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漪蘭台。
得知太子並未答應與公主一同用膳,瑞香雖然失望,卻也沒有過多放在心上。
太子殿下一貫孤高清冷,不喜與人同桌而食也是正常的。
隻要不因自家主子出言不遜,便對主子有所芥蒂就行。
再說,太子殿下給主子安排的這間住所,不僅清幽雅致,周圍還種有蘭花,時不時便有香氣襲人,十分適合患有眼疾的主子居住,便知對方心性光明,絲毫沒把那句僭越的話放在心上。
不由得長長地鬆了口氣。
如此看來,太子定會肩負起長兄的責任,庇護好她家公主的,也就不用急著與對方處好關係了。
比起這個,眼下更重要的是公主的婚事。過了下個月的及笄禮,公主便要嫁給晉侯了。
……
翌日,卿瑩剛剛用完早膳,就被瑞香塞進了一個薄薄的小冊子。對方臉上神秘,帶著幾分羞赧小聲說:
“公主,這是奴婢費儘千辛萬苦,特意給您搜羅到的,您記得私下裡仔細研讀,好好記在心中,不怕今後不討晉侯的歡喜。”
公主身單影隻,這一紙婚約是她這輩子最後的依靠,唯有緊緊綁住夫君的心,公主才能過上安穩的日子。
公主年少青澀,自是不知如何拴住男人的心。瑞香從宮中老人那聽來,但凡世間男子,沒有不癡迷那檔子事的,是以便想讓自家公主提前開開竅,習得一些房中之術,也好討未來夫君的歡喜。
卿瑩指尖翻開,不堪入目的畫麵赫然躍入眼簾,隻見畫麵之中,赤。身裸。體的女子與人交纏而抱,大汗淋漓,細節處纖毫畢現。
瑞香“啊呀”一聲道:“公主!您入夜再看,入夜再看嘛,這不可以叫人發現的!”
她急得滿臉通紅,就差原地打轉了。卻見公主臉色平靜,眼睛看著手中的秘戲圖,並無絲毫的羞澀不齒。
突然一道聲音突兀響起:“公主。”
瑞香抬頭一看,隻見來人唇紅齒白,和顏善笑,躬身作禮,竟是太子的貼身內侍,成蒼!
而那秘戲圖還大剌剌地翻開著,就在她家公主的腿上!
瑞香差點跳起來,正不知如何是好,便見自家公主神態自若,把那冊子合上,揣進了懷中。然後若無其事地看向成蒼:
“公公有什麼事麼。”
瑞香捏把冷汗,不愧是公主,就是冷靜。
成蒼自也注意到公主手中拿著什麼東西,卻未看見是什麼,便也沒有在意,他拍了拍手,令人將東西呈上:
“這是太子殿下特意命小人給您送來的。有金瘡藥、化淤散、還有舒痕玉容膏。”
前者平平無奇,唯有這後麵一物,舒痕玉容膏,那可是千金難求的珍品,用在傷痕之處,不出七日皮膚便能恢複平整光滑,甚至更增嫩白,乃是祛疤的聖品。
瑞香一瞬大喜過望,立刻忘了方才的驚險,忙不迭地跪下叩頭道:“多謝太子殿下……”
卿瑩亦是微怔,看向那盒包裝精美、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藥膏。
她站起身來,褪下手腕上的玉鐲,輕輕道:“勞煩公公,替我多謝皇兄。”
成蒼並未收下,笑著作揖:“公主的心意,小人自會為您傳達。”
成蒼走後,卿瑩拿起那盒膏藥,舉在眼前細看,竟隱約嗅到一股淡淡的蘭花香。不僅是它,其餘兩樣也有同樣的香氣。
莫非這些藥物,竟是經過了那人的手,是他細細挑揀出來的嗎。否則怎會有他身上的氣味。
不,應當不會,應該隻是偶然沾上的罷了。
瑞香並不如卿瑩細心,隻一一打開,高高興興地給卿瑩換了藥,抱著換下的紗布和之前的臟衣物出門處理和浣洗。
她們住在東宮,太子倒是撥了數名奴仆過來,隻卿瑩一貫不喜生人的氣息,又不喜人多,便遠遠地打發他們到外邊做事去了。
外間春光正好,鶯啼燕囀,聽著十分怡人。卿瑩想到昨夜所見的梨花滿樹,光是夜裡便已美若仙境,倘是白日,在陽光下的照耀下不知會有多麼好看,心中不禁一動。
便自行走出院子,並未讓任何人跟隨。
……
東宮,花園。
一名靚妝麗服的少女正快步行走在林蔭小路上,鬢發上的珠翠叮響清脆。
她身後的婢女亦是衣裙鮮麗,懷中抱著一道卷軸,亦步亦趨。
卿瑤此行,乃是特意來給太子皇兄送山水畫的。她磨了母後許久,好不容易磨得對方鬆了口,才得到踏入東宮的機會,自是珍惜,連忙帶著婢女趕來了。
忽然間,她的腳步猛地一頓,杏眸圓睜,緊緊盯著一處,漂亮的臉上浮現出幾分怒氣。
“公主,怎麼了?”
她的貼身婢女翠墨,順著卿瑤的目光看去。
隻見前方一株梨樹雪白紛繁,一名黃衣少女歪頭悄然坐著,雙手托腮,烏發披肩,裙裳曳地。
梨花飄落在她身旁,似雪落無聲。春光透過枝葉,如碎金落在她纖長烏黑的眼睫,美得像一幅畫。
“……還真住進來了。”
一聲冷嗤,卿瑤眼中浮出嫌惡。
“奴婢也沒想到,太子殿下竟會收留了她。”翠墨想起坤寧宮母子的那場爭執,心有餘悸,不禁低聲道:
“公主您說,她不會自知勾搭不上秦王,便動了勾搭太子殿下的心思吧?”
聞言,卿瑤眼中滿是不屑:“她縱是有這個膽子,皇兄也看不上她一個虛偽至極的玩意兒!”
“可是奴婢覺著,近水樓台先得月,不能不防……”
恰好一陣風來,吹得梨花落下,少女的黑發和雪白的花瓣一同在春風中微揚,美得每一根發絲都在發光。
讓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唯恐驚動了這美好的一幕。
饒是翠墨都覺得,自家公主雖與三公主在容貌上有七分相似,氣質卻天差地彆。
除了自幼生長環境的不
同以外,三公主身上的這一份氣質,更是在所有公主中都是獨一份的,很難細細說道清楚。
隻是叫人看著她時,心中便似有枝枝蔓蔓在生長,像是要開出什麼來。
卿瑤盯著那少女,莫名地想到那一天。
那天,她無意之中,看到了卿瑩的那條百鳥裙。
那裙子實在好看,縷金如花鳥,細如絲發,而且神奇的是,此裙在陽光下是一種顏色,陰影裡又是另一種顏色,真真是光彩奪目,令人眼花繚亂。
也不知卿瑩是怎麼想到的,竟以百鳥羽毛織繡出來一件裙子,還想在及笄禮上穿上此裙。
這樣一件百鳥裙穿在身上,豈不是豔壓群芳,風頭出儘?
她們的及笄禮在同一天,卿瑤又怎會甘心,讓卿瑩搶走那些本該屬於自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