是天北,要換了任何人,都扛不住。再退一萬步,天北要是圖安逸不想陷入這種爭端呢?你表嫂不就是強人所難要他的命麼?”

章嫣瞪著他。心知他是旁觀者清,說的句句在理,心裡卻還是為顧雲箏難過。

鬱江南知道,自己言語間還是向著霍天北,抱歉地笑了笑,語聲卻無歉意,“那是我兄弟,你瞪我也沒用,再說了,你們這幫女人實在是膽大包天。”

“……”

鬱江南揉著她的臉,“放心,沒事。都險些鬨出人命來了,給天北一點兒時間,總能想通。”又逗她,容顏趨近她,“我其實還沒消氣呢,你得補償我。”

章嫣又氣又笑,“快去看看我表哥吧,他在醉仙樓附近。”

鬱江南卻勾過她,不管不顧地一通狠狠親吻,弄得懷裡的人紅了臉氣喘籲籲,心裡才好過了不少,笑著出門。

到了醉仙樓那條街上,饒是他也是微微驚愕。

街尾搭起了問斬台,醉仙樓門前搭起了監斬台。此刻,監斬台上,正有人高聲宣讀著一名追隨蔣晨東的官員的罪狀,林林總總,事無巨細。宣讀完畢,監斬台上的幾名劊子手等著時間到了,揮刀行刑。殺的不隻是那官員,還有他的心腹。血濺三尺。

監斬台附近的街道兩旁,一隊官兵看押著一隊即將在今日赴死的犯人。

他扯扯嘴角。霍天北一旦瘋魔起來,神仙怕是都攔不住。隻是沒料到,霍天北對蔣晨東下了這麼大的功夫。

可這就是霍天北。在蔣晨東與陸騫千方百計地用下作的手段打他身邊人的主意的時候,他給出的應對之策是將蔣晨東的勢力鏟除。

以鐵血手段應對彆人的卑鄙下流,霍天北總是這樣的,並且算無遺漏殺伐果決。他一輩子都算不準的事,也隻有他的枕邊人顧雲箏。

顧雲箏……那個女子,對章嫣的百般照顧,也是因為章嫣是雲二小姐的好友吧?還真是誰都摸不清她的心思。

這樣想著,鬱江南跳下馬。

有侍衛識得他,一路通傳下去,他暢行無阻地到了監斬台前。

居中而坐的是霍天北,旁邊坐著柳閣老、葉閣老。

三個人正在商議著什麼事情,都是一副心緒平寧的樣子,仿佛是坐在景致優美的園子裡賞景一樣。

鬱江南歎服,轉去尋找陸騫。

立在小酒館外麵,看到陸騫正麵無人色地坐在一張油膩膩的桌前。坐在他對麵的是一個讓男子看了都要側目驚豔的俊美少年。

這少年就是他們四個的小同窗裴奕了。

鬱江南以往見過裴奕幾次,是在柳閣老府中,相見時裴奕總是喚他一聲三哥,閒話幾句。也不需說太多,隻一聲三哥就讓他心生親近感。總覺得這孩子某些氣質性情,像極了天北。此刻頷首一笑,閒閒走進門去,站在陸騫身邊,敲了敲桌麵,喚裴奕,“你也無事,我們下幾盤棋?”

“成啊。”裴奕清了棋子。

陸騫目光怨毒地看著裴奕。

鬱江南笑問裴奕:“你把他怎麼了?”

裴奕彎唇笑了笑,“幫四哥說了他幾句,不愛聽了,跟我置氣呢。”

鬱江南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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