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當真是他冤枉了她不成?
這冊子,並不是她故意留在畫中
,意圖嫁禍給二公主的?
不知過了許久,安靜得隻聞低低啜泣聲的書房內,響起低低的一聲歎。
衣衫摩擦聲傳來,身前驟然有陰影落下,是他高大的身形罩住了她。這樣恐怖的壓迫感,她猛地向後退了一步,驚得連哭都忘了。
卿荷感受到她的懼意,頓住了步子。
隔著半步的距離,這才發覺這個皇妹的額頭有傷。白皙的額角紅了一小塊,叫碎發擋住了,不湊近便看不出來。她怎麼總是在受傷啊?
“你額頭的傷是怎麼回事。”不自覺便問了。
她不說話,隻攥著衣角,依舊無聲地掉淚。
卿荷甚至能感覺到她的淚珠砸向地麵時,自己手背濺到的涼意。某一刻,他竟覺得那些淚珠好像不是濺到他的手背上,而是濺到他的心裡去了,攪碎了滿池古井無波的平靜。
似乎他不說點什麼,她便會一直這樣,無聲無息地哭下去。
這孩子……怎麼長成這般的性子?
卿荷又是一聲歎息,無可奈何極了。想到她還有眼疾,而他因年少一些際遇,知曉身患眼疾之人不能流太多眼淚,嚴重可致失明。
沉默須臾。
“是我不好,”頭頂,那男聲輕輕傳來,“是皇兄錯怪你了。”
卿瑩倏地止住了哭泣。
隻是,還是不肯抬頭看他,隻偏著小腦袋,一直盯著他側後方的書案。那眼神直勾勾的,既像一隻靈動的小狐狸,又像個渴望某件玩意兒的孩童。
卿荷不禁失笑,扭頭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恍然明白了過來。原來他剛剛走進書房,看見她正朝著一物伸手,並不是想去碰那畫,而是畫卷旁的筆架上,所懸掛的一支白玉毛筆。
那筆管乃白玉製成,通透溫潤。口沿飾雲雷紋,正是他慣用之物。
卿荷看著,道:“你可是喜歡那支筆?”
她不說話。
看來是真的喜歡。
……
“皇兄。”卿瑩回頭,腮邊掛著淚珠,唇邊卻有一抹甜潤的笑意。少女捧著一支白玉筆,眼睛彎彎似月牙:
“臣妹明日午時想過來跟你一起用膳,可以嗎?”
卿荷被她的笑容晃了下神,待反應過來時,耳邊是一聲雀躍的:“謝謝皇兄,皇兄真好。”
這才想起自己剛剛竟是微微頷首,應允了下來。
直到那抹鵝黃色的身影消失在麵前,卿荷眉頭才漸漸舒展開來,罷了,就當是冤枉了妹妹的一點補償罷。
成蒼看著三公主歡天喜地,捧著一物離去,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雖然殿下平日裡從未流露過對什麼物品的偏愛,但從他一直使用那支白玉筆不曾更換便可看出,這是他心愛之物,怎麼就送給了公主?
“殿下,這到底……”
卿荷這才看向那個小冊子,淡淡道:“拿下去燒了,不要讓人看見。”
*
這次公主回來的稍微遲了一些,
瑞香滿懷期待,探頭卻見公主身後依舊空無一人,不免也有些氣餒,唉,就知道殿下這尊大佛不是那麼好請的。
公主卻沒有半點的不快,她將一支白玉筆隨手擱到了桌邊,這才坐下來用飯。夾一筷子筍尖放進口中,品著那絲絲的清甜,慢條斯理道:
“明日不用備午膳了。”
瑞香十分驚訝,一問才知,公主竟然得到了太子殿下的準允,明日午時,可以前去寒星台,與對方一道用膳。
不禁瞠目結舌,連聲讚歎:“還是公主有辦法!”她怎麼沒想到,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與其請太子殿下移步,倒還不如自己厚著臉皮去蹭呢!
太子殿下這人,看似冷漠刻板,實則脾性溫和,不拘小節,定然不會厲聲驅趕於一個乖巧可憐、想要親近哥哥的妹妹吧。
主子這一步,真真是走得妙極了!
“瑞香,”卿瑩吃完飯,隨便找了個地方把白玉筆放著,在瑞香的伺候下沐浴。
她的臉上掛著水珠,問道,“蓮子糖還有嗎?”
公主愛吃的零嘴兒不多,蓮子糖算是一種,瑞香特意把公主府的存貨全都帶進了宮中,聞言笑道:“奴婢都給您分裝好了,公主現在要吃嗎?”
卿瑩笑了笑,道:“現在不吃。”
瑞香有些不解,那公主問這個乾嘛?見公主沒有要說的樣子,便默默為公主擦起肩背。
隻是擦到前麵時,也不由得紅了臉,自家主子看似清瘦,實則玲瓏浮凸,纖穠有度,該有的絕對有,胸前那對白軟怕是一隻手都攏不過來。
給少女擦乾長發和身子,伺候著她合衣躺下,看著對方慢慢閉上眼,瑞香無聲地熄燈退下。公主遭受了那麼長時間的折磨,總算能睡上一個好覺了。
一夜無夢。
一大早,瑞香便喚醒她,特意給她梳了個芙蓉髻,鬢邊斜插一隻垂珠海棠花簪。再穿一襲鵝黃裙,蔥綠的羅帶,行走之間,生動輕盈如這滿園春色。
大抵是難得睡了個好覺,少女氣血充足,皮膚白裡透紅,眼波盈盈,好似盛著一汪秋水,便是瑞香都瞧得十分心動,隻覺自家主子這樣的好顏色,唯有太子殿下那樣的神仙玉人才配得。
隻是這樣的事,她也隻敢在腦子裡想想。
太子妃那個位置,縱是世家大族的嫡女都要掂量掂量,更彆說自家主子一個孤女了。
卿瑩實在閒著無聊,便繡了一早上的錦鯉戲蓮,慢慢地,也就到了用午膳的時辰。
待她在腰間掛上一包蓮子糖,邊走邊逛,步進寒星台時,卿荷正剛剛處理好政務。
他按住眉心緩解著疲憊,似想起什麼,動作一頓,低聲吩咐成蒼:
“你去一趟漪蘭台,請公主過來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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