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春光和煦,陽光明媚。
謝荼早早便坐在了進宮的馬車裡。
謝府離著皇宮並不遙遠,可若想要進宮,便要經過金吾衛對入宮車輛的盤查。
謝荼便坐在馬車中,待在宮門口的候檢隊伍中精心等待。
她身著一襲杏子黃色暗花彩繡錦袍,下著鵝黃色暗花攢心菊八幅湘裙,長發被綰成元寶發髻,用幾枚紅寶石鎏金朱釵點綴在發間。
富麗但不妖豔,精致卻不出挑,正合她意。
“姑娘,我帶了一份糕點,您餓嗎?”
典心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裡麵裹著幾塊雲片糕。
按照規矩,絕對不允許他們帶吃食進宮,所以典心也隻備了幾塊雲片糕,打算在等候檢驗盤查的時候吃。
謝荼不忍辜負小姑娘的情誼,便和她們二人一起分了雲片糕。
“從這道宮門進去之後,一定要記住,謹言慎行,多說多錯,多做多錯,一步錯便會步步落入他人的陷阱裡,可明白了?”
“是,姑娘。”典心和吟心二人連連點頭稱是。
由於春日宴進宮人數頗多,金吾衛與禦林軍一同查驗車輛,分外仔細,因此速度也很慢。
謝荼到得早,等馬車查驗無誤後,由宮中小內監帶著進了內廷。
剛剛拐過彎來,還沒走進,便已經見到一道窈窕的身影立在門口,笑盈盈地等著她。
“顧姐姐!”謝荼心情大好,快步走了過去,“顧姐姐,你身子好了?”
自隆山寺那晚被劫持後,顧茹娘受了驚嚇,身子一直斷斷續續地病著。
顧夫人在家中同顧大人鬨了好一陣,終於打消了顧大人要嫁女的心思。
女婿千好萬好,都不如自家姑娘身體康健來得好。
曆經那一劫,顧夫人也是看開了,就想守著顧茹娘過日子,顧大人拗不過自家夫人,也隻能將談親事一事擱置在一旁。
“早就好了。”顧茹娘站在廊下,繁花盛開的時節,越發顯得她嫻靜溫柔,“若不是母親拘著我,我早就去你府上尋你了。”
“聽說你那位嫁出去的堂妹大鬨了京兆府衙,可是真的?”
正所謂壞事傳千裡,謝芸的那樁糊塗事終究還是傳了出去。
“這有什麼真的假的,那日大殿之上的事情都傳遍了,謝家騙婚在前,悔婚在後,害得遊家公子好苦,顧家姐姐可不要被謝荼這張無辜小臉兒給騙了。”
一道尖銳的嗓音突然插了進來,把謝芸的事情硬生生安到了謝荼的身上。
謝荼抬眼看去,是幽州王氏女王憐,她的嫡長姐正是如今寵冠後宮的王婕妤。
她素來看不慣謝荼這樣被京城人人稱讚的高門貴女,覺得她裝腔作勢,自視清高。
“王姑娘慎言。”顧茹娘把謝荼拉在身後,麵色冷靜道,“你是說陛下的判斷錯了嗎?”
“若真如你所言,是謝家的問題,為何陛下沒有懲治謝大人,反而是把遊乾指去了欽天監?”
“你!”
“再說了,謝大人在大殿之上已經分說清楚,是謝芸和遊乾互相隱瞞,互相利用,這才鬨成這樣,王姑娘為何非要把荼妹妹扯進這樁糊塗事裡?莫不是還在懷疑謝大人的人品?”
顧茹娘的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強硬,拉著謝荼的手也堅定溫暖。
“我……”
王憐還想說什麼,卻被身邊的婢女拉了一把,使了個眼色,隻能悻悻然閉嘴。
她惡狠狠地瞪了謝荼和顧茹娘二人一眼,提起裙擺走開了。
“顧姐姐……”謝荼猛然覺得顧茹娘的性子似乎變了許多。
從前的顧茹娘雖然對她很好,可是瞻前顧後,克己複禮,從不出頭,現如今卻敢在皇宮之中當著眾人的麵替她出頭。
“你彆怕她,王婕妤雖然得陛下盛寵,卻也知曉規矩,懂得進退,因此一向也頭疼她這個妹妹口無遮攔。”
這也不怪王婕妤謹慎,實在是因為王婕妤雖得聖心,膝下卻並無子嗣。
她的母家在幽州,屬於琅琊王氏的分支,可在朝中根基淺薄,實在是不敢恃寵而驕。
反而王憐仗著自己有個寵妃嫡長姐,異常驕縱跋扈,是個不好惹的主兒。
王家該慶幸養歪了的隻是個嫡次女,送進宮的也是頗有手段的嫡長女。
“我不怕她。隻是連累了顧姐姐卷入這件事裡。”謝荼心中無比溫暖,“顧姐姐據理力爭,王憐自然是再也不敢胡亂提起,可是卻也將顧姐姐憎恨了去。”
顧茹娘拍了拍她的手背,提唇笑道:“自從那日你不顧自身安危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親妹妹,親妹妹被人陰陽怪氣,我這個做姐姐的又怎會袖手旁觀?”
謝荼伸手挽住她的手臂,心中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