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隻是,想到剛剛自己回絕他時,態度堅決、語氣強硬,不出半日,便又中途反悔,想要搬去與他同住。
那生來尊貴的天之驕子,冷漠無情的太子皇兄,是否會不計前嫌地收留她?
無論如何,都得儘力一試,那是她唯一的生門。
踏出門,卿瑩不知為何回了下頭,見那白綾孤零零躺在地上,早已染得滿是泥土,臟汙不堪,看不清原來的顏色。
卿瑩腳步一頓。
隨即毫不猶豫地離開。
沒走幾步,隻聽轟隆一聲,許多沉甸甸的雨珠砸向地麵。
不多時,春雨淅淅瀝瀝地落下。
……
孫嬤嬤是皇後陪嫁,從皇後還待字閨中時,便是皇後的心腹。
當她帶著白綾、毒酒和匕首趕到璿璣宮時,早已是人去樓空。
“三公主呢?”
那負責監視的婢女跪在地上,指了一個方向:“奴婢瞧著是往那處去了……”
她雖奉命監視卿瑩,卻也不敢以下犯上,阻攔一個公主。
孫嬤嬤提腿便往婢女所指的方向追去。
皇後身為國母,教女嚴苛,乃是天經地義。秦王卻總覺皇後故意苛待於三公主。
自年少起,便時常因為卿瑩的事,同皇後有所爭執。
今日更是變本加厲,惹怒了皇後。
方才,秦王闖進坤寧宮,跪求皇後退了三公主的婚事。
言辭之中,竟還透露出自己尚未娶妻、以她為秦王妃也無不可的話來。
此言一出,皇後娘娘自是勃然大怒。
隻她強壓怒火,先穩住秦王,再暗中命人帶著賜死的懿旨,以忤逆嫡母、抗旨不遵為由,除去三公主這個禍害。
也不知秦王若是知道,是他那一番話害死了他自幼愛護的妹妹,會是何等表情?
皇後娘娘選擇安排三公主住進東宮,乃是因先皇後之嫡子品行端方,絕無可能與皇妹發生什麼。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真傳出了什麼悖逆倫常的醜聞,對繼後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弊。
但秦王對三公主的維護,人人皆知。
就算他隻是出於舊時情誼,不到男女私情的地步,但三公主無依無靠,難保不會做出什麼舉動。
想當初,三公主的生母不就是因為眼紅嫡姐即將嫁為太子妃,才與人苟合、珠胎暗結,意圖破壞嫡姐的婚事的麼?
誰知道她的女兒,會不會跟她是一路的貨色?
所以,三公主必須死!
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機會!
……
雨下得越來越大。
沒有令牌,卿瑩無法進入東宮,隻能站在外邊的牆根上等候。
她的行裝簡陋,就連撐過頭頂的傘都是破舊不堪的,小小的一把。
儘管瑞香奮力地給她舉著傘,她肩膀大半還是淋濕了,見狀,卿瑩便將那傘往瑞香那裡移了移,不讓
她也濕得太慘。如今她們處境艱難,一場風寒都有可能要了性命。
兩個小小的姑娘像是被遺棄的小貓,互相依偎著縮在傘下,緊貼著彼此取暖。
雨水順著卿瑩的長睫滴下,刺骨的寒意包裹著身體,她卻目光一錯不錯,瞧著道路儘頭。
侍衛說太子此前回來過一次,不出一炷香便又出門去了,並不知具體什麼時辰才回。
倘若太子外宿,今夜都不回來……
瑞香亦是想到了此處,又冷又怕,渾身止不住地發抖,眸光空洞,心中不斷祈禱著。反觀一旁的少女除了臉色蒼白些,整個人還算鎮定。
道路上,一頂朱紅的鶴轎緩緩前行著。
居於此中的男子腰背筆挺,正合目養神。
四角懸掛著銀色的香球,鏤空之處溢出絲絲縷縷的白煙,清甜的蘭花香氣,順著衣角縈繞上男子的眼睫。他眉眼清正,高雅冰冷,恰如一尊白玉雕成的玉佛。
“太子鶴轎,閒雜人等速速避退!”
突然,成蒼的厲喝破開嘈雜的雨聲:“何人攔轎?!”
片刻後,腳步聲響起,成蒼的聲音隔著車窗低低地傳至耳中:
“殿下,是三公主。”
三公主。
卿荷眉心微動,濃長的眼睫緩緩地打開。他思索片刻,眼前浮現出一張雪白的麵容。
繼後的親生女兒回來之後,便被封為寶真,是為二公主,那孩子便自動降序為三。是以他一開始,並沒反應過來。
成蒼望著那在雨中淋得渾身濕透的少女,麵無表情。
能夠在東宮侍奉的人自然都是伶俐的,他知道對方攔截鶴轎的意圖,隻覺她做此舉不過是無用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