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9.20(1 / 2)

第十八章

“新年快樂呀。”

“……”

假裝很熱情地招呼了一聲, 但對於我這沒營養的寒暄,楚應予根本不回應,隻是牢牢地盯著我, 蟒蛇都沒你滲人。

他到底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而且這裡可是四方樓的庭院,就這麼輕易地混進來,也太不給對方麵子了。

我現在去把床底下的梁侖搖醒還有機會保住雙腿嗎?我不要才出虎穴又入狼窩!這東躲西藏,總是猥瑣發育保小命的窩囊日子,我真的是受夠了, 來啊, 拚個你死我活。

雖然他動動手指就能捏死我,但我有脾氣了,一個兩個都是壞東西!

“小白, 你瘦了。”

“……”

小殺手這不合時宜的一句話, 把我整不會了, 膨脹的脾氣被針頭戳了個小眼, 那些暴躁衝昏頭的情緒都隨之一空。

然後喉嚨抽緊,鼻子酸澀,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了。你說大過年的這麼不容易, 剛以為自己能跑, 結果遇見了小殺手, 還以為雙腿要沒了, 他又來這一出。

這是給豬按摩, 鬆弛肌肉, 再給致命一擊嗎?這樣的豬肉才會味道好什麼的。

可他又還沒有打斷我的腿, 一上來就是這種話, 一眼看出我身形的變化, 這足以說明他對我的身體情況還挺關心。

不知道自己是害怕地哭還是一時感動地哭,我吸了吸鼻子,沒讓眼淚掉下來。

我也太好哄了,這就一句話,就覺得楚應予的威脅降低了,甚至詭異地冒出了一種你來找我也挺好的荒謬感。

那一絲的慶幸被死死壓住,我就這樣站在原地,看著他從窗戶上輕巧跳下。

床底下暈著的梁侖被他輕鬆地拖了出來,楚應予捏著對方瞧了兩眼,隨後淡然地看向我。

“四方樓少樓主,有錢有勢長得還行,所以你跟他走了。”

那倒不是的,好吧,是有一部分原因,但現在我也想跑啊!

“但沒有命的話,這些都是空談。”

我有些繃不住了:“我錯了,我不跑了,你彆殺我!”

楚應予:“我說殺他。”

“為什麼?”我又搞不懂了,居然不是衝我來的?

“他死了,你還跟誰跑。”

“……”

原來是這個邏輯,重點還是在我,隻不過不是要殺我,而是要殺掉誘惑我的,這個好,起碼我還是安全的。

“我其實不是要跟他走,是利用他。我現在拿到了戶籍,還吃好喝好,你也看到了,我都把少樓主弄暈了,就是想跑路的。”

“回來找我?”

“……”

那倒也不是,但我不敢否認,看我這戰戰兢兢的樣子,楚應予又明白了。

“原來你也不想找我。”

自言自語了一句,楚應予麵無表情的將右手按在了腰側的劍柄上,一看他這動作,我急忙撲過去,雙手抓在了他腰上。

居然抓住了!

沒有躲開我的楚應予:“讓開。”

“梁侖是你的目標?”

“不是。”

“你為什麼殺他?”

“不爽。”

這是中了什麼頭獎。

“他堂堂少樓主本來就丟了一條胳膊,要是小命都沒了,好慘的!關鍵是彆再給自己樹敵了,你之前明明還救過他!”

“那正好,把這條命還給我。”

“彆殺了!真的彆殺了!小白給你求情了!”

楚應予看向我,“你不想他死。”

“我確實沒想他死,也算咱倆一起救回來的,而且不是說把人殺掉,就沒矛盾了,事情就能解決,不是這樣的。你真的,不要隨便給自己招來四方樓這麼大的敵人,不要變成因為情緒殺人的人!”

“在我這,解決了人,就是沒問題了。”

“有問題,老樓主知道兒子死了,看出是你的手法,一定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還要找八重宮麻煩!”

“無妨,把他們一起殺了。”

那殺起來沒完沒了了,雖然知道對方是殺手,但我居然對楚應予有要求。

私心裡不想他成為這種任性妄為亂殺的類型,本來對待感情就奇怪了,這屬性再疊加,說不定會成為魔頭的!

我坦言道:“求你不殺,當然你非要殺,十個我都攔不住。如果你能劍下留人,我們就收拾東西走吧,不在這耽誤了,我以後不跑了。”

楚應予不太信我的說辭,但看我的目光多了不滿,“你為什麼這麼親近梁侖。”

“我來這裡,第一個救過的人是他,一種沉沒成本?不過,不讓你殺他就算親近他嗎?”

“不是麼。”

我苦著臉說:“我也挺親近你的,而且我就是沒覺得他到了該死的地步。你還不是要我命,誰比誰高貴。”後麵這一句我說得很小聲。

楚應予認真地糾正道:“我現在沒要。”

“好,我的命是存在你這了。你現在沒要,以後呢,萬一你的宮主要殺我,我還不是活不了,你何必做出對我很好的樣子。”

說著說著,我倒是對他生出諸多怨氣,還不如一開始就對我壞一些,不要讓我生出多餘的期待。

我對梁侖有那麼多的複雜感官,同樣對楚應予也不少,甚至還有彆的情緒……

同為劊子手,我對於他的到來,竟然感到了安心。

儘管言語上沒有回答我的質問,楚應予鬆開了劍柄,像曾經那樣揉了我的腦袋。

這是放棄宰人的想法了。

“我沒有對宮主說你有仙客內力的事,正確來說,你不泄露,隻有我倆知道。”

“……”

“是你太過相信梁侖,暴露了傳功的事,反而讓自己身處險境。”

心虛得沒敢去看他眼睛,我嘟囔著:“是,我蠢,下次不敢了,以後多長心眼。”

“我帶你走。”

“對了,我還養了一條叫來福的小黑狗,能不能一起帶走呀。”

“你養狗了?”

潛台詞像是在說:狗養狗?

我可憐兮兮地揪著他的袖子,央求著說道:“我也想有個伴啊,孑然一身好孤獨,它剛剛跑出去了,應該就在院子裡。”

楚應予不解:“你明明有我。”

“……”小老弟,你認真的嗎?你會對我汪汪叫,讓我隨便吸?

看到我這懷疑且不讚同的表情,楚應予鬆口了。

“好,去找它。”

收拾了包袱挎上,不管是虎穴還是狼窩總得選一個,我自覺地牽上男嘉賓的手。

“咻——嘭——”

剛踏出院子穿過水榭,一聲刺耳的炮聲在頭頂炸開,星星點點的光芒如流星墜落,湖麵上倒映出斑斕的色彩。

我驚得抬頭看天,驚鴻一瞥間,被這盛況給震撼,梁侖說給我準備的煙花是真的,雖然他本人被我放倒了。

“真好看。”我情不自禁地感歎一聲,今夜確實是大年夜啊,有過節的感覺了。

漫天的星火映亮了整個四方樓,人群鼓掌的聲音也一浪接一浪,街上似乎特彆熱鬨。

然而這一牆之隔,卻充滿了未知的險境。

“我還以為人老眼花了,怎麼八重宮的招牌會在這,難不成你也是被請來的?”

幾乎是在這道女人聲音響起的瞬間,楚應予將我拉到了自己身後。我腦袋一偏,看到長廊裡拎著酒壺走來的婀娜身影。

一位在大冬天穿著輕薄紫衣的絕色女子,高挑的身段,從容慵懶的姿態,一雙鳳眸帶著三分笑。

她看著非常年輕,可神情卻給人一種她經曆了很多的包容感,這種縱容是上位者對小輩的關愛與掌控,讓人不敢輕易小瞧。

這已經不僅僅是在皮相上有著壓倒性的侵略美感了,而是方方麵麵存在感爆棚的女神。是一般人都不敢搭話的類型!

想起梁侖之前的話,我連忙打補丁,“楚應予,梁侖請來了四個很厲害的江湖大佬!”

“我知道。”

他可能比我還要清楚這裡有多危險。

罕見的,我發現楚應予的氣息改變了,之前被黑白兩道一群人圍攻,他也沒變過臉色。而現在就看到一個絕世美女,他卻如臨大敵般盯緊了對方。

“哈哈哈哈,小兄弟,你很緊張啊。”

對麵的女人自飲自酌,笑得好不肆意,眸光一轉,輕飄飄落在我身上,我登時後背一涼,女人輕揚的語氣變得低沉。

“吳畏把內力給了你是吧,小丫頭。”

我沒敢做聲,躲在楚應予後麵當鴕鳥,也不需要回應,女人早已認定。

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隻聽到酒壺碎裂的聲音,我身前的楚應予和對麵的女人都消失在原地。等到我後知後覺去找時,兩人已交手數十招。

目不暇接的招式和身形變化,快到極點的拆招,稍有不慎便會落了下風。

眼珠子看得亂晃,我也不敢隨便跑,隻得躲遠一點。

“汪!”

在這焦急時刻,我居然聽到了來福的聲音。欣喜地轉頭去看,一落拓裝扮的胡渣帥大叔拎著小黑狗晃晃悠悠走來。

他早就知道我躲在這,懶散地衝我一笑,“小姑娘,你的狗?”

我急忙點頭。

“接好。”

來福被隔空拋了過來,我躥出幾步抱穩狗子,“謝謝大叔!”

“我記得八重宮可沒被少樓主邀請吧。”摩挲著下巴,帥大叔像是和我嘮嗑一樣走到我旁邊觀戰。

他好像沒有要幫忙的意思,但他一定也是被請來的四人之一。

“大叔,請問你是誰?”

“你又是誰啊?”

“一個路過的小仙女。”

“一個愛湊熱鬨的邋遢大叔。”

我和這個帥大叔對視一眼,他突然笑了,笑得很瀟灑,“大叔沒什麼本事,就會一點皮毛醫術,你願意讓我把把脈不?”

騙鬼啊你!普通大夫怎麼會被梁侖請過來!

挽起幾層衣袖,我將右手遞過去了。

大叔:“這麼爽快?”

我:“我看你英俊倜儻,一定不會加害我,而且你要想害我,我防不住,不如乖一點。”

大叔:“嘴這麼甜,那你讓我再紮幾針看看。”

我:“……等會是不是要就地打開我頭蓋骨?”

大叔哈哈大笑:“那倒不會,我就喜歡給好看的小姑娘醫治。”

和莫名其妙的帥大叔開始了醫學方麵的研究,而楚應予居然和美女打得難分上下。

終於,拆了幾百招的兩人旋身落地,滑出十幾米的楚應予停在了我麵前,他看了眼給我紮針把脈的大叔,卻沒阻攔。

他都沒發話,那我肯定沒事。

將我胸口和手臂上的銀針給收回,帥大叔用布包一卷,懶洋洋地走去了女人那邊。

“小姑娘身上有一股施展不出來的磅礴內力,我注入她體內的真氣就像彙聚進了大海,根本探不到底。如今世上有這等內力的還真沒幾個,確實被傳功了,但她沒用過,不能確定就是仙客的。”

這是帥大叔的學術彙報。

楚應予的劍橫在我麵前,乍看之下是保護我的姿態,但這個角度,也斷了我自己跑路的可能性。他還是覺得我會偷溜。

抱著來福,我好似成了一座孤島,周圍環繞著鯊魚。

女人將自己散落的鬢發整理了一番,袖子裡的鋼刀隨手一丟,根本不在意這被砍出豁口的兵器。

“小丫頭,你既然是吳畏的徒弟,你過來,我帶你走。不管是八重宮,還是四方樓,都休想對你動手。”

出現了,新的支線選擇!

我詫異地望著對麵的女人,她突然就對我拋出了橄欖枝,可是我之前也這樣相信過梁侖,現在有些怕了。這等好事要是放在數月前,我可能就跟她走了。

新的選擇就會有新的出路嗎?這是什麼遊戲支線的玩法啊!可是我又不能像玩家一樣,錯了還能讀檔重來。

楚應予看我一眼,嚇唬道:“這妖婆八十歲了,說不定吃人。”

震撼我一整年!

對麵的女人像是被戳到死穴那樣,厲聲罵道:“死小孩你說誰吃人呢!看你長得可愛讓你兩招,你還蹬鼻子上臉!”

這個暴脾氣,算了算了,要不還是維持原來的選項吧,三心二意也要不得,好歹也和楚應予磨合過一陣子。

“楚應予,我跟你走,你不會打斷我腿吧?”

“不打斷。”

“也不會用狗鏈子鎖我吧?”

“不鎖。”

“至少今年會對我好吧。”

一般來講,隻要楚應予承諾的事,他都會做到,所以我才在這關鍵時刻開出條件。

少年歎了口氣,在密布夜空的煙火中,他的眼裡流光溢彩,卻難掩真心。

“我想一直對小白好。”

可我不是小白呀。

但這一刻,我還是選擇了他。

重新躲回他的身後,我小聲問:“你打得過嗎?”

“難。”

“……”

要不,我還是爬牆去對麵吧?

“算了,我這老婆子哪裡比得上美少年,小丫頭鬼迷心竅,活該吳畏選了個不成器的徒弟,不幫他練了。”

緊繃到一觸即發的氣氛因為女人喪氣的一句話而瓦解,她的一切行為都很隨意,打起來沒理由,放棄了也同樣不多說。

我才意識到她可能不想管了,而帥大叔根本就沒打算出手攔我們。

楚應予動作奇快,一旦發現對方沒有了戰意,他立即收劍回鞘,打橫抱起我就跑路。

他抱我,我抱狗,一蹦三跳的,就躥出了四方樓的地界。

再一次體驗到飛一樣的輕功,楚應予的每一次落下都會起跳得更高更快,無限接近花火不斷的夜空,竟然還挺浪漫!

有種私奔的錯覺。

沒想到乾殺手的跑路也這麼利索,很快就到了城郊邊緣,楚應予更是提起一口氣,朝著最高處的寺廟塔樓直衝而上。

最終,我們停在了最頂層。

這裡可以俯瞰半座城,眼底下的璀璨燈火與天上的煙火交相輝映,形成了一片夢幻般的光海。

“來這裡做什麼?不跑了?”我不明白地問。

楚應予輕巧跳上欄杆坐穩,兩條腿在高樓外晃蕩,“不用跑了,冷心蕊說不抓就不會再找麻煩,所以帶你來看煙花。”

根本不用我費心去猜,他答得還挺輕鬆的。

很矛盾,這樣的美景,一半是梁侖給的,一半是楚應予讓我看到的。

“怎麼露出這副表情。”

被他用手指戳了臉頰,我一愣,狡辯道:“我怎麼啦!”

“快哭了。”

“……”對我的情緒不要那麼敏感好嗎?帥哥!

“我沒折斷你腿,也沒欺負你,彆這樣。”

楚應予的語氣裡有了一絲懊惱,我聽得很是意外,他好像真的不想讓我難過。

“可你說不定會殺我。”

“你死了嗎?”

“你都把小白殺了,你說我像小白,那我還能活?”

“至少現在你還能和我頂嘴。”

“……”

哼了聲,我不理他了。

“小白,我不能保證我做不到的事。”

“不殺我很難嗎!”

“……”

“你有毛病是吧楚應予!”

“沒有,我想對你好,但……我感覺很奇怪。”

少年呢喃著,看著自己的右手,好似控製不住那般。

看他露出迷惘的神色,我趁機給他灌輸價值觀。

“楚應予,越是珍視的東西,應該越要保護好,而不是抹殺。”

他將目光轉回我臉上,一針見血地指出:“你好像不太希望我對你好。”

“如果對我越好,越接近死亡,那你還是彆對我那麼好了。多奇怪。”

“至少死前你是幸福的,我沒有折磨你。梁侖對你的好,就是你想要的?”

我搖頭:“也不是。”

“你想要我怎麼對你好?”

“我不知道。”

“那你說說為什麼難過。”

又繞回原點了,還挺在意我心情的嘛,我心底有些暖。

“楚應予,我這個人其實很好哄,又好養。”

“嗯,還容易騙。”

“……這句不用加的。”

“這是事實。”

“好啦,我承認放鬆警惕了,不然也不會對著梁侖什麼都說。萬一他昭告天下,我有絕世武學,我大概就會被整個武林通緝。”

“不怕,有我在。”

如果楚應予不是屠夫中的一員,我也會很感動的。

“我有一點難過,是因為我真的把梁侖當朋友了,我以為我救過彆人,他又挺好的一個人,一定會感激我。隻是這份感激,比不上利益。”

“……”

楚應予聽到這裡,嘴角抿起,指著自己,“你的主人是我。”

“好,主人是你。本來是一段不錯的友誼,卻因為我的天真,變成了這樣,我低估了這份內力對彆人的誘惑。我以為你不在乎,彆人也不在乎,想當然了。”

敷衍著對方的不滿,我卻真實地因為這種改變而感到一絲難過。

本來我和梁侖可以成為關係正常的朋友,有時候保留一些秘密會更好吧。

“小白,我做你朋友。”

聲音隨著手掌一起落下,頭發又被弄亂,我卻目光閃爍地望著楚應予,心裡酸澀中帶著幾分無奈。

如果真的願意和我交心,就應該念我的名字秦小娥,而不是小白啊。

“你剛剛還說是我主人。”

“你這麼想要朋友,我也可以當。”

我不禁懷疑起這個家夥有沒有朋友了,舉起懷中的狗爪子,我禮貌發問:“請問,你有朋友嗎?”

“沒有,但你答應,就有了。”

“……”

我沒敢輕易答應,誰知道他對朋友是怎麼個要求。

看到我沒鬆口,楚應予還挺不服的,轉過頭也不搭理我了,少年人的氣性又冒出頭,不做任務時,他的模樣越來越鮮活。

懷裡的來福打了個噴嚏,我將它裹進我的外袍裡,迷茫在我臉上浮現,可我終究要堅定自己的心。

“楚應予,我當時跑走了,你不生氣嗎。”

“生氣,想了很多折磨你的辦法。”

“……”我噎了一聲,後退一步,“你現在是消氣了?我提醒你哦,我可是小白的替代品,你隨便宰了很難找到平替的。”

“你知道怕,還跑。”

“鹹魚也有夢想啊,何況我還成功了。”

他的眼神往我的雙腿上轉了一圈,我頓時冒冷汗,慫包道:“沒了沒了,我現在沒夢想了。”

楚應予又抬頭看向天上的煙火,自己也有些搞不懂地說,“你跑了,我很生氣,但看到你後,就不氣了。”

大概就是自家狗子搗蛋,當場氣得發昏,最後看到那蠢狗的萌萌樣子後,聚攏起來的脾氣又沒了。

“可是我不懂,你既然對小白這麼好,為什麼還要覺得是它讓你的劍變慢。退步什麼的,是多方麵的,你應該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有了喜愛的事物,它應該讓自己變得強大,而不是成為弱點和軟肋還有你的背鍋對象。”

少年僵住了,臉上的微表情一瞬間凝固,喜怒哀樂留不下任何痕跡,這張臉又變得和精致的麵具一樣。

我好像踩雷了,雙唇一抿,將腦袋低下。

還是換個話題吧,我倆的關係顯然沒到達能夠心平氣和討論這件事的程度。

“那個啥,你不是第一殺手麼,那天晚上怎麼會睡得那麼沉,讓我跑走了。”

“……”

很好,我一緊張,又開啟了一個雷點話題。

“剛剛那兩個攔著我們的人是誰,你認識嗎?你好像打一個都打不過。”感謝自己的機智,終於想起了一個正常的問題。

“……”

乾嘛不出聲,我又說錯什麼了!

“我沒有打不過。”

“但你麵對那個美女,就是和以前遊刃有餘的感覺不一樣。”

“因為我還要顧慮你,她也不是普通人。”

“我說實話你會不會揍我。”

“你說。”

“打不過就打不過,你乾嘛把這口鍋給我,本來就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連十八歲都沒有,打不贏人家八十歲也正常。”

“我三月開春就十八。”

“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哈。”

“再說一遍,我能打,但要考慮很多因素,你確實影響我了。”

“……”

完蛋了,我影響他了,出劍慢了會被宰!一聽到這句話,我抱著來福又往後退了幾步。

假裝沒注意到我這避開的樣子,他說起了那幾個門客大佬的事情。

“老妖婆叫冷心蕊,曾經的武林盟主,也和仙客亦敵亦友,人稱‘不老魔女’,修煉了很多內外功,其中的反生咒就能容顏永駐。”

“這不是修仙了嗎?硬要說武俠!”

“大概活個一兩百歲吧,反生咒學成的就她一個,江湖名望僅次於仙客,這些年應該都不出山了的。”

“居然是這種大人物嗎?你確定能對付她?”

“有機會就能殺,殺手不講究比試輸贏,解決目標就行。”

我現在有些懂楚應予的意思了,在他眼裡沒有不能殺的,隻要讓他找到適合的機會,皇帝老子都給你抹脖子。

“好吧,殺手這行真執著。那個很帥的大叔是誰?給我把脈紮針的。”

聽我提起這事,坐在欄杆上的楚應予翻轉過來,衝我招招手。我隻得硬著頭皮挪過去,然後腦門被他彈了一下。

“汪!”

看我被彈,來福不爽地叫了聲,我趕緊捂住它的狗嘴,“你看你看,你不是喜歡狗嗎?來福多可愛啊!”

“我有你,為什麼看它。”

“……有沒有可能,我其實是人。”

“哦。”

“你有沒有想過,彆的狗也可以培養感情,來福好聰明,你會喜歡的。”

楚應予在來福的注視下,抬起手,最終這爪子落在了我頭上。我的頭比狗頭還好搓嗎!

看來比起來福,更喜歡逗我。

“給你紮針的男人叫烏雲染,是藥王的關門弟子,江湖人稱‘留魂手’,傳聞是能與閻王搶人的名醫。”

“那另外兩個沒出現的,你也知道嗎?”

“知道,和仙客是好友的‘苦樂佛’仇愁,這位隱居江湖很久了,另一位是近年風頭正盛的新任盟主江行月。”

講到這個盟主,楚應予停頓了一下,看著我,說道:“是你喜歡的小白臉類型。”

我雙眼一亮:“有多好看!”

楚應予:“我覺得不好看。”

那就是沒得聊咯,看他不想詳解的樣子,我就識趣的不問了。這場煙火還在持續,非常燒錢的行為,早知道就讓梁侖折現給我了。

“啊!”

“怎麼了。”

“我在狗洞那邊還埋了珠寶首飾!”

“不要他的。”

“哎,可惜了,我專門埋的,金銀瑪瑙夜明珠,帶走就可以吃穿不愁了。”

“我給你。”

“你給是你給,他給是他給,要是你倆的加起來,我就是小富婆了,還打什麼工。”

看我這麼一通算,楚應予說:“小白,你又貪又色。”

隨便你怎麼說,那可是我精挑細選埋下去的好東西,就不知道會便宜哪個了。

不過比起這些,顯然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楚應予,你確定還要帶著我?”

“嗯。”

“我有仙客內力的事情,除了我倆,如今起碼有六個人知道了。等到梁侖醒來,發現我不見了,他可能會昭告天下,讓我成為眾矢之的,當然,也有可能裝作無事發生。”

“所以呢。”

“所以,這樣帶著我,你的處境也許會變的糟糕。”

“這又怎麼了?”

“意思就是,我現在不是一般的拖油瓶,會給你惹大麻煩,會死的。”

“我不怕死。”

“我不信。”

“為什麼。”

“你如果不怕死,為什麼殺了小白。你總有怕的東西,因為它讓你的劍變慢了,為了讓自己沒有弱點,你才先自斷後路。可本質上也是一種自保。我現在這麼麻煩,你要帶著,哪天發現不對勁了,你反手就是一劍……”

“小白,話太多了。”

默默地舉起懷裡的來福擋住他的視線,我不再試探小殺手的底線。

安靜地看了幾分鐘煙火,居安思危的我已經開始想著要不要回到引天島這種事了。江湖險惡,一不小心就栽跟頭,不如去島上苟活。

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我又忍不住去叫喚他。

“楚應予,我們回島上吧。”

“……”

“哦,好像也不行,你要給八重宮打工的。那,我自己回島上,你有空回來看我就行。”

“我帶你去桃花村。”

“聽起來是個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

“差不多,那裡外來定居得多,就算你去,也不會引起注意。”

“可江湖人消息靈通,被找到了怎麼辦。”

“滅口。”

“……”

多麼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

“煙花看夠了沒。”

“啊?你一直不走,原來在等我看這個?”

“嗯。”

“報告老大,看夠了,想睡覺了。”

“上來。”

從欄杆上蹦下,少年彎腰背對我,看來這次是打算背我跳樓。小心地摟好來福,我爬上這寬闊的脊背,看著他領子下露出的那一截皮膚。

好白,就像新雪一樣,讓人蠢蠢欲動地想在上麵留點痕跡。我要是敢像吸來福一樣吸他,會被打斷牙吧。

回想起來,從小到大雖然有人告白過,但都婉拒了,從沒去談戀愛,和男孩子的親密接觸,全都來自楚應予。

想到這裡,心跳得有點厲害。

如果我倆的關係正常點,我也不會總想跑,畢竟他又好看又強大。

原以為楚應予會帶我連夜出城,事實是他膽大包天,直接在客棧住下來,說明天喬裝打扮一下混出城。

我這一天大起大落太累了,決定不想那麼多,倒頭就睡。

第二天早上是被楚應予掀被子叫醒的,他進我的房間,就像進自己的家一樣隨便!

本來還一肚子怨,可當我看到被投喂的來福,以及桌上很眼熟的首飾盒子時,我就瞪大眼,從床上跳起來。

撲過去將盒子打開,裡麵的手鐲耳環發簪,各種值錢物件一樣不少,是我之前埋在狗洞那邊的寶貝們!

因為是剛出土的關係,盒麵上還有著泥土的芬芳。

我激動地看向他,“你幫我挖回來了。”

“嗯。”

“謝謝你!你好棒!你最棒啦!”

“……”

楚應予愕然,“你這麼謝我,是因為這都是梁侖送你的,你很在乎。”

“不是啊,單純是因為這些很值錢。”

“我也能送你。”

我趕緊雙手朝上,湊到他眼前,笑眯眯地:“財神爺,給吧。”

楚應予當真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塞我手上,數都不數的,我一看麵值,上萬兩啦!

來錢這麼快,我感受到被包養的樂趣了,第一殺手真有錢!

“收拾一下,我們出城。”

心情大好,我配合地問:“打扮成什麼樣?”

“老夫老妻”

“……”

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設定,之前是戀愛腦姐姐和操心弟弟,現在直接金婚了是吧。

他應該是經常易容的,熟門熟路地買來了這些工具,將我摁在梳妝鏡前就開始捯飭,好家夥,還有什麼是他不會的?

難怪他一大早,雞都還沒叫就將我叫醒,易容實在是太費時間了。

把我變成了六七十的老婆婆,還教我基本的動作,我一個學跳舞的,這行為動作還拿捏不下?

踏出客棧門之際,我倆已經是合格的老年人了。如果手機還在,我一定拍個照發朋友圈。

挎著裝了來福的竹籃,我挽上楚應予的胳膊,他杵著拐杖,我倆顫顫巍巍地走在街上。

某人一點都不擔心被抓住,甚至拉著我去買吃的,知道我嘴饞,果脯點心都稱了點,還打包了一隻烤雞。

路上有當街打馬而過的江湖客,其中一個是四方樓的屬下,可能是梁侖已經讓人來找了。

“彆緊張。”

耳旁響起楚應予的聲音,我佝僂下腰,把臉埋在他肩頭,“這樣烏龜挪,要走多久才能出城。”

不得不說,這些事情楚應予都考慮到了,在米鋪的拐角處,一輛拉貨的牛車等在這,剛好騰了兩個空位。

趕車的做農民打扮,戴著竹笠,帽簷下是一張英俊卻陰森慘白的臉,眼窩深陷,黑眼圈濃重,像是吸血鬼。

這位仿佛熬了十個通宵的陰冷帥哥一言不發地衝楚應予點點頭,然後揚鞭抽牛,我們就這樣出發了。

沒睡飽,在行進的顛簸中,本應該有點緊張感的,可能因為旁邊是楚應予,我放鬆警惕了,這一點震動就像搖籃曲。

雖然也哪裡不對,但我就是靠在他懷裡睡著了。

醒來時,天色陰暗,而我們早已出城,路上的風景都是田地和遠山,沒了市井氣息。

太安靜了,他倆都不說話。

“我醒了。”首先,我宣布了一下。

楚應予輕輕應了聲,我坐直了身體,確保自己的老年妝發沒亂,這才問:“還要多久才到桃花村?”

“十天。”

“……”高鐵,我要高鐵!

我壓低聲音,好奇地問:“那個帥哥,是你朋友嗎?”

“我沒朋友,他叫重影,八重宮的殺手。”

“原來是同事,噫,你怎麼和他介紹我的?”

“玩具。”